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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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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正是赐婚的好时节。
沈玲珑看着那道圣旨,好半天缓不过神,她不曾听过半点风声,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许是看出了沈玲珑的疑惑,长乐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沉重:“玲珑,前日我进宫去探望皇后,淑贵妃也在,她问起了你的婚事,不想旨意下来的这么快。”
“母亲跟淑贵妃说了什么?”沈玲珑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轻轻侧过头,眼神中带着探究的疑惑。
长乐夫人一脸忧色的看着沈玲珑,轻轻抬起手,在自己的额角按了按,缓声道:“我只道你还未出阁,也未有人上门提亲。淑贵妃便说,要帮你留意一个极好的青年才俊,没想到,竟是六皇子。”
沈玲珑一点就透,听到这话,心下了然,清水一般的眸子里,倒也无波无澜。
看着院中桃花盛开,沈玲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淡淡道:“今年的桃花,开的倒是极好。”
众所周知,朱玉棠身为六皇子,却最不得圣宠。
原因有二,一则其母顺嫔出身低微,不得皇上宠爱,二则朱玉棠文韬武略,均属平平。
如此,宫廷内外皆道,朱玉棠最多也就做个闲散王爷,难以继承大统。
长乐夫人的目光,一直在沈玲珑身上打转,见她不喜不忧,轻声劝道:“其实,这样也好。六皇子虽不是上佳人选,若能平安顺遂一世,倒也不失为一种福气。”
沈玲珑抿了抿唇,对母亲的看法不以为然,轻咳一声,声音透着清亮:“世事没有定数,母亲认为六皇子不是上佳人选,依我看来,倒也未必。”
“只是,若想一世平安顺遂,只怕艰难些,除非……罢了,陛下既然赐婚,母亲就为我好生准备吧,虽说我们侯府败落了,到底不能失了体面。”
长乐夫人见沈玲珑想开了,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轻声笑道:“不用你嘱咐,你是侯府嫡长女,母亲肯定是要用心操办的。”
外面天气晴好,沈玲珑让丫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廊前,看着满院桃花,不由得思绪万千。
她本是将门千金,早年父亲出征,与北夷交战,逼得北夷退兵,可是父亲却战死沙场。当今圣上念其功勋,追封为忠义侯,并将她母亲封为长乐夫人。
只是,父亲与母亲举案齐眉,不曾纳妾,母亲膝下,也只有她和妹妹两个女儿。
没有世子继承侯爵之位,母女三人只能依靠店铺庄园收租度日,虽说衣食无忧,到底没了权势,日子也艰难许多。
淑贵妃想必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向圣上进言,让她嫁给朱玉棠。
毕竟,皇后无所出,皇帝至今未立太子。淑贵妃最得圣宠,母家权势熏天,她自然会有让唯一的儿子争夺皇位的打算。
若想保证儿子顺利登基,一则她要深受圣宠,二则她要出身高贵,三则儿子要出类拔萃,深得帝心,四则其他皇子平庸无能,没有权势,不足以和她儿子相抗争。
如今,大皇子摔伤瘸腿,二皇子体弱多病,四皇子五皇子相继夭折,七皇子八皇子尚且年幼,且生母出身低贱,一时难成气候。
只有六皇子朱玉棠和她所出的三皇子朱玉瑾年岁相仿,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淑贵妃为了防止朱玉棠向正妻娘家借势,家道中落的侯门嫡女,自然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沈玲珑想通了其中关窍,倒也坦然,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事在人为,若想奔个好前程,总会有许多办法。
因着是圣上赐婚,沈玲珑出嫁那一日,来了不少朝廷勋贵祝贺,迎亲队伍逶迤长街,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朱玉棠骑着高头大马,来至侯府门前,先让仆从送进一只鸿雁,以示传情。丫鬟将沈玲珑搀扶至门口,长乐夫人握紧沈玲珑的手,轻声道:“勉之勉之,尔父有训,往承惟钦。”
礼成之后,沈玲珑坐上大红花轿,一路行至朱玉棠所在的宁王府。
沈玲珑下了花轿,又有丫鬟搀扶着进了大门,透过盖头的缝隙,见众人皆跪拜于地,齐呼“参加王妃”。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未出阁的侯门嫡女,而是堂堂正正的宁王妃了。
繁文缛节不消细述,待到晚间,朱玉棠进了房门,拿起喜杆,轻轻挑起沈玲珑的红盖头,见沈玲珑秀丽端庄,倒也是个标致人物,嘴角微微上扬,轻唤一声:“玲珑。”
虽说沈玲珑习武多年,英姿飒爽,初次经历这种事,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轻轻抬起头,见到眼前人温润如玉,品貌非凡,多少缓解了一些紧张,轻声道:“王爷安好。”
朱玉棠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双眸子里,清亮透彻。
他坐在沈玲珑身边,淡淡笑道:“我早就听闻,忠义侯的女儿,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父亲是个忠臣,为大周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本王……我很是钦佩。”
沈玲珑见朱玉棠提及她的父亲,嘴角微微上扬,颇有些自豪地说:“父亲为保卫国家战死沙场,我们沈家上下,均以父亲为立世典范。”
场面话说过之后,朱玉棠踌躇片刻,旁敲侧击地问道:“玲珑,我至今没有侍妾,你可知为何?”
