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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苏主任在七中任教多年,一身狮吼功早已练得出神入化,震得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当即回过头去看他。
      唯独被叫到的殷稚恍若未闻。

      直到花和尚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拦到她面前,殷稚这才停下脚步。

      今天早晨的太阳格外娇艳,阳光反射过花和尚那油光锃亮的脑门儿,逼得殷稚不得不虚起眼睛。

      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学生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那不是四班新来的转学生吗?”
      “我去,上课第二天就被抓典型啊……”
      “好惨!还是被苏主任逮到,这下她麻烦可大了!”

      他们又忧又怯地讨论着,殷稚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什么事?”

      在场有人听了这副语气,不免对殷稚生出几分钦佩。

      要知道苏主任不论是长相还是脾气在七中是出了名的刚猛,“花和尚”的名号连外校都略有耳闻,这要换了别的学生,早抖得跟筛糠似的了。

      哪还能像殷稚这样平心静气地接话。

      “你怎么回事?”苏主任拧着两条浓粗的眉,声容亢色地说,“校规第23条,给我背出来!”

      校规?

      她刚来恒阳七中两天不到,偌大的学校连认路都还得看指示图标,更别说熟悉七中的校规了。

      但是殷稚也懒得给自己找借口,十分坦诚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恒阳七中校规第23条,不烫发、化妆、佩戴首饰!”

      花和尚完完整整地给她复述一遍,又提高了声量义正辞严地骂道:“这是高一入校就让背的!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殷稚盯着花和尚盛怒的脸,面不改色地说:“我昨天才入得学。”她这句话说得委婉,换而言之,就是“我压根儿还没看过校规”。

      不过花和尚才不管什么新生不新生,当老师那么久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五花八门的借口都是曾经那些学生用剩下的。

      “学生在校期间禁止烫发染发、化妆、佩戴首饰”不论是全国哪个地方的中小学都必定有这么一条规定,并不是殷稚一句“我新来的”就能糊弄过去。

      所以花和尚坚持:“你班主任是谁?今天必须让他好好教育教育你!”

      七中规定早自习至少要提前十五分钟到班,张通睡过了头,这会儿才咬着面包姗姗来迟。正祈祷着不要遇见花和尚,谁知一只脚刚踏进教学楼,就看见那人群中最显眼的光头。

      一楼不知道为什么正闹得不可开交,幸好花和尚的注意力此时不在他们身上,张通跟着其他几个迟到的人纷纷转移阵地,绕道从副楼梯上了楼。

      张通猫在教室门口张望两眼,惊喜地发现杜鸿魏也还没来,赶紧一阵风似的窜进教室。

      同桌正捧着书早读:“你怎么才来?”

      “别提了,睡过了。”张通取下挎在肩上的书包,说起刚刚的见闻,“对了,有人摊上事儿了!”

      同桌:“怎么了?”

      前排两个同学听见,也好奇地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是花和尚。”张通绕了一大圈,刚从一楼跑上来,气还有点喘。他拿出桌肚里的杯子喝了口水,“花和尚他……”

      张通刚想说点什么,坐在后面的童泯却拍拍他的肩膀:“数学,就差你了。”

      张通“哦”了一声,随手从书包里抓出一本练习册,看见童泯旁边的空位时,张通愣了愣:“童泯,咱班新同学还没来吗?”

      “没来。”

      童泯抱起全班的作业,起身去了办公室,准备把收齐的练习册交到四班数学老师陆锐那里。

      陆锐一个人跨级带两个班,此时正在批高三测验的卷子。他位置就在杜鸿魏对面,童泯走过去,发现他们班“亲爱的”新同学不知什么时候被杜鸿魏请到了办公室喝茶。

      童泯:“老师这是昨天的数学作业。”

      “嗯,搁边上吧。”陆锐头也不抬。

      童泯依言放下那摞厚厚的练习册,听见旁边殷稚没什么语气的声音:“我身上的首饰都可以摘,项圈不能。”

      杜鸿魏不解:“为什么不能?”

      殷稚没说为什么:“总之,不能。”

      她撂下一句话就这么走了,留给杜鸿魏一个堪称潇洒的背影。

      陆锐坐在一旁听了大半天的墙角,此时才笑侃说:“你班上这新学生,还挺有个性。”

      “个性什么呀!”收了这个学生,杜鸿魏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也快时日无多了,“入学第二天就引起了苏主任的注意,我接下来这两年的书还怎么教啊!”

