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糖小末

7、第七章 夜场

　　自打进了江城，我都没好好休息过，加之被下了迷药，身体已然扛不住。我想，按照江城的组织之严密，处事之精准，眼下也不会再有危险了，我便沉沉地睡去了。

　　等我睡醒时，早已过了辰时。早上的疲惫感已全然消失了，我不敢大意，赶快运功检查体内状况。

　　我认真地探查着体内真气的现状。虽已能调动体内真气，却依然有通行不畅之处，硬是运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冲开体内阻滞的经脉。我这才长舒了口气，估计要恢复如初，怎么的也得三五天了。

　　原本就过了饭点，加之昨晚奔波损耗甚大，刚才又折腾了一番，我已是饥肠辘辘。小新早已买了一些糕饼给我果腹，想想昨日吃甜瓜的经历，我真是后怕，尽管腹中空空如也，硬是忍住一块也没下咽。

　　昨晚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除了后怕外，更多的是惭愧。我师承风伯，要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他的小徒弟栽在迷药上，我这老脸往哪搁啊，简直是奇耻大辱。

　　起先，师父传我医药之理时，我学的大多是解毒、治伤两大方向，时不时也拜读一些珍稀药材的典籍，从不看中蒙汗药一类的迷药，因我觉得那点微末功夫，也没什么可学的。

　　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事，以后万不可小看医理之浩博。等下次见到师父，一定要请教一下这“酥骨”究竟为何物所制，药理医理为何。想想那个奸贼，竟能想出如此智计，若不是持心不纯，其道不正，也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着想着，所有的意志力都被腹中所传来的饥饿无力之感所牵引，顿时全无。既不敢吃这不知是何人贩卖的糕饼，那边还是去聚缘楼吃吧。

　　聚缘楼如此赫赫有名，应当没人敢在饭菜里做手脚。我们一行三人来到聚缘楼，今日宾客甚多，我们随便要了一间雅间，我按照惯例问了店小二，是否有时鱼。店小二按照惯例回答：“并没有。”

　　今天来的如此之晚，原就不怀希望能吃上时鱼，但不问又不甘心。我照例点了几个招牌菜，昨天吃过的，只捡着吃的最快那两个，其余的都是未尝过的。我看着人比较多，有点好奇，便询问店小二：“昨日我们来的时候，未见有这么多人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店小二话语间十分得意，“这夜场即将迎来一次大卖场，江湖豪侠这两天大量聚集江城，再有三天便是大卖之时。而聚缘楼是江城最有名的酒楼，自然人满为患了。客官若是再来得晚一刻钟，只怕所有雅间都坐满了。”

　　我十分奇怪：“我来江城之前做过了解，虽知道“夜场”是贩卖各种奇珍异宝、情报消息、武功秘籍的绝佳宝地，可从未听说，还有大卖场一说啊。”

　　店小二更加的意：“客官有所不知吧，这江城一个月前便已广发英雄帖，为这次大卖场做准备了。只是所发的范围仅限于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大门派，这些门派肯定想着来得人少，自己能够买到珍稀之物的可能性越大啊，自然把这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纵有些消息泄露了出去，有些江湖人士知道时，江城路远，已然来不及了。”

　　我寻思着，应该是我离宫之前，信息还未传到青戈皇宫，又暗自庆幸赶上一个大好时机：“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小二叹了口气：“天天在这酒楼待着，想不知道都难。”说着，便出去了。我这次到江城来，首要要做的便是到那夜场之内，探寻十六年前，燕丹皇室发生的那桩迷案的线索，顺带看看有没有其他珍稀之物可买。

　　“夜场”并不是夜间开放的卖场，江城夜里是不让人走动的。“夜场”设于这将城内的一个石窟之中，只因卖场之中终年不见阳光，而交易之人都带着面具，互不相见，有如黑夜，故称“夜场”。

　　“夜场”的性质更加像青戈与陇西边境的“榷场”，都需要商贩交纳一定的税金。

　　不同之处是：榷场所卖之物都是可以追根溯源的，需凭各国“官引”入场交易，主顾多是各国的行商之人、豪门贵族，偶有江湖人士，贩卖的多是日常所需之物；而这“夜场”贩卖之物，不需要说明来由，不用登记身份，只要物有所值，皆可入场，只需交易完成后，按比例交纳税金，主顾多是江湖人士和朝中谋士，贩卖的是各种奇珍异宝、情报消息、武功秘籍等物。

