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冰》苏默颜

2、一

　　阳光从镂空的窗户中射了进来，窗外大街上似乎已经人潮汹涌。
　　我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起来去叫师傅。
　　昨晚师傅叫小二送了一坛酒过来，小二抱着酒坛经过我房门的时候，飘出阵阵甜香，便猜出师傅是要了醉香莲。

　　我们所住的客栈，是东部弥城最大的靖香搂。弥城在鸢城的东北角，也就是在蓬丘的最北部。近海，没有其他小城的寒冷，并且在弥的中心，也就是靖香楼后院，便是一处天然的温泉，它仿佛温暖了周围的大片土地，让弥似乎总是充满着特殊的安详感，所以是我和师傅最长待的地方。
　　而醉香莲，是靖香楼取齐鸢山脉常年积雪的北山山峰上所生长出的雪莲，混同后院自然涌出的温泉一同酿制，埋在温泉池旁，待来年十二月要把新酒放下去时才可取出来。
　　师傅说那是最能勾人魂魄的酒，喝过一次，总觉得毕生的痛苦全忘却了。所以师傅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到靖香楼里来喝这酒，至于那小二，自然是早就混熟了，见我们来，每次便以上房接待（我们付的钱也不少）。

　　我敲了敲门，师傅房里似乎还是没有动静，便推门进去了。
　　“师傅！”我吃惊的大叫。
　　师傅只穿着单衣靠坐在床沿上，头发披散下来，遮去了大半张脸，一只手抱着酒坛，另一只竟然握着自己的鞋子。昏睡中的他还打着轻鼾。
　　“师傅师傅！醒醒啊，起来起来拉~”我喊了半天都没反应，朝天翻了个白眼，双手插腰大喊道：“秦老头~姜老头杀过来拉~杀过来拉~”
　　“哪哪哪呢！姜修他个姜修在哪里！”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四处张望，直到定睛望见眼前的我，才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嘿嘿，师傅，醒了吧。”我一边收拾着他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说。

　　秦老头和姜老头，其实就是我师傅和我以前的师傅。我师傅叫秦修颜，而以前的师傅叫姜修儒，看名字就知道是同一辈的人，只是最后出师后用了自己的本姓而已。为什么会有师傅和以前的师傅之分呢？那是因为我本来不是秦老头，哦不，我师傅捡回来的，而是姜老头也就是我以前的师傅，现在的师叔带回家的。
　　本来我只是个被父母丢弃的孩子，在街头乞讨。遇到师叔的那天，我正在和同样是乞儿的一个女孩为一个肉包子争破了头，也不知道师叔是不忍见我们为一个肉包子大打出手，还是因为见我们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便把我们带了回去（……）。
　　后来我和那个叫起绒的女孩一起被收为他的徒弟。本来以为日子会那样过去，谁知道有一天秦老头的突然到访打破了这一切。他执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走入姜府，然后和师叔两个人早书房里谈了一个下午，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看到门外的我们，牵起我的手就走，也不顾我不时的向后张望，扯着他的手。
　　其实那时我以为他就是个人贩子，过来从姜老头那用了一笔钱把我买了下来，然后接回去好好打扮就送到妓院（……）里卖了，因为当时的女童远远比妙龄女要值钱（完全是因为那些男人的偏好）。
　　一开始我以为我猜对了，秦老头把我带走了的确是好吃好喝再加好穿，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他并没有把我带到有女人花枝招展的站在门外的地方，反而是越穿越好，越吃越好，越待越久，这令我十分奇怪。
　　直到有一天，秦老头突然说要收我为徒，我以死抵抗，当他说完姜老头已经死的时候，他把我的最后一个能够用来劝阻自己的借口就这样硬生生的撕扯开了。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徒弟。
　　当第二年再次见到姜老头的时候，我恨不得把笑的花枝乱颤的两个老头（其实也才而立）给敲成木桩！我竟然被秦修颜他的好吃好喝给骗过去了！

　　师傅起了床，吩咐小二把早餐端进房里。对着铜镜整理了鬓角最后一根头发，确定它不再翘起来才转身做到桌边。
　　见他不理睬我，我悻悻然走开，暗自坐在面对大街的窗边拨弄着头发，了无生趣。
　　“修颜~秦修颜~”门外传来一女人娇媚的声音，似乎还特意在颜字上轻轻地颤一颤。伴随在声音之后的，门被刷地推开了。
　　来人抱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手中执一丝帕，飘然而入。师傅霎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怔了一怔。
　　“来来来，修颜啊，早饭没吃吧，赶紧吃着，凉了不好吃啊~”那人把碗碟一个个放在桌上，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摆放的位置，才道。
　　“你，你怎么来了？”师傅似乎没料到她会来，慌了阵脚。
　　“怎么啦！来见见我师兄不行吗？再说，我自己家的酒楼我不能来吗？”
　　“什么？你家的？我以前来怎么没见到你啊？”
　　“难道我家就只能有一家酒楼么，而我又一定要呆在酒楼么？”那女人笑道。
　　“对，对，”师傅若有所思，“他也不会让你老是抛头露面的啊。”
　　我在窗边，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实在摸不着头脑，师傅以前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他有师妹的事情啊，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哟，这是你家的女儿吗？都那么大了啊！长着真秀气！”那女人这才注意到我，向我走来。
　　“不，我不是，我是师傅的徒弟（……），”我才发现我这话说的失礼，“溯溯见过师伯！”我向他拱手行李。
　　她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像是看将要嫁入她家的媳妇，许久才说：“师兄，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个灵气的丫头，我都没听你说过！”
　　“我们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了？”师傅话语中带着叹息。
　　“也是，自打我嫁入萧家，都没见过你和姜师兄呢！”那女人拉着我，坐到桌边，“来，吃点早饭，怕是饿了吧？”
　　我点了点头，一脸幽怨的看着师傅，没有他同意我怎么能吃呢。
　　“吃吧吃吧，别看你师傅脸色，一看你着皮包骨头的样子，就知道他没给你好吃好喝。”师伯面带笑容，丝毫不理会旁边师傅的吹胡子瞪眼。
　　“要不你跟了我，我给你好吃好喝，我们府里也挺好玩的，然后再嫁给我儿子……”
　　“不要！”没等她说完，我和师傅同声喊道！
　　“噗！”师伯用丝帕掩着嘴，轻笑道。

　　她说话时，眉宇间流光细转，眼中神采奕奕，让人不住的想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