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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眼瞎心正 ...


  •   农村生产队都要养蚕,蚕是一种十分可爱并且爱干净的生物。蚕通过蜕过三次皮变得白白胖胖,柔软而富有光泽,好像穿上了一件漂亮的白衣衫。
      金鸡山生产队蚕房,蚕匾里密密麻麻的蚕宝宝们不吃桑叶变得安静了,它们爬上谷草做成的窝,寻找最佳建房的地点,一个个昂着头挺起胸,慢悠悠的晃来晃去,开始不停的吐丝结茧,没完没了忙碌着,好像蚕肚里有团丝线,永远抽不完扯不断似的。它们不辞辛劳夜以继日工作,三天两头终于织成了比花生壳还大的洁白丝房。
      金鸡山西边的太阳渐渐落在了山峰之上,天边不停的变换着颜色,仿佛要把自己炫丽的色彩最后展示给世界万物,金鸡山上一片红光。
      下午五点钟,何庆芳打开蚕房双开大门,看见蚕匾里白茫茫的茧子,忍不住摘下来一个茧子,放在眼前欣赏。
      “今年的茧子又大又圆,明天队上就可以卖茧子了,准能卖上好价钱。”
      何庆芳在蚕房里兴奋的走了一圈,
      看见蚕匾里全是白茫茫的蚕茧,一个个洁白的茧子,遍布在竖起的稻草上,雪白一大片,十分惹人喜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春蚕到死吐丝方尽,原来蚕宝宝成熟不吃桑叶,就要闭关三天三夜,养蚕人将熟蚕放到预先清理干净的蚕匾里,蚕匾里全是扎牢竖起放置的短干谷草,又粗又白的熟蚕就会自动爬在稻草上,寻找自己合适的地方,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慢慢的吐出丝来,做出一个个洁白无瑕的茧子。
      养蚕和喂猪都是集体生产队的经济主要来源,另外就是春天的油菜籽及秋末冬初的黄麻,都是不可或缺的经济来源。所以,每一个生产队都非常重视养蚕和养猪。
      金鸡山上有一栋大房子,两间正房和两边是厢房,正房一间是生产队的保管室,保管室的房间很大,相当于住房的三间,里面宽敞明亮,既可以堆放山上抢收的粮食,或山上种庄稼时用的种子以及肥料,还可以堆放上山干活的农具,避免出工拿上收工拿下显得麻烦。同时也方便山上干活时突遇偏东雨,确保大家能及时躲雨和临时休息的地方。
      左边正房及厢房是看山员金顺昌家的住房。白天他在家里睡觉,晚上出门在金鸡山上到处巡逻,看护山上的粮食,防止被小偷偷走。
      金顺昌坐在大门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手电筒和一节废弃的电筒身子,想办法把两节电筒的身子连接在一起,加工成一根长长的手电筒,组装好了的手电筒装上四节五号新电池,打开电筒光像太阳光穿过云层一样,发岀一束耀眼的万丈光芒。
      金顺昌的媳妇姓任,是一位双目失明的残疾人,心地善良对人真诚,大家都尊称她“任大姐”。
      正房右边的厢房是生产队专门饲养猪的地方,同时也为上山的耕牛提供吃草和临时休息。
      任大姐主要负责饲养山上的猪,厢房里有四个猪圈,每个圈里都有四头大肥猪。另外一个大猪圈里有一头黑色老母猪,十二头小猪崽活泼可爱,围在母猪身边,为了能吃上奶不停的挤来挤去。发出刺耳的“唧唧”尖叫声。
      金鸡山上一大片土地,阳光充足日照久,加上猪圈里的猪屎猪尿提供肥料,每一季的庄稼都很好。山上地里的苞谷已经成熟了,金色的玉米棒子又长又大,在阳光的照射下金色一片。
      下午六点钟,队上的大喇叭准时响起,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曲《原乡情浓》,清脆的歌声好似山谷中黄鹂在鸣叫,婉转动听,让人沉醉其中。
      “山上哪有路,路难行咧,弯弯哪曲曲,一层又一层咧。小哥要去看小妹咧,不怕山高路不平咧。山上哪石头大又硬咧,歪歪哪倒倒一层又一层咧……”
      夜幕降临了,晴朗的夜空,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每年金鸡山上的苞谷成熟了,队长金顺财都会安排队上胆子大的男人协助金顺昌看山护粮。
      金顺仙和金家宗是队上胆子最大,天不怕地不怕,啥子事都不怕的胆大之人。
      大家吃过晚饭,队长金顺财带着他们俩上山协助金顺昌巡逻看山,金顺仙和金家宗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手电筒和一根长木棍,长木棍号称是“打狗棍”,遇见小偷或野兽防身备用。
      金顺昌吃完晚饭着急的背上鸟枪,拿起自己加工好的长手电筒,兴奋的走出了家门。
      队长金顺财看见看山员金顺昌全副武装,激情四射。
      “顺昌,山上的苞谷熟了,每天晚上都要加大力度巡查,不能让贼娃子偷走队上一个玉米棒子。”
      “队长,你看我的手电筒能照几里路,看得一清二楚。况且,我肩上的鸟枪不是吃素的,只要贼娃子敢来偷苞谷,我叫他有来无回。”
      队长看见金顺昌精神焕发,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
      “山上到处都是苞谷地,相信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两位猛将。”
      “许仙会计,家宗,有你们俩加入巡逻,真是如虎添翼。”金顺仙上前拉着俩人的手,欣喜若狂。
      “顺昌,队长叫我们俩上山来,专门协助你看山守苞谷。” 金顺仙拍了拍金顺昌的肩膀,笑容满面。
      “昌叔,天都黑了,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巡逻吧。”
      金家宗平时都是抢着干活,迫不及待投入到看山巡逻队伍中去,他力大无比同时胆子也很大,队长金顺财就看上他这两个优点,选他当今年的巡逻队员。
      金家宗第一次巡逻队员,心里特别高兴和激动。因为看山巡逻能够额外挣高工分,到了年底工分越多,家里的分得的粮食就会越多。所以,不管干啥子活,队上的社员们都是抢着争着干,目的就是为了家里人都能吃上饱饭。
