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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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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转慢半拍反应过来:“……付老师。你也来这里吃饭?”
“嗯,”三两步的距离,付时遇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有几许酒气飘到他鼻尖,她喝酒了,他不动声色:“刚和客户吃完饭。”
江宛转:“我也刚吃完。”
她想起徐轻舟还在旁边,就给人介绍:“徐哥,这是我室友付老师。自己开工作室的,是个摄影师。”然后她又向另一边看:“付老师,这是我工作室的同事,徐哥。”
在两个男人中间,她态度落落大方,介绍得也很简单。
这我徐哥,这我室友。
徐哥,暖心人,能处。
付老师,实在人,能处。
总结:都是好人,都能处。
但落到徐轻舟耳里,听起来就不像是那么回事了。
……室友?
诚然因为租金过高,北京这地方合租是过于常见的事情——相比之下,能一口气全套租下的,倒成了少数。
异性合租也不少见。还有情侣合租的。
但是,是身边的姑娘家去合租,还是和一个年轻男人。一时间,徐轻舟心里念头涌起,碍于场面不好说话,一只手却已经递到了他眼下,修长有力,“你好,徐先生。”
徐轻舟握了回去,“……付老师,你好。”
握手,松开,力度不轻不重。恪守礼节,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间,温良如君子,极有教养——这是徐轻舟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
正准备坐地铁回家,室友就来了,应该还是开着车来的。江宛转旁敲侧击,“付老师,你吃完饭还有事吗?”
“没有其他事了,”付时遇说:“准备开车回去。”
他刚好要开车回家啊。
那她不就可以蹭个车了。
毕竟要说顺路,也没有比他俩更顺路的了。
这样想着,江宛转特别自然而然:“嗯嗯,我也准备回家了。”
他侧眸,看她,唇弯了下,“那一起?”
她点头,“我觉得可以。”
“……”
江宛转去看徐轻舟,“那徐哥,我先回家了。”
“……”
两人住都住在同一处。说一道回去,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徐轻舟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路上小心,回家给我发微信。”他叫她,是随宋海青叫的小名:“小宛。”
“好的徐哥。”
餐厅边上就是地下停车场。付时遇开了辆银灰的大众,江宛转坐在副驾,车行平稳,而白酒的后劲微醺,她合了眼,本来没打算睡,只是想闭目养神。但有限的空间干燥温暖,发动机的白噪音催人入眠,意识渐渐变得昏沉起来。
这时候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过了堵的时间点,一路畅通无阻。付时遇把车开进了长悦府的地下车库里,在车位上停稳了,熄了火,他偏首,“江老师,到了。”
但副驾上的人却没反应。她眉眼还是阖着,睫毛轻轻地颤,随着呼吸起伏,一缕发黏在唇上,发质柔软。呼吸间,有很浓重的酒气。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
灯光暗极,因此付时遇凝睇她的目光也是暗的,是缓的,从雾黑的发,到平展的眉心,到鼻,到浅红的唇。肌肤带着微热的温度。有一缕发黏在唇瓣间,呼出酒气时,发丝会随着呼吸膨起。
此时此刻,她就在他身边坐着。与回忆相比,触手可及。
付时遇的目光逡巡过去。
“江老师。”
“……”
江宛转被那声音叫醒,睁眼是地下车库,付时遇的声在耳侧,“到了。”
“……哦。”
付时遇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江宛转定睛看了下,得出结论,“手指。”
“……”
然后她给出了正确回答,“这是2。”
“圆周率后六位是141592。”
“中国有34个省级行政区。”
“你是付老师。”
“……”
她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里透着些得意,得出结论,“我没喝多。”
她酒量很好,爷爷总说她像他。晚上那两杯不算什么。
付时遇弯了弯唇,“那就好。”
二人到了家,江宛转想起之前徐轻舟说的话,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
江宛转:【徐哥,我到家了】
徐轻舟那边回得很快。
徐轻舟:【早点休息,小宛。】
江宛转:【[好的]】
徐轻舟:【[晚安]】
但,成年人的夜生活,从互道晚安开始。
放下手机,江宛转转身就投入了火热的漫画创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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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悦府7楼阳台,夜到深时,半圆的月已经挂满了天。
今晚的北京,无雨也无云。月未到满时,光华微暗。
那光也疏冷,薄而白的一痕,落在男人倚栏的身形。付时遇手臂支在栏间,垂着眼,右手扶栏,虎口一颗红痣色浅。没扶栏的左手在接电话,付时遇眉心很淡,不答,只是听着电话里的声,絮絮地在说着。
“……市食药监局抽查检验结果公告显示,旷世生物科技本次共有5个品种11批次经检验不符合药品标准规定。主要不符合规定项目有水分、性状、分散均匀性、重量差异、崩解时限、有关物质及含量测定。”
月是浅的,偏偏侧颜如纸上裁剪,骨相皮相皆深刻直落。他站在月下,也如站在了月的镜像面。
浓与淡相形而立,二者之间,是截然相反的两端。
这时静静,先前那一幕便如潮般涌了上来。就在二楼的包厢外,男人和女孩那么相对着站着。
“公关部舆情监测数据显示,本次事件疑似与竞品企业阿诺德医药高度相关。下一步拟联合技术部门,对其展开调查。”
“请您知悉。”
付时遇眉心很淡,右手指间轻轻摩挲着什么,流动着金属的光泽。直到指节完全展开,是枚戒指,躺在了他的手心。
因为上了年头,戒圈已经有了磨损,表面有很多道划痕。底座上雕着朵向日葵,花瓣完全展开,张扬,高昂——那是开到最盛时的向日葵,枝与根,花与叶,向日葵的每一寸都向着太阳。
哪怕此时是月亮。
付时遇垂着眸,翘目里光彩退去,眼底如浓稠的墨色,沉沉的如能滴出水来。
缓缓地,戒指被重新合拢在掌心。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