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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落花时节又逢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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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忘忆咒对她不起作用?”月老殿内,长渊坐在正殿席上问道。
“小神也很困惑,”紫陌若有所思,“按理说,尊上的忘忆咒最多一月便会让上神对尊上的记忆消失殆尽,可上神那七万年对尊上都记得很清楚,只是三百年前才有所不同。”
“三百年前?”长渊手指敲了敲书案,“你平日对这类法术倒是了解颇多,以你看是为何?”
“小神也不甚清楚,”紫陌道,“许是当时尊上为破沙上神渡修为损耗了元神,让忘忆咒在上神体内的作用减弱了,又许是上神本身的缘故,那法咒对她与对旁人不同。”
“你是说......”
“或许那忘忆咒只是消除了破沙上神对尊上的情爱,至于其他的,便都留下了。”紫陌道。
“听闻你在练忘情丹,这么多年,如何了?”长渊问道。
“不瞒尊上,不太好。”紫陌讪讪回答。
“往后多琢磨琢磨法术咒语,少学青梧和老君炼丹。”长渊打趣了一句,便离开了月老殿。
“尊上。”殿门口,鹰扬恭恭敬敬地等着。
“怎就你一个,穆清何在?”长渊道。
“回尊上,穆清回上清殿为尊上收拾屋子了。”
“嗯?”
“尊上不在的时日,原正殿的屋子都是破沙上神住着,”鹰扬有些不好开口,“虽说如今尊上回来,但也不好让破沙上神搬离......”
“先回去。”
长渊在长生树下见到了破沙,那原先光秃秃的树干此时已是枝繁叶茂,白色小花也都重新绽放,宛若七万年前。
“你既回来,我便搬回花神殿。”破沙道。
长渊道:“上清殿多的是地方,你且继续住着,我住你原来那间。”
“倒也不必。”破沙话还未说完,就见长渊伸手到她的头顶去拨弄什么,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长渊笑了笑,摊开手把那瓣从她头上取下的长生花拿给她看。
“多谢。”
“七万年,我们已生分到这地步了?”长渊道。
“什么?”破沙不解。
“可还记得你在神殿唤我做什么?”
“长渊上神,有何不妥?”破沙道,“如今你我已然平起平坐,难不成我要同他们一样,尊你为尊上?”
长渊叹口气,果然是忘了:“你既说是平起平坐,便不用那些虚号。”
“好。”
“尊上,房间锦书已让人收拾好了。”穆清道。
“嗯。”说着长渊便要走。
“你......”破沙叫住了他。
“怎么?”长渊回头一脸期待。
破沙顿了顿,只说了句:“没事。”
待长渊走后,破沙又在长生树下站了许久,她伸手去抚摸粗糙的树干,摸着那些纹路,抬头望着满树的才花,明明昨日都还是枯萎的模样,今日长渊刚回来,便又开花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地朝长渊的住处跑去。
“如此着急,难不成是真的有事?”长渊此时正半靠在软榻上看书。
如墨般的青丝随意搭在肩上,铺在榻上,好看得紧。
破沙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招出自己的破荒剑,递到他面前:“你刺我一剑。”
长渊无奈:“我刺你做甚?”
“还你的救命之恩。”破沙又将剑拿近了几分。
“我好不容易救下你,如今又怎会再伤你。”长渊坐起来朝着破沙招手,“过来。”
“怎么?”破沙不明所以。
长渊手里多出个剑穗,待破沙靠近时,他便将那剑穗套在破荒剑上。
那是两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环扣,环扣下方绑着流苏,轻轻一动,便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既来了,便同我下一局棋。”长渊在软塌的方桌上变出一盘棋局,“也不知长进了多少。”
破沙坐下,只觉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却并不记得何时发生过。这朦朦胧胧的感觉,像是在梦里见过。
“该你了,”长渊见她迟迟不肯落子,便催促了一句,“在想什么?”
“一些从前的事。”破沙落下手中的黑子。
“哦?”长渊也跟着下了一子,“从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年岁越久,许多细枝末节便忘了。”破沙道,“当初是我涉世未深,总爱缠着你,如今想想,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嗯?”长渊道。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件事。”破沙放下棋子道。
“何事?”长渊捏着白子,思考该下在哪儿。
“不管是之裳推我下瑶池,还是引我去白石亭,你都是知道的,对么?”破沙道。
长渊下意识握紧了棋子:“嗯。”
“所以她身上的那些伤并非切磋,而是你罚的。”
“推你下瑶池,一百缚仙鞭,引你去白石亭,一千缚仙鞭,至于轮回之境那次,同蓁蓁一样,八十一道天雷。”长渊落子后,平淡地讲这些话。
“她入魔,你可知晓?”破沙继续问道。
“不知。”若知晓,又怎会任由她将你带去魔界,“到你了。”
破沙随便下了个地方,又道:“之裳身为你座下元君,为何周身没有半点修为?”
“你这样下,要输了。”长渊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一盘棋,输了便输了。”破沙刚放下时便已看出来了,“若你不愿说便罢了,当我不曾问过。”
“你可还记得九幽?”长渊也不下了。
“当然。”破沙当然记得那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当初差点死在他手里。
“之裳从前修为很高,是我座下最得力的元君。”长渊缓缓道来,“那时九幽在下界灵山作乱,我同之裳领命去收服他。你也知九幽是上古妖兽,收服他谈何容易。我那时也就你如今这般大,对付九幽自然费力。我稍不留意便被九幽钻了空子,是之裳替我挡下,也是那时丢了修为,成了这天宫唯一一个没有修为的神仙。”
“所以你才让她一直留在上清殿。”
“若是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我当初该让她去凡间做个生生世世都顺遂的凡人。”长渊道,“便不会害了她,也害了你。”
“棋下完了,我该回去了。”破沙起身离开,长渊也没留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心口有些疼。
本来破沙这样便是遂了他的心,他该高兴才对。只是如今,他竟然死而复生。
但,故人已不再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