      金鸡山上的苞谷成熟了,山里的野鸡、野猪、野兔和刺猬,还有地里的老鼠等动物都会冒出来时机兴风作浪。以及那些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小偷,都会趁着天黑窜到地里偷摘玉米棒子。
      金家宗打着手电筒来回照射在苞谷林里,电筒光在苞谷林里地毯式移动,地里的大小动物看见亮光瞬间方寸大乱,苕埂上的蛐蛐蹦来蹦去、苞叶上的蚂蚱四处乱飞。忽然,看见苞谷杆上一只胆大妄为的老鼠,爬在玉米棒子上用嘴撕开了苞叶,贪婪的啃吃玉米,发出“嚓嚓”声响。
      金家宗正要大声吆喝来吓走老鼠。忽然,又看见苞杆下面一条菜花蛇又粗又长,缠绕着苞谷杆偷偷往上爬。
      老鼠一心一意啃吃玉米棒子,却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菜花蛇爬到一定高度,瞧准时机伸长脖子突然发力,张大嘴巴狠狠咬住了老鼠,老鼠发出痛苦“唧唧”声,拼命挣扎想逃跑还是无济于事。最后变得奄奄一息,整个身子被菜花蛇吞吃了,眨眼之间一溜烟逃跑了。
      眼前的一幕被金家宗看得心惊胆战,因为是第一次参加队上巡逻,晚上四处漆黑一片,心里还是或多或少有一些紧张,这是自然现象。
      “真没想到耗子嘴馋贪吃,一不小心却丢了自己的小命。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得我胆战心惊的。”
      金家宗说完从裤包里找出一支烟点燃,缓解一下当时紧张的心情。
      金鸡山上西边有一条大来区直通乡上的公路,公路上过往人多鱼龙混杂,更是小偷光顾的地方。
      金顺昌肩上扛着鸟枪打着手电筒,在公路两边巡逻。忽然,看见公路边上的苞谷地里人影晃动。
      “贼娃子,居然敢偷老子的苞谷,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地里的小偷提着蛇皮口袋,蹲下身子正在掰苞谷。突然,一束电筒光射过来,听见看山员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趁着黑夜快速逃跑。
      金顺昌火冒三丈,眼睁小偷要逃跑了,从肩上取下鸟枪,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
      “砰……”
      鸟枪大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晚,山上的野鸡乱飞,地里的老鼠、野兔、野猪吓得到处乱窜。
      “你有本事就不要跑,老子一枪打死你。”
      金顺昌怒发冲冠,说话的声音如雷贯耳。尽管如此,端起鸟枪还是朝天上放,其目的是震慑和吓唬那些好吃懒做和不务正业的小偷。因为人命关天,打死人是要犯法的,聪明人不做糊涂事,任何人都不能知法犯法。
      金顺仙和金家宗听见枪响,火急火燎从其它地方赶了过来。
      “顺昌,刚才枪响,有贼娃子偷苞谷吗?”
      “许仙会计,你不晓得。就在刚才有个贼娃子拿着蛇皮袋,躲在公路边那块地边上悄悄偷苞谷,被我及时发现了。”
      “昌叔,打中贼娃子没?”
      “应该是打中了,但是还是被狡猾的贼娃子跑掉了。这个贼娃子太猖狂了,居然来偷我们队上的苞谷,这得要问问我手里的枪同不同意了。”
      金顺昌有意扯起嗓门大声说话,故意让还没跑远的小偷听见,主要是防止小偷第二次再来偷东西。
      大家朝小偷逃跑方向追去,发现地角边有一根白色蛇皮袋,口袋里还装有六七个苞谷。
      金家光捡起蛇皮袋扛在肩上,金顺仙掏出香烟,金顺昌拿出火柴划燃,大家点燃了香烟,一边抽烟一边开始巡逻。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这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
      月牙弯弯地挂在浅蓝的空中,仿佛是一只小舟飘荡在清澈的小河中,月色朦胧,月下的景物也似乎在月影的怀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月下的大地、山川和平谷似乎被披上了一层簿簿的轻纱,人们在月光的环抱下早也酣然入睡了。
      凌晨五点钟,天刚还有亮,何庆芳和队上10多位妇女,胸前围着围裙,双手戴着白色手套,动作娴熟像鸡啄米一样从稻草上摘下蚕茧,大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周老师,你看,这茧子又大又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何庆芳忍不住内心的高兴,开口率先说话。
      “庆芳,这茧子和我的大拇指一样粗,当然能卖个好价钱了。否则,咱们俩平时辛苦就白忙活了。”周树琴笑着回答。
      何庆芳埋头弯腰,双手来回不停的摘茧子。忽然发现一个茧子有瑕疵,个头比正常的茧子小了许多,局部地方还有一点淡淡发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在手上高高举起。
      “姐妹们,大家抬起来头来听我说,你们看看我手里的这个茧子,这是一个劣质茧,你们发现了类似的或者不好的茧子一定要拿出来,千万别和好的蚕茧混合在一起卖。”
      “姐妹们,庆芳说得对,我们不能滥竽充数。”
      周树琴说完话,蒋玉贞一脸茫然,疑惑不解。
      “周老师,你是文化人,尽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啥子叫滥竽充数?”
      “玉贞,我看你是肚脐眼打屁 --妖里妖气。”周树琴用眼睛瞟一眼,认为故意刁难自己。
      “周老师,我不懂才虚心问你,你却说我妖里妖气。”
      “周老师,你为人师表,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就痛痛快快说出答案来,让大家长长见识啊。”任新碧抬头看见蒋玉贞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脱口而出。
      周树琴抬起头来,忍不住说出了答案。“滥竽充数是个成语,意思就是也次充好。”
      “周老师,滥竽充数这个成语我以为好复杂,原来这么简单啊!”
      “对!就这么简单。玉贞,咋的了?”