　　我原本打算今天便去“夜场”的，谁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如今，夜场广发英雄帖，只怕是有什么奇珍异宝要出售吧，就算最后没能买到手，也能增长见识，我内心还是十分期待的。

　　我还沉迷于幻想中之时，菜上上来了，实在饥饿难忍，我不顾形象地大朵快颐起来，今天的菜品格外好吃。待得我吃完，苏曜和小新早已停下，看着我许久了。我摸了摸皮实的肚子，十分惬意。走之前，又要了几分点心打包带走。

　　回到客栈，发现客栈之前的空置的客房全住满了，老板带着面具，虽看不出表情，那语气间早已乐开了花，看来聚缘楼那小二哥所言非虚。我盘算了一下时间，倒也还早，那就留下凑凑热闹吧。

　　既然夜间不能外出，客栈如今人员杂糅，都不知那些人是何等身份，所来为何，也不宜出去走动。我又在体内运行了一遍真气，比早上更通畅些，我又运了两遍，感觉更加通畅了些，这才停下。

　　想了想，我把苏曜和小新叫到房中，嘱咐道：“如今江城人员比我们来时更加复杂，务必保密身份，避免没有必要的闲逛。入口的东西也需更加仔细些。尽量不与那些江湖人士发生冲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曜还好，毕竟经历过江湖，还不怎的，主要是苦了小新这丫头，好好一朵蓬勃向上的小花，这几天变得蔫吧蔫吧的。

　　我心下歉然，便对小新说：“待此次回燕丹之后，无他人在场时，你便叫我姐姐吧。”我从小都和兄弟们鬼混，我知事之时，年长的姐姐早已外嫁，年纪小的，现在还咿呀学语呢，今后，小新便是我的姐妹了。

　　小新跪下垂泪道：“奴婢不敢。”我拉起她：“快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对苏曜说道：“从今以后，你有空闲时，便教小新几招保命的招式吧。她内功毫无根基，现在开始练的话，远水难解近渴。为今之计，只需学一些应急的招式即可。”苏曜点头称是。

　　来江城的第三天，我们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夜场”。今天人不算太多，门口虽有守卫，却无人盘问。原本两天后，才是大卖之时，但大卖当天，肯定有主场，我们必然要去的，其他地方也没时间去了。

　　所以，别的事，还是提前来办的好。时间尚早，我们便沿整个场逛了一圈。整个夜场分为四大区，第一区是一个大会场，今天并未开放；第二区专卖奇珍异宝，不论种类，应有尽有；第三区卖的是情报消息，并无人看守，只有一排木盒，写着序号；第四区贩卖武功秘籍，我居然看到少林寺的《罗汉拳》，也不知真假，若是真的，这“夜场”也还真是敢卖，敢买的人也必然是胆大如斗了。

　　据之前的一些信息分析，奇珍异宝、武功秘籍大多是江湖游侠在此贩卖，“夜场”从中抽成，赚取税金。而这第三区，怕是江城自营的。我估摸着是江湖人士将世间秘辛卖与江城，江城整合信息后再卖给其他人。

　　我们返回到第三区，为了保护客户隐私，客户将所问问题写在纸上，放于盒子内，然后自行离开。事后自有值守之人取走盒子，两个时辰后将报价写在木盒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张纸条，写着两个字：无解。若有报价，客户可以选择不要或者将银票放于盒内。放了银票之后，只需两炷香的时间便可看到答案。

　　我将纸条放于盒内，想着还有两个时辰，还可以出去闲逛一番。我们一起去第一区看着那些奇珍异宝，还真是有趣，有一颗珍珠比母妃宫里最大的还要大，足足有鸽子蛋大小，色泽也圆润。

　　我十分心动，却也十分迟疑，这要是直接在海里采的也罢了，就算价值连城我也买了，就怕来路不在，拿出去也难见天日。心内唏嘘一番，便继续往前逛，卖珍珠的男子眼中波澜不惊，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

　　这卖场之中，所有东西都摆着出售，除典籍秘籍之类的，都直接摆出，卖货之人从不出声，也不兜售，全凭顾客自行挑购买。我想着这里有些人，只怕是物品来路有问题，不敢出声，怕被别人探知身份，引来杀身之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