      童泯前脚刚回位置,殷稚后脚就跟进了班。她校服依旧大剌剌地敞着,黑色的项圈没有任何遮挡,就这样环套在她白皙秀颀的颈上。

      童泯借着余光偷偷往边上瞥了好几眼,也没发现那皮制的项圈有什么特别之处。

      至于为什么不肯摘……
      童泯猜测,多半是这位非主流选手最后的倔强吧。

      这节是语文早读。

      殷稚看了眼周围,伸手去桌子底下抽自己的语文书,却发现堆叠整齐的书面上多了件东西。

      殷稚摸出来一看,是一封信。说是信也不准确,那就是一张叠了两折的纸,很薄,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那种。折叠过的空白页朝上,笔迹潦草地写了三个字:

      “殷雉收。”

      连她的名字都写错了。

      殷稚看着手里的信眯了眯眼睛,倒也没生气。她默默地把纸展开来,里面的字潦草一片,犹如脱缰野马,风格很是豪放。而顶格称呼跟刚刚一样,还是错别字。

      “殷雉同学:

      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注意你很有一阵了!”

      原来是封情书。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七中看见你的第一眼,你就如那塔克拉玛干沙漠刮起的台风,迷了我的眼。又如那维苏威火山的岩浆,燎了我的心——我从此坠入爱河。”

      殷稚:“……”
      这都什么跟什么。

      “如果可以,我也想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去塞纳河畔煮咖啡,去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即使停电也不停留。”

      “你可能觉得这些字句有些眼熟,但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文学造诣不高。没错,其实这封情书是我抄的,但我喜欢你是真的。”

      “所以,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倾慕你的,李傲龙。”

      殷稚:“……”

      殷稚忽然就想起殷稚曾经发给过她的一个表情包,“老人,地铁,手机”。她想,她现在这副表情应该跟那位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别无二致。

      殷稚虽然性格颇为冷淡,少言寡语,但好在模相生得出众,从小没少收到过异性的示好,送情书的也大有人在。

      唯独这封,绝对是能令人尴尬到脚趾当场抠出一座精绝古城的程度。

      殷稚最后装作无事发生,早上保洁的同学倒垃圾去了,她只能默默地揉掉那封写得乱七八糟的情书,暂时存在抽屉里。

      她放了包,拿出设计稿,打算趁着早读继续赶工,外面却徒然响起一声咳嗽。

      殷稚循声看过去,花和尚正杵在窗口,怒目圆睁地盯着她。

      第一次见面就给彼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殷稚寻思这人怕不是今天专门跑来四班监视她的。

      “……”

      花和尚一直不走,殷稚只好先把文件夹塞进课桌,摸了英语课本出来早读。

      花和尚是个十分记仇的人。

      托殷稚的福,苏主任每过二十分钟就会到四班的后窗张望一眼,用他锐利的目光不留余地扫过教室的每一处角落,以至于四班的同学们整个上午都如坐针毡。

      直到下午听说花和尚要去开会,殷稚才得到机会接着画画。第一节课后,有人来敲她的课桌:“殷稚,外面有人找。”

      殷稚忙着拿铅笔在纸上描痕,头也不抬:“没空。”

      同学为难地看着她:“可是……”

      殷稚打断:“别烦。”

      那同学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唇,殷稚却连一丝多余的视线都没分给他。同学在殷稚桌前站了会儿,见她仍旧没什么反应,灰溜溜地走了。

      没过多久,坐在边上的童泯一合手里的单词本,起身用书脊敲了敲殷稚的肩膀:“走了。”

      殷稚:“干嘛?”

      “体育课。”童泯不客气地说,“想让我记你缺勤?”

      殷稚沉默几秒:“打铃前我自己下去。”

      “行。”

      童泯也没刁难她,揣起单词本就离开了教室。

      然而等殷稚下楼,体育老师早带着四班的同学热身完毕了。操场上到处都是人,她也懒得去找。殷稚拿着文件夹,转头去学校小花园的凉亭里找了处位置坐。

      大理石消磨着腿上的温度,传来沁人的凉意。

      花园馨香安静,阳光正好,殷稚觉得机不可失,忙拿了铅笔跟橡皮出来继续替季冉画设计稿。

      她一个人待了将近二十分钟。

      殷稚刚擦去一条画错的线,正准备伸手去拿桌上的铅笔,面前却忽然落下一片阴影,遮盖过一半纸稿。

      头顶接踵而至传来一个公鸭嗓,声线沙哑粗糙,不像少年人该有的声线。

      那声音带着不太友好的语调,末尾上挑的语气近乎有些鄙薄:“就你叫殷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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