      “我现在肚子好饿,要是能充饥填饱肚子就好了。”
      蒋玉贞一本正经的说着,说完双手来回摸着肚子,做出饥肠辘辘的样子,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哈、哈、哈……”
      在队里集体劳动,都是按工分制给予报酬,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大家在田间地头一起劳动,思想很淳朴,生活上却没什么太大的压力,除了填不饱肚子之外,还真没什么事情能够阻挡得了大家高兴和开心的事。
      生产队队长金顺财披着一件外衣,大步流星走到蚕房大门口。忽然,听见妇女们的说话声,停下脚步躲在大门口忍不住悄悄偷听。
      “庆芳,今年我们队上的茧子这么好,即使有几个不好的茧子混在其中,应该没事的。”杨发秀脱口而出。
      “秀嫂,做人要本分,做事要踏实,我们心存侥幸,认为不会那么巧,倒霉的事却正好发生在自己身上。”何庆芳耐心的说着。
      “师娘,平时我们吃稀饭也会吃到一粒谷子,你这也太小心了吧。”曹秀珍紧随其后。
      “秀珍,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庆芳抬起来头来轻描淡写道。
      “这几天,去茧站卖茧子的人特别多,质检员又不是孙悟空有三头六臂,即使有火眼金睛,相信看不出来。”
      蒋玉贞话音刚落,何庆芳侧脸发现了她箩筐里有一个劣质蚕茧,快如闪电伸手抓出来捏在手上。
      “就在大家说话之间,我在玉贞的箩筐里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劣质茧子。大家在摘茧子时,一定要把劣质茧子选出来,单独装在一起。因为茧站的质检员非常严,一旦发现有劣质茧混在其中,他们会按照劣质茧来划价,我们好的茧子也会卖成劣质茧的价钱,损失惨重了。”
      “庆芳,这箩筐里有成千上万的茧子,有一个不好的茧子这也是正常。”
      生产队队长金顺财躲在大门口外,大家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突然岀现在大家面前,声音如雷贯耳。
      “正常个啥?玉贞,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大家看见队长来了,蚕屋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队长金顺财走到何庆芳身边,抬头盯着大家,说话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庆芳说得对!大家必须把劣质茧拿出来。千万别因小失大,不要让一粒耗子屎误了一锅粥。”
      何庆芳家灶房,任正文坐在灶台口煮早饭,左手拿着长长的火钳,夹着一个个苞谷芯子送到灶里燃烧,右手来回拉着风箱,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嘀哒、嘀哒……”
      风箱不停的送风,灶里的火熊熊燃烧。灶台上冒着一股股浓烟,锅里的红苕稀饭沸腾了。
      小房间里任正行、任正忠和杜财躺在大床上摆着不同睡姿酣然入睡,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杜金和杜银俩姐妹平躺在床上,蓬松的黑发,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轻轻熟睡的样子,安静的宛如天使。
      任正信和杜宝平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犹如一对龙凤胎。胖嘟嘟的圆脸,两只小眼睛眯得很紧,像两条细细的线,两根眉毛就像两枝柳条般细细的;小嘴巴一张一合,非常可爱。忽然,杜宝发出刺耳的哭声。
      “哇、哇、哇……”
      任正文听见哭声,迫不及待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灰,飞快的跑向小房间。看见杜宝躺在床上大声啼哭,一股刺鼻的屎味道迎面扑来。
      “小宝,哥哥知道你屙屎粑粑了,马上给你换娃片。你别哭了,千万别把幺妹惊醒了。”
      任正文双脚跪在床上,埋头弯腰换娃片,双手打开裹着娃片,左手抓住杜宝的双脚,右手取下有屎的娃片裹着,用干净的一面来回擦干净屁股。
      杜金听见妹妹的哭声,从床上翻身而起,飞快的跑向小房间。
      “大哥哥,原来你在房间里,我妹妹啷个了?”
      “金花,小宝屙粑粑了,你来得正好,快去灶房里舀点热水来给小宝洗屁股。”
      任正行和任正忠俩兄弟听见哭声,匆匆忙忙的跑进母亲的小房间。
      “大哥,我醒来听见小宝在哭,还以为房间里没有人,原来是你给小宝换娃片。”
      “行老二,你来得正好,锅里的稀饭还差一口气,你快去灶房添一把柴。”
      任正行听了大哥的话,飞快的跑出了小房间,去灶房煮早饭。
      任正忠看见房间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好奇的问道:“大哥,天还没亮,妈去哪里了?”
      “妈去蚕房摘茧子挣工分。我刚刚在灶房煮饭,听见小宝的哭声就跑来小房间,结果发现小宝屙屎粑粑了。”
      任正文拿着帕子在盆里打湿,双脚跪在床上给杜宝擦洗屁股。
      任正忠站在床边,看见大哥手忙脚乱给杜宝换娃片。
      “大哥,你会换娃片吗?”
      “和尚都是人学的,我不会可以学。”
      家里的妹妹屙屎屙尿了,平时母亲给妹妹擦洗屁股和换娃片,任正文站在旁边偷偷看会了,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句话的确不假。
      任正文给杜宝洗好屁股,模仿母亲的动作,拿起干净的娃片包裹好,双手抱起杜宝。
      杜宝的小嘴动来动去,饿了想吃东西,忽然又大声哭了起来。
      “哇、哇、哇……”
      杜宝的哭声惊醒了床上睡觉的任正信,睁开眼睛也跟着杜宝一前一后大声哭起来。
      “哇、哇、哇……”
      任正文双手抱着杜宝哭声不断,看见床上任正信又在大声啼哭,变得束手无策。
      “金花、忠老三,我和行老二吃了早饭,要去学校读书,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小宝和幺妹应该都饿了,你们俩把妹妹抱去蚕房找妈妈 。”
      队长金顺财看见地上摆放整齐的二十四只箩篼和六个大背篼,里面装满了又白又大的茧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庆芳,这几天茧站卖茧子的人特别多,你带队和大家去卖茧子。”
      “财队长,家里还有两个婴儿要喂奶,卖茧子人多耽误的时间久了,我担心家里的小孩饿得慌。”
      “庆芳,你必须去,你带队我才放心。”
      队长金顺财的话犹如圣旨,何庆芳只好答应。
      “ 队长都发话了,我不得不去。大家抓紧时间,我们早去早回吧。”
      天渐渐破晓了,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簿纱。竹林里的麻雀和画眉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早上六点钟,家里的广播唱歌了,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往事只能回味》,嗓音甜美,旋律优美,百听不厌。
      “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休已经添了新岁……”
      早上广播刚叫,队长金顺财站在大榆树下废弃的大石磨盘上,左手拎着铜锣,右手拿着锣槌,用力的敲响了铜锣。
      “咚、咚、咚……”
      铜锣声不停的大声响起,传遍了金鸡山整个大院子。大家在家里听见铜锣声,就像战士们听见冲锋号一样,情不自禁从家里跑向大榆树下集合。
      队长金顺财站在石磨盘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激情四射。
      “社员同志们:今天金鸡山地里的苞谷成熟了,生产队的妇女们背上背篼,男人们挑着箩筐,趁天气好大家抓紧时间上山去掰苞谷。”
      任正忠和杜金双手抱着啼哭的婴儿,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一前一后走进生产队蚕房,心急如焚。
      “妈,幺妹一直哭不停,我没有办法,只好给你抱来了。”
      “三女子,你啷个把幺妹抱来了,你大哥二哥呢?”