沈玲珑皱了皱眉头,看向朱玉棠的眼神中透着疑惑,轻声答道:“妾身听闻,王爷有一个侍妾。”
按照皇室规矩,皇子成年后,都会有一个侍妾,教导人事。
“素心是尚宫局派来服侍我的,名义上是侍妾,我不大喜欢,也未曾收用。只让她做了大丫鬟,管些内务杂事。”
朱玉棠说完这句话,又顿了半晌,脸色有些红,似乎有些难为情。
沈玲珑见其神态,心里不免泛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朱玉棠轻轻点了点头,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开口道:“玲珑,你嫁给我,倒是耽误了你。若非父皇赐婚,我本打算终身不娶。我,我实话告诉你,我有隐疾,不能行房。”
沈玲珑进府之前,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想不到,朱玉棠竟然不能行房。
怪不得别人都说,朱玉棠勤于政务,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原来,根源在此。
朱玉棠说完这句话,仔细打量沈玲珑的神色,见她眉头紧皱,似是难以置信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轻咳一声,缓声解释道:“父皇赐婚,我若抗旨,便是大不敬之罪。若是强行拒婚,对你的名声也有妨碍,还要连累你们沈家被人指摘,你和你妹妹都不能嫁个好人家,这也实非我心所愿。”
“况且,拒了这一次,也总会有下一次,若是我一直不肯娶亲,难免有流言蜚语。只我一人便罢了,说不得母妃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知道,如此一来,势必委屈了你。你放心,我会护你一世周全,你既入府,王府掌家之权尽归你手,以后时日还长,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可能补偿你。”
沈玲珑起初还有些惊诧,听了朱玉棠这一番话,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挑眉问道:“王爷可曾找太医看过?”
朱玉棠低下头,似是有些哀伤,轻声道:“身处皇室,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如此隐秘之事,我怎敢直接找太医诊治。我也曾隐瞒身份,带着斗笠,找外头的几个郎中瞧过,都说没办法。”
沈玲珑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轻声询问:“王爷为何如此信我,直接将此事对我宣之于口,倒也不怕我向外人道。”
朱玉棠轻笑一声,淡淡道:“你既入府,总会知道这件事。你我夫妻一体,想必你也不愿言于人前。况且,你是将门之女,你父亲人品卓绝,教养出来的女儿,我信得过。”
沈玲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朱玉棠,半晌才道:“王爷既然信得过妾身,就请伸手过来,我为王爷搭脉,或许有法子可解。”
朱玉棠眉头微皱,下意识地问道:“你会医术?”
沈玲珑眉目温柔,浅浅笑道:“王爷可知闻名天下的神医柳落寒,不瞒王爷说,父亲去世后,我曾去寺庙祈福三年,和柳先生有一段机缘。”
“我拜他为师,学了一段时日,他还赠了我一本医书,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朱玉棠眼前一亮,脸上泛起一抹笑意,高兴道:“我对柳落寒此人闻名已久,早就想找他瞧看,只是他行踪不定,难以寻觅。没想到,今日竟然见了他亲手教的徒弟。”
沈玲珑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轻轻拂过耳边的一缕长发,道:“请王爷抬手。”
朱玉棠内心忍不住升起一丝期待,连忙将手伸到沈玲珑跟前,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仔细给我瞧瞧,看看有没有法子可解。若果真有望治好,我对你感激不尽。”
“王爷言重了,妾身与王爷夫妻一体,王爷安好,妾身才能安好,妾身定当尽力而为。”
沈玲珑说完这句话,便给朱玉棠搭脉,脸上的神色渐渐的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