      任正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道:“大哥二哥~吃了早饭~要去上学读书,是大哥叫~我抱来的,”
      杜金双手抱着妹妹紧随其后,累得直喘粗气,断断续续道: “干妈,小宝和幺妹~都饿了,你快点~喂……”
      何庆芳看见杜金吃力抱着杜宝,听见俩婴儿哭声,伸出双手接过杜宝。
      “金花,你快把小宝递给我。”
      何庆芳坐在蚕架横竹竿上,怀里抱着俩婴儿,背对着大家开始喂奶,婴儿马上停止了哭声。
      天刚刚蒙亮,生产队的男人们扁担横在肩膀上,排队挑起两箩筐茧子。何庆芳和妇女们用大背篼背着满满茧子,陆续走出蚕房。
      水田里倒映着队伍长长的影子,大家走在田埂上,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任正忠双手抱着妹妹 ,站在院子里看见母亲背着茧子走在田埂上,用力大声喊道:“妈,我在家带幺妹,回家给我们买锅盔吃。”
      “干妈,你早点回家来,幺妹和小宝饿了,她们会哭的。”金花抱着妹妹,站在院子里大声喊着。
      何庆芳背着茧子走在田埂上,听见孩子们的喊话声,站在田埂上回头大声回答。
      “三女子、金花,你们仨在家听话,把妹妹带好,我给你们买好吃的锅盔回家来。”
      金鸡山上的苞谷地里,到处都是掰苞谷的妇女,她们背着背篼,双手灵活撕开玉米棒子的苞叶,金黄色的玉米像大门牙一样裸露出来了,左手握住玉米棒子的下面,右手抓住玉米棒子轻轻一撇,把玉米棒子快如闪电丢进背篼里。
      在农村每一个区只有一个茧站,大来区政府大楼旁边,有一栋五间青砖土瓦房就是茧站,墙上的语录斑驳不清,茧站建造于上世纪50年代,面积很大是砖木结构的建筑。茧站平时关门,到蚕茧上市才开门工作。茧站是季节性的工作,主要承担收购以及短期储存干茧的任务。
      茧站门口一块硕大的水泥坝上,到处都是排队卖茧子的社员们,她们头戴草帽,热得满头大汗。
      一辆凡布顶篷吉普车疾驰而来,突然“嘎”一声急刹,车子平稳停在大来茧站大门口。
      茧站王纪成站长中等身材,穿着白色T恤,中分头油光发亮,匆匆忙忙迎上前,打开车门笑容可掬。
      “何科长,欢迎您到大来区茧站指导工作。”
      车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高大,身穿浅灰色短袖衫,脚穿黑色凉皮鞋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何科长,您坐车累了,先到我办公室喝茶休息一会吧。”
      何忠林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目不转睛盯着王站长。
      “昨天厂里开会特意强调,质量就是生命的宣传教育,督促和检查质量标准。所以今年的收茧工作必须严格把握好质量,茧站的质检员千万别出一丁点差错。”
      何忠林平时都是对工作认真负责,来到茧站马上进入工作中。
      “王站长,你看,今天卖茧子的社员特别多,我工作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你办公喝茶。”
      何忠林走向排队卖茧子的队伍方向,站长王纪成紧随身后,一边走一边自信的说道。
      “何科长,今年我安排的都是技术过硬、工作认真负责和经验丰富的五位质检员。请领导放心,他们一定会严格把握好茧子的质量,保证完成收茧工作任务,绝不会出现一点差错和失误。”
      社员们挑着或背着茧子,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水泥坝上人头攒动。地上的箩筐和背篼密密麻麻,里面装满了茧子,雪白一片。
      茧站门口分别有五个质检员,他们身穿白色衬衣,双手戴着白手套开始工作了。
      其中一位个子高,骨瘦如柴的质检员 ,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显得狂野不拘,肃然时若寒星。埋头从箩筐里抓起两个蚕茧,三个指头捏着高高举起。
      “你们这茧子里有薄皮茧和血茧,属于下茧。”
      “同志,我们农村人养蚕已经很辛苦了,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们好评,多卖几分钱一斤?”
      胡子拉碴的中年苦苦哀求。质检员横眉竖眼盯着卖茧子的大叔,犹如借了米还他糠一样满脸怒气。
      “不行!你们这些茧子是下茧,下茧就这个价,不卖就背回家去,我没时间和你摆农门阵。”
      任新碧站在卖茧子的队伍中,质检员大声说话的声音如雷贯耳。
      “大嫂,你看,茧站的质检员好严哟,今年的茧子不好卖啊。”
      何庆芳看见任新碧提心吊胆的样子,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反而变得胸有成竹。
      “幺妹,我们队上都是好茧子,真金不怕火烧。”
      周树琴想着早上何庆芳对茧子严格要求心生敬意,抬头望着何庆芳投去敬佩的眼神。
      “庆芳,还是你有远见,早上幸亏你把不好的茧子选出来了。否则,我们就亏大了。”
      何忠林出现在排队的人群里,埋头盯着密密麻麻的箩筐和背篼里的茧子,一边走一边看。走到金鸡山队伍面前,看见箩筐和背篼里的茧子与众不同,忍不住抓起茧子对着阳光看,又把茧子放在耳边摇晃侧耳倾听,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这茧子个头大,大小又均匀,颜色洁白无瑕,真是难得的上茧。”
      何庆芳和姐妹们说着话。忽然,身边出现一个身影,听见耳熟能详的声音,回头一看欣喜若狂。
      “爸,是你……”
      “嘘……”
      何忠林在排队卖茧的人群里看见了女儿,喜出望外。为了工作却佯装不认识,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动作,然后微笑着悄然离开了。
      金鸡山上,每个男人挑着满满的两筐玉米棒子,沉重的担子压弯了扁担,扁担深深陷入肩膀中。大家排着长长的队伍,挑着玉米棒子的担子身轻如燕,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你追我赶,同志们热得大汗淋漓,累得气喘吁吁,尽管如此。大家干劲十足非常开心,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任正忠抱着任正信,杜金抱着杜宝,杜银和杜财蹲坐在地上,大家在王幺婆家门前的小院子里,围坐成一个圆圈抓石子,五粒大小均匀的石子抓得又圆又光滑。忽然,杜宝大声哭起来。
      “哇、哇、哇……”
      任正信和杜宝犹如一对双胞胎,这两个小家伙分不清大小,长得一模一样十分可爱,但个性和兴趣却迥然不同。任正信吃饱就睡,平时很少哭一逗就笑。杜宝就不一样了,动不动就哭,撅起小嘴“哇哇”哭,有时候又闭着眼睛哭,哭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心疼。
      杜金听见杜宝哭了,马上站起身来,双手抱起妹妹来回走来走去,杜宝仍然哭声不停。
      “小宝,姐姐抱起你走,你啷个还要哭嘛?你看幺妹多乖呀,不哭也不闹。不像你一天都在哭,硬是烦人得很。”
      任正忠看见杜金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把任正信放坐在地上,站起身来伸手去帮忙。
      “金花,让我来抱小宝,你抱累了去休息一会吧。”
      任正忠是个男孩子,力气始终比女孩子大,双手抱着杜宝举过头顶逗杜宝开心,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屎味道。
      “金花,哎呀!小宝屙屎粑粑了。婆,快点帮忙给小宝换娃片。”
      王幺婆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穿针引线埋头补衣服,抬起头来大声吩咐。
      “忠老三,快把小宝抱过来,让我给她换娃片。”
      “婆,你把小宝的娃片换好了就叫我,我马上过来抱小宝。”
      任正忠把杜宝双手递给了王幺婆,小孩子比较贪玩,又跑去和大家抓石子了。
      金鸡山队顺利的卖完了茧子,大家喜笑颜开。会计金顺仙把扁担横放在空箩筐上,翘起二郎腿,手里拿着队上卖茧子的钱兴奋不已,高兴的来回数了好几遍。
      “今年我们队上茧子卖了叁佰柒拾捌块陆毛钱。大家快点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队长。”
      “茧子能买好价钱全靠何庆芳,既会养蚕又会严格把关茧子质量。”蒋玉贞兴奋的说着。
      “玉贞嫂子,我们光顾讲话来了,我嫂子人呢?”任新碧抬头东张西望,却不见何庆芳的身影。
      王幺婆给杜宝换好娃片,把杜宝抱在怀里,忍不住兴奋的逗着杜宝。
      “小宝,你一天都在哭,动不动就是哭,知道你想妈妈了,用哭声来思念你的母亲,相信张元珍在天有灵,会保佑你平安长大。”
      王幺婆笑容满面盯着杜宝,来回逗着杜宝,杜宝时而静听,时而哈哈大笑,笑声不断。
      忽然,王幺婆脸色苍白,呼吸特别困难,把杜宝放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露出了痛苦不堪的样子。
      “忠老三,婆心脏病~又犯了,你快去~枕头边,把心脏病药~拿给婆吃。”
      任正忠正在埋头弯腰和大家抓石子,听见婆的叫喊声,站起身来飞快的跑进房间里。
      何庆芳卖完茧子,背着空背篼站在人群里四处张望,来回不停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父亲。她着急的跑进站长办公室。
      “王站长,你看见何科长了吗?”
      “你是何庆芳?”
      “我就是何庆芳,何科长他人呢?”
      “何科长刚才接了一个电话,着急的离开了大来茧站,应该是去下一个茧站。”
      何庆芳知道父亲离开了,变得失魂落魄,迈步准备离开办公室,却被站长王纪成叫住了。
      “何庆芳,何科长离开时留下了一个信封,叫我亲自交给你。”
      王幺婆躺在床上,看见孩子们在床边站成一排,眼泪汪汪的盯着自己。
      “孩子们,我吃了药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们不用伤心难过了,都回去吧。”
      “婆,我们先回去了,有事叫我们。”
      任正忠说完,抱着任正信带着大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何庆芳在茧站和父亲偶遇,心里特别激动和高兴,卖完了茧子四处张望寻找父亲,父亲因工作忙又离开了。手里却拿着父亲留下来的信封,茫然若失走出办公室。迫不及待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叁张拾圆大团结纸币,看着这么多钱却变得一愁莫展,眼泪情不自禁掉下来,父亲的身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脑子里。
      何庆芳穿着花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趴在窗台上,看见对面街道上的包子铺,蒸笼里的包子又大又圆。
      “妈,楼下对面的包子味道好香啊。我肚子饿了,我要吃肉包子。”
      “庆芳,买包子是要花钱的。你爸马上下班了,等他回来我们一会儿就吃饭。”贾春华安慰道。
      何庆芳继续趴在窗台上,看着包子铺里的包子,被陆续前来的人买走。双手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嘴馋得直流口水。忽然,家里的大门开了,看见父亲下班回家来,手里拿着用纸袋装的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情不自禁跑上前,兴奋不已。
      “爸,你下班了,你还给我买了好吃的包子。”
      “庆芳,爸爸知道你最喜欢吃包子,你和妹妹一人一个,快拿包子去趁热吃了。”
      何庆芳背着凡布口袋,双手提着镂空的网袋,里面装着瓷盆溂口缸及生活用品,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看见了张元珍,喜出望外。
      “元珍,你分在哪?”
      “凤凰公社金鸡山。”
      “太好了,我也是凤凰公社金鸡山”
      “我们一起下乡,一起回城。”
      “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何庆芳和张元珍紧紧拥抱在一起,激动的热泪盈眶。
      何忠林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看见人头攒动心急如焚。忽然,看见女儿欣喜若狂。
      “庆芳,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元珍,你也要去农村。”
      “爸,元珍和我一起下乡,我们俩都分在了凤凰公社金鸡山。”
      “农村环境差生活苦,爸不放心你去农村。”
      “爸,农村是一个广阔的新天地,
      你看,这么多的年青人都要去农村锻炼。我高中毕业了,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要积极响应《接受贪下中农再教育》,你放心吧。况且,我还有元珍作伴呢。”
      “何叔叔,我和庆芳一起下乡,将来一起回城来,你就放心吧!”
      张元珍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女孩,紧紧拉着张元珍的手,喜笑颜开。
      “元珍,你和庆芳在一起,何叔就放心了。”
      何忠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从衣兜里掏出四张伍圆纸币,塞在女儿手里。
      “庆芳,爸身上没有揣钱,这贰拾块钱我还是给上班的同事借的,拿去和元珍买点生活用品。”
      任新碧以为何庆芳去茧站上厕所了,急匆匆的跑去厕所里找人,上厕所的人很多,却没有大嫂的身影。失望的又从厕所里跑了出来,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何庆芳茧站房子的转角处,大步流星跑了过去。
      “大嫂,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何庆芳正在回忆,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听见任新碧说话的声音,侧脸擦干眼泪,同时把信封悄悄的握在手心里。
      “幺妹,你来得正好,我们快点回家吧,家里还有两个婴儿等着我回家喂奶。”
      何庆芳突然想到家里的孩子,把信封悄悄的揣进裤包里,拉着任新碧的手,飞快的往家里跑。
      任正忠抱着任正信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来回不停的哄着妹妹睡觉。任正信饿得来回吃手指,嘴里发出“啍啍唧唧”的声音,似哭非哭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把任正信哄睡着了,轻轻的放在床上盖上小被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现实生活中,其实带婴儿才是全世界最辛苦的工作,因为孩子小不会讲话,一般都是用哭声来传递信息,大人听见孩子的哭声大都会变得心烦易躁,更何况是孩子带孩子。
      杜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个劲的放声大哭。
      “哇、哇、哇……”
      杜金抱着妹妹来回在堂屋走来走去,杜宝仍然哭声不断,露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妹妹,你不要哭好不好,干妈一会儿就回家来了。”
      杜银看见大姐抱着杜宝越哭越大声,心急如焚。
      “大姐,小宝哭得厉害,要不我们又把妹妹抱到婆家里去。”
      “不行,婆心脏病犯了。忠老三刚刚拿药给她吃了,就让王幺婆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杜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大声制止道。
      杜金抱着妹妹仍然哭不停。声音越哭越大。束手无策时,用食指轻轻放在杜宝嘴边,樱桃小嘴动来动去,哭声也停止了。把手指头移开马上又大声哭了起来。
      “哇、哇、哇……”
      杜财有口吃,看见妹妹仍然大声哭着,心里非常着急,脸憋的通红。
      “大~大姐,快中~中午了,干妈上~上街卖~卖茧子,啷个还~还没有回~回家来。”
      杜金站在大门边,抬头望着田坝上,田埂上却空无一人,露出无助的样子。
      “干妈还没回来,小宝饿了我们该啷个办呀?”
      杜财跑进灶房,右手伸进灶口取出一个砂罐,在筷笼子里取出一个小瓢羹,飞快的跑到堂屋。
      “大姐,小宝饿~饿了,罐罐饭香~香得很,你拿去喂~喂妹妹。”
      “财老三,罐罐饭是干妈特意为你煮的,你趁热吃了吧。小宝还小她吃不下罐罐饭。”
      罐罐饭---四川农村,家里的大人每天煮好早饭,在小砂罐里舀水抓一把米,放一丁点猪油和适量的盐,趁灶里煮饭的火未熄,把砂罐放在灶里慢慢煨煮,专门为断奶一周岁或较小孩子的加餐营养饭。
      煨好的罐罐饭香气扑鼻,垂涎三尺,深受小孩们的喜爱,让人食而不忘。
      杜财把砂罐吃力放在八仙桌上,烫得双手捏着耳朵,然后又放在嘴边不停的吹。
      任正忠走出小房间,看见杜财痛苦的样子。“财老三,你饿了你去灶里拿罐罐饭,也不给我讲一声,让我去帮你拿。”
      “忠三哥,是小宝饿~饿哭了,我去拿~拿罐罐饭给~给妹妹吃。”
      “财老三,小宝还没有断奶,她不能吃罐罐饭。你的手烫伤了没有?”
      “没~没事的,有~有点发~发红。”
      任正忠抓起杜财的双手,大惊失色。 “还说没事,看你的手已经烫红了。”
      杜银跑进灶房拿洗脸帕,在盆里打湿水,马上又跑出来。
      “财老三,我把洗脸帕用开水打湿了,干妈说拿洗脸帕去缠在手里冰一下,也许会好受点。”
      任正忠把杜财的双手缠着打湿了的洗脸帕,杜财发烫的手瞬间感觉到凉凉的。
      “忠三哥、二姐,现在我~的手好~好舒服,谢~谢谢你们!”
      六七十年代之前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在农村孩子随便生,能生多少就生多少,少则四五个,多则八九个。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很多,家里的大人肯定带不过来,白天都要下地干活,根本没时间带孩子,一般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大家一起长大。
      任正忠抱着任正信,杜金抱着杜宝,大家围成一个小圆圈,坐在四根小矮凳子上。罐罐饭放在小板凳上,杜银拿着小瓢羹舀起罐罐饭,先喂杜财吃。又舀起罐罐饭陆续放进任正忠和杜金嘴里,他们俩负责把罐罐饭嚼碎嚼细,然后来喂俩婴儿。
      任正信和杜宝两个小孩子,吃着罐罐饭,小手一伸一缩,双脚动个不停,一会往前踢,一会儿往后蹬。胖嘟嘟的小脸蛋,半眯的眼睛,傻呵呵的笑着,可爱极了。
      何庆芳匆匆忙忙回到家里,放下背篼看见眼前一幕,大惊失色。
      “忠老三、金花,你们俩啷个能这样喂妹妹呀?”
      “妈,幺妹和小宝饿哭了。”任正忠抢先道。
      “干妈,你上街这么久了也不回家来,我们没有办法才……”杜金眼泪汪汪无助的说着。
      “干妈,财老三去灶里拿罐罐饭来喂妹妹,手都烫伤了。”杜银拉着何庆芳的手低声细语道。
      何庆芳走到杜财身边,蹲下身子用手慢慢的将湿毛巾打开。
      “我的妈呀,手心上这么大一个血泡,一定很疼吧。”
      “干妈,二姐拿~拿洗脸帕冷~冷过了,现在不~不疼了。”
      “孩子们,是我不好,错怪了你们。”何庆芳紧紧拥抱着孩子们,伤心泪流满面。
      中午十二点钟,学校里读书的孩子们背着凡布书包,奔奔跳跳跑在回家的田埂路上。
      何庆芳家堂屋的八仙桌子上摆着七碗豇豆稀饭,桌子中间放一个大碗,碗里盛着殷红的泡萝卜,色泽鲜亮,香味扑鼻香。
      泡菜---又叫酸咸菜,味道咸酸,口感清脆,开胃提神,醒酒去腻,老少适宜,居家过日子常备的小菜。泡菜在四川家喻户晓。
      何庆芳和家里的孩子们围坐在八仙桌子周围,大家拿起筷子夹着泡菜,端起碗埋头吃稀饭。
      任正文抬起头来望着母亲,开口打破了寂静。“妈,老师叫我们买作文选,下午要交五角钱。”
      何庆芳从裤包里掏出几张块票钱来,找出其中一张伍角钱的纸票递给了儿子。
      “大女子,妈拿五角钱给你买作文选,你买回家来一定要花时间认真看,看看人家是怎样写的作文?每次考试作文题目的分数都是比较高的,所以写好作文至关重要。”
      “妈,我知道了。”任正文人小懂事,拿到钱欢天喜地。
      堂屋大门口一只黄母鸡带一群可爱的小鸡崽,从大门口陆续走进来,嘴里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声音,时不时的抬头望着门外。一旦周围有响动或遇上危险,马上展开翅膀,伸长脖子坚起颈毛,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露出凶巴巴的样子,做出进攻的架势,用生命来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杜金看见堂屋里的一群小鸡崽,端起碗拿起筷子下了桌子,把碗里的稀饭用筷子挑起悄悄的抖落在地上,小鸡崽争先恐后抢着地上的米饭。唯独大黄老母鸡站在那原地不动,嘴里仍然发出“咯咯”的警报声,声声入耳。
      任新碧急匆匆跑到何庆芳家,低下了头露出难为情的样子。
      “大嫂,……”
      “幺妹,你来得正好,我听忠老三讲,妈的心脏病又犯了。”
      “大嫂,我来就是告诉你,妈的心脏又犯了。”
      “你看我一天到晚瞎折腾啥子嘛,连去看妈的时间都没有。”
      何庆芳无助的说着。马上又问道:“幺妹,妈的心脏病药吃完了吗?”
      “我来就是告诉你妈的心脏病药快吃完了,我想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要不,下午我和你一起带妈去大来医院检查一下。”
      “大嫂,你家里的娃儿这么多,你也忙不过来,我一个人带妈去检查就可以了。只是家里钱∽钱不够,准备向你借∽借二十块钱。”
      任新碧忍不住断断续续还是说出了真相。
      “幺妹,借字多难听呀!你还跟我见外,你妈也是我的妈呀,这信封里正好有三十块钱,你先拿去给妈看病吧。”
      何庆芳从裤包里拿出信封来,从里面取出三张拾元钞票递给了任新碧。
      “大嫂,三十块钱太多了,我只借二十块钱。”
      “其实,家里也没啥钱。这钱还是今天父亲在茧站留下来的,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了。”
      何庆芳说完硬把钱塞进任新碧手里。“幺妹,你全部拿去。相信钱多占胆好做事,用不完再给我拿回来吧。”
      “大嫂,你真好!用不完的钱我一定给你拿回家来。”
      任新碧拿着钱飞快的跑回家去了。
      夏天的太阳当头照,中午烈日灼心,整个大地就像蒸笼一样,热得人透不过气来。路边的大树一动不动,像生病了一样变得无精打采。
      任大姐头戴草帽,背起一个空背篼,手里拄着一根细小竹竿,走在路上不停的来回探路。走到一块苕母地,拿起镰刀熟练割红苕藤,一会儿红苕藤装满了一大背篼。蹲下身子用力背起红苕藤,举步维艰走到一个小水池边。慢慢的放下大背篼,蹲下身子将红苕藤拿在手里,在水里来回冲洗,将冲洗干净了的红苕藤堆放在水池边晾干水份,借此机会躲在地埂边一棵大桑树下休息,却热得满头大汗,摘下头上的草帽来回扇风。
      俗话说:人瞎心不瞎,心灵手巧,任大姐做起事情来动作麻利,把晾干水份的红苕藤装进背篼里,又弯腰驼背背着红苕藤,拿着细小竹竿继续探路回家去。
      大家吃完午饭,在队长金顺财的指挥和工作安排下,生产队男女社员继续上山掰苞谷。
      何庆芳把任正信放进婴儿背篼里,用力背在背上。手里抱着杜宝,关好门上好锁。不放心家里的孩子们,全部叫上金鸡山去掰苞谷,出门时对孩子们耐心交待。
      “三女子,你要大些,上山不准带弟弟妹妹们去劈苞谷杆吃,吃一根苞谷杆就会罚我们家十斤柴,你们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妈,我们晓得了,不吃苞谷杆。”
      “干妈,我记住了,吃一根苞谷杆罚十斤柴。”
      任正忠和杜金没有搞清楚,还是一前一后爽快答应了。
      任大姐背着红苕藤回到院子里,蹲坐在大木盆傍边,右手拿起大菜刀,左手握紧红苕藤,低头侧脸听声音,凭直觉熟悉的宰起猪草来。把宰细的红苕藤装入撮箕里,双手端起大撮箕,慢慢走到煮猪食灶台边,伸手摸到大铁锅,小心翼翼将撮箕里的红苕藤倒入大锅里,用木水瓢舀水,开始生火煮猪食。
      任大姐坐在灶边,划燃火柴点燃了手里的麦草,灶里大火熊熊燃烧。十几分钟过后,大锅的猪食终于烧开了,起身用废弃的瓷盆,在一个陶瓷缸里舀少量米糠和麦麸倒入锅里,拿起锅铲把整个猪食底朝天翻了过来,然搅拌均匀,盖上锅盖继续加柴烧五分钟左右,让灶里的火继续焖煮,猪食就算煮好了。
      生产队的男同志,肩膀上挑着空箩篼或箩筐,妇女背着背篼,大队人马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曹秀珍挺起大肚子,背着一个大背篼,鹅行鸭步走在山路上。看见何庆芳带着孩子们上山。
      “师娘,看你又是背又是抱的,我来帮你背一个孩子。”
      金鸡山的山路全都是上坡路,山高路远,崎岖不平路难走。平时打空手上山都很吃力,打甩手走到山顶都会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秀珍,你挺起大肚子上山也不容易,你的心意我领了。上山路高低不平,你尽量小心一点,千万别滑达到了。”何庆芳笑着婉言谢绝了,并小心提醒。
      任大姐把煮熟的猪食舀进一个小木桶里,用清水勾兑好,双手提着小木桶,沿着熟悉路线慢慢的走进猪圈。
      一头头黑肥猪躺在圈里睡觉,听见主人的脚步声,闻见香喷喷的猪食翻身而起,两只前脚趴在圈门上,摇头晃脑不停的发出“嗷嗷”叫声。
      任大姐用手轻轻试探摸着走进猪圈,走到圈门的猪食槽面前,拿着木瓢一瓢一瓢把桶里的猪食舀进猪食槽里。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圈里的几头黑猪肥头大耳,埋头抢着猪食,发出“嗵、嗵”声响。
      任大姐每次都会站在那里,侧脸倾听大肥猪吃食发出的声响,仔细听上几秒钟,乐在其中。脸上露出灿灿烂的笑容。
      “猪儿些慢慢吃,吃饱长肥了,才对得起我这瞎婆子。”
      周树琴快步走向前,回头看见何庆芳,站在那用身子挡住了去路。
      “庆芳,看你累得衣服都打湿了。把小宝给我,让我来抱抱。”
      “庆芳,快把正信抱给我,我也帮你搭把手,你休息一哈。”
      蒋玉贞走在后面,加快脚步迎头赶上,双手接过孩子兴奋不已。
      “天啦!这俩孩子真像一对双胞胎,好可爱哟。”
      周树琴看见何庆芳上山掰苞谷,却把家里的孩子都带上山去,一脸茫然。
      “庆芳,你啷个把家里的娃儿都带上山去,王幺婆难道不在家吗?”
      “周老师,娃儿他婆今天不舒服,心脏病又犯了。幺妹带她去大来医院做检查,家里没大人带孩子,没办法只好全部都上山。”
      大家弯腰驼背走在上山的路上,一边走路一边摆龙门阵,好不容易走到了金鸡山山上。
      何庆芳领着孩子们走向生产队保管室,看见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在玩耍。
      “家蓉,你妈呀,”
      “我妈在喂大肥猪。”
      金家蓉看见有人来家里,高兴的大声喊道:“妈,有人找你。”
      “家蓉,哪个找我这瞎婆子。”
      何庆芳看见任大姐提着一个小木桶,从猪圈里摸着墙壁走了出来。
      “大姐,你在忙喂猪,是我找你。”
      任大姐眼瞎耳朵却好使,从说话的声音马上识别出人来,笑容满面热情招呼。
      “大娘,你上山来了,快家里坐。”
      任新良和任大姐的父亲是同辈分,因为水涨船高,所以何庆芳变成了年轻的大娘了。
      “大姐,我上山来掰苞谷,家里的婆婆生病了没人照顾孩子,我把俩婴儿放在你这请你帮忙带一下。另外,还有四个孩子一起帮我喊到一下。”
      “大娘,我已经忙完了洗个手马上就来,你去掰苞谷吧。”任大姐口直心快,笑着爽快答应了。
      金鸡山上地里,玉米棒子东倒西歪长在苞谷杆的中间,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甚至还有溜杆的“光棍司令”。
      苞杆叶片边沿有密密麻麻的小锯齿,一不小心就会划伤皮肤,留下一道道小的血痕。尽管天气炎热,大家掰苞谷都会穿着长袖上衣,这样预防苞叶划伤手背。
      何庆芳做事动作麻利,双手不停的撕开玉米棒子的苞衣,露出金黄色的玉米苞粒,右手抓住玉米棒子上面,轻轻一掰,玉米棒子就轻松掰了下来,反手丢进背篼里,一个、二个、三个………不一会儿就掰了满满一背,弯腰驼背从地中间慢慢往外面地边上背出去。
      蒋玉贞看见何庆芳一会儿背着满满一背苞谷,心里着急。
      “庆芳,你这动作也太快了,我才掰半背篼,你已经掰满一背兜了。”
      “玉贞,手指伸出来都有长短之分。动作快慢不要紧,只要不偷懒,队长是不会啰嗦的,”
      生产队的男人们挑着满满的两筐苞谷有一百多斤重,排着长长的队伍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疾走如飞。因为山高路远,来回一次就需要四十分钟,所以,男人们挑苞谷远不及妇女们掰苞谷的动作快。每块苞谷地边仍然有一大堆金黄色的玉米棒子,横七竖八堆放在地边上,等着男人们来挑回去。
      任正忠和小伙们在院子里耍。忽然,杜财尿涨了要屙尿憋得慌。
      “忠三哥,我尿∽尿涨了∽要∽要屙∽屙尿了。”
      任正忠把杜财带到已经掰过苞谷的一块苞谷林里去屙尿。
      杜财屙完尿,看见地里的苞谷杆,垂涎三尺。
      “三哥,我要∽要吃∽吃苞谷杆,你给我∽我劈一根∽好∽不好?”
      任正忠抬头张望,见四处无人暗自高兴。“财老三,现在正好没有人,我给你劈一根苞杆,你躲在里面悄悄吃。”
      任正忠躲在苞谷林里,专门寻找溜杆的“光杆司令”,这种苞杆是翠绿色和甘蔗一样又脆又甜。
      任正忠埋头四处搜索,终于找到了一根溜杆的苞杆,右手握住苞杆中间位置,用脚轻轻一踢苞杆底部。忽然听见“嚓”一声响,苞杆从底部断开了。
      “财老三,你看,这样子的苞杆跟甘蔗一样甜。”
      杜财拿起苞杆撕掉外皮,苞杆芯晶莹剔透,一口咬断苞杆芯在嘴里不停的嚼着。
      “忠三哥,你选的苞杆真的好∽好甜∽甜,你快∽快点尝尝。”
      任正忠看见杜财吃苞杆早也是垂涎三尺,杜财递过来的苞杆芯再也忍不住了,右手抓住苞杆用力咬了一大口。
      “财老三,这苞杆真甜。”
      “忠三哥,你去∽去多劈∽劈几根苞杆,我拿给大姐二姐还有家蓉姐妹吃。”
      任正忠埋头继续寻找溜杆的苞杆,苞杆吃起来甜甜的诱惑力太大了,母亲出门时说的话早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任正忠在苞谷林里,连续劈了六根苞杆,把苞杆拿在手里和杜财高兴的走出了苞谷林。
      杜金和杜银看见任正忠和弟弟解手不归,着急的站在院坝边上东张西望。忽然,看见任正忠手里拿着苞杆,兴奋的跑上去。
      “三哥,我要吃苞杆。”
      “三哥,我也要吃苞杆。”
      任正忠把手里的苞杆发给杜金和杜银,又把剩下的两根苞杆发给了金家蓉两姐妹,大家手里拿着苞杆坐在街沿边上,翘起二郎腿开心的吃起来,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金顺昌晚上看山守夜,白天还在床上睡瞌睡,昨天晚上抓小偷的情景再次出现在梦里。昨黑了那俩个贼娃子又来偷玉米棒子,朝他讥笑道:“有本事开枪呀,你开枪啊………”
      金顺昌用力抠扳机,像中邪一样抠不动。忽然,小偷拿出匕首刺向他胸口,金顺昌从恶梦中惊醒来,躺在床上吓出一身冷汗。
      金顺昌听见院子里孩子们的大声说话,穿衣起床来点燃一根烟,慢慢的走出了家门。看见院子里的孩子都在吃苞杆,勃然大怒。
      金顺仙急匆匆走上前,二话不说举手一巴掌打在大女儿金家蓉手背上,苞杆掉落在地上,痛得大女儿捂住嘴不敢哭出声音来,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金顺昌把地上的苞杆捡起来,又把小女儿吃剩下的苞杆抢过去,强行塞在杜金手里,露出了凶巴巴的样子。
      “你们偷吃生产队的苞杆,这胆子也太大了,一根苞杆罚烧火柴十斤。”
      杜金被眼前一幕吓傻了,手里的苞杆瞬间掉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伤心哭了起来。
      “呜、呜、呜……”
      何庆芳和陈玉贞好不容易把这块地里的苞谷掰完了,俩人累得气喘吁吁,热得满头大汗。
      “玉贞,我们俩人负责这块的苞谷地马上就要掰完了,我去保管室猪圈解手,随便看一下孩子们,你也休息一会吧。”
      何庆芳说着背起满满一大背苞谷,弯腰驼背走出苞谷林,把苞谷倒在地边上,快速走向金鸡山保管室,主要是不放心孩子们,利用解手去看看孩子们。
      杜银看见大姐吓哭了,也跟着大姐一块伤心哭了起来。
      “呜、呜、呜……”
      何庆芳正好走到保管室后面,听见有孩子的哭声,三步并着两步跑向前。
      “金花、银花,你们俩哭啥子?”
      杜金和杜银看着何庆芳来了,不由自主跑上前,悄悄的躲在身后,哭得更加伤心。
      “呜、呜、呜……”
      “庆芳,你来得正好,你家这几个孩子偷吃了六根苞杆,罚烧火柴六十斤。”
      任正忠初生牛犊不怕虎,跑上前去指着其中两根苞杆。
      “妈,这两根苞杆是家蓉和她妹妹吃的。是他刚才塞在金花手里,把金花吓哭了。”
      任正忠转身狠狠的盯着金顺昌,恨得咬牙切齿,露出了生气的样子。
      “家蓉俩姐妹都吃了苞杆,凭啥子要罚我们家六十斤烧火柴。”
      金顺昌看见任正忠指正他大发雷霆、勃然大怒。
      “你这个小屁孩,偷吃了生产队的苞杆被我逮住了,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了栽脏陷害。”
      何庆芳看着金顺昌激动的样子,自己却变得非常冷静,用眼睛环视了一下,发现金家蓉痛哭流涕;杜金和杜银也在哭,看见任正忠恕火中烧生气的样子。其实早也心知肚明了。
      “顺昌,你是大人,何必与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哪个栽脏陷害哪个其实不用我说。人在做天在看,生产队罚我六十斤柴不要紧。请在孩子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何庆芳一针见血,金顺昌低头不语变得哑口无言。
      任大姐抱着睡醒了的任正洪走出家门,站在大门口脱口而出。
      “我眼瞎可心不瞎,顺昌他睡昏了头,我们家俩闺女也吃了两根苞杆,生产队要罚烧火柴,我们家也要罚二十斤。做人要讲良心,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何庆芳上前紧紧抱住了大姐,激动的热泪盈眶。
      “大姐,你真是一位明白事理的好人,谢谢你说了句公道话!”
      民间谚语:是非曲直苦难辩,自有日月道分明,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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