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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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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圆领大右衽的顾君辞兀自系着腰带,左肩处的松枝绣纹栩栩如生。
虽然左肩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好在萧渊送来的药有奇效,今日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疼的厉害了。
顾君辞整理衣衫后出了房门,正好遇上从房内换衣服出来的谢绥云,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却是直勾勾的看着顾君辞,然后率先迈步离开院落,前往尚儒堂。
卢青玄伸着懒腰走到顾君辞身边,有些疑惑的看着谢绥云的背影:“他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君辞:“半夜。”
卢青玄侧首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顾君辞回望着他:“我伤口疼,睡不着,听见的。”
卢青玄应了一声,又想着昨日顾君辞跟他说的事,不由笑了笑,往他身边一靠,骄傲道:“我们一起去尚儒堂吧。”
顾君辞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卢青玄的意思,却还是应声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去。
然而今日的尚儒堂中似乎多了些许的变化,原本的课堂上拜访的书案都挪了位置不说,甚至还在一侧挂上了纱幔竹帘,这惹得其他的世家公子皆是一脸疑惑。
“顾兄,你来了。”迎面而来的许雁卿朝着顾君辞揖礼,笑着问候。
顾君辞看着堂中的变化,不由有些好奇,道:“怎么一日不见,这尚儒堂竟变了模样。”
许雁卿也望着那纱幔竹帘,随后才附和道:“我方才来时还吓了一跳,这样僻出一端来,还隔着竹帘,莫不是有女学生来?”
“许兄你说的没错,这是真的有女眷要来。”那位袁氏公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这三人身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顾君辞侧首瞧着他:“袁公子又是哪里听来的。”
袁公子道:“自然是一早就打听了的,据说其中还有顾公子你护卫的公主呢。”
顾君辞微愣,视线也不自觉的朝着堂上的谢绥云望去,还有另一边的萧渊,唇边不自觉的攀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惹得许雁卿与袁公子皆是一脸疑惑:
“你笑什么。”
顾君辞笑着抱拳一礼:“佛曰不可说,说不得。”
顾君辞神秘兮兮的留下这一句,便朝着正堂内而去,倒是将卢青玄留给了那两个人,被他们逼问了。
不过顾君辞刚到步入正堂,便迎来两人的注视,萧渊的眼神敛去了清冷,多了几分问询的关怀。
而谢绥云则十分直白,似挑衅般的朝着萧渊望了去,然后再望上顾君辞。
顾君辞停下前进的步伐,视线不停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晃悠,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撞在了王弗年的身上,惊的顾君辞连忙回身,朝着他揖礼一拜。
王弗年回礼后,却是打量了顾君辞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了萧渊身上,然后才对顾君辞道:“顾公子应当小心一些才是。”
顾君辞轻咳一声:“是在下莽撞了。”
王弗年略微颔首后,便听见庭院中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尚儒堂中的一众世家公子皆朝庭院望去,三顶轿子一前一后停在了庭院中。
唯一一台八人抬的小轿是第一个进来的,撩开轿帘后顾君辞才惊讶的发现为首的竟然是公主司马倩,而另外两位姑娘中,其中一位顾君辞见过,那眉宇间的疏阔与明媚,一瞧便知道是兰陵萧氏的姑娘,萧舜华,另一位倒是十分陌生。
王弗年连忙前去相迎,顾君辞这才明白过来那竹帘纱幔遮的是谁了。
没想到这王家还能同意女眷前来尚儒堂中听学,也实在令人意外。
顾君辞回头瞧了一眼谢绥云,不由上前去坐在了他的身边,调侃道:“我说谢公子,眼下公主也来听学了,谢公子可要把握机会,在公主面前博回好感啊。”
谢绥云侧首睨着他,神色阴冷不变,根本不吭声,只是兀自拿起书本看着。
三名女眷这落了座,尚儒堂中的世家公子们便纷纷交头接耳,说的也不过就是怎么突然增设女眷的席位了,不过有的人就十分高兴,能与公主齐聚一堂听学,那也实在是满门荣耀。
想来是有公主坐镇,今日的学堂上倒是一派祥和,平日插科打诨的几位皆正襟危坐,想要博个好印象。
这鸿儒大家的王廷孝先生见着此番情形,自然也是明白的,故而在开课以后他便道:“在座的皆是众世家公子,将来或管家业,或入朝为官,所以我想到《论语》中,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老夫子是如何回答的,顾公子可知?”
突然被点名的顾君辞微愣,随后便起身正色道:“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王廷孝满意的点头,顾君辞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他是璇玑国的战神,可到底也是皇子,自幼时便熟读四书五经,兵法韬略,能背诵论语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顾君辞落座后,这王廷孝才继续道:
“孔夫子说,为君者要以庄严的一面面对群众,才能使百姓敬重君王,为君者若是以孝道教化民众,以慈爱之心对待民众,自然也就能使民尽忠,若君能知人善用,而又教化不能之人,则民自能规劝向善。虽然夫子所言提的是为君者,可在座的诸位将来也是要造福一方,若能明白孔夫子良言,将来辖下的百姓也就有了福气。”
王廷孝望着堂上的一众世家公子,不由问道:“顾公子,你虽为金吾卫,在宫中任职,可老夫也想问你一句,以你的才能,能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顾君辞微愣,再次被点名的他莫名有些慌乱,他略略瞧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公子,尤其是萧渊后,才行礼后笑道:“我还没想好,眼下来说我已是自顾不暇,不过力所能及的,肯定是当仁不让的。”
王廷孝点头,又问:“谢公子呢,你想做些什么?”
谢绥云起身朝着他抱拳一礼:“做大将军,平叛乱,除敌寇,保江山永固。”
王廷孝点头:“谢公子忠君之心一片赤诚,实在可敬,那弗年呢?”
王弗年起身道:“弘扬我王氏的家训,以学传天下,不管是世家公子,还是寒门学子,皆能读书,方才不枉我琅琊王氏的传家之风。”
王廷孝十分满意,便又将视线落在了萧家的两位公子身上:“阿衍,阿渊,你们二位又有什么想法?”
萧衍揖礼道:“我萧氏一门自是忠君爱民的,我自然也会像父亲一样,急民之所急,护卫我兰陵百姓富足安康。”
萧渊神色肃然,朝着王廷孝深深揖礼拜后,才正色道:“先生,我只能说我的愿望是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安康,至于我要怎么做,此刻我却说不出来,但我坚信,若我能做,便一定能做到。”
顾君辞望着萧渊那幽深而坚定的双眸,不由心弦微动,他总觉得萧渊这样的情绪与模样,实在是熟悉的过分了,似乎在哪儿见过,尤其是方才那样的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萧渊坐下后顾君辞立马回头端坐好,心口的跳动也逐渐平复下来,不过刚侧首就对上了谢绥云的双眸,唬的顾君辞后缩了一下:“你看什么。”
谢绥云:“我说过,你不许跟他走的近。”
顾君辞端坐了身姿没理他,他堂堂璇玑国战神,如今只能做公主身边的金吾卫,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可要是听命于人,他顾君辞还是做不到的。
谢绥云虽然帮过他,可事事要来命令他,顾君辞自然也就不会搭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两个时辰后,王廷孝与众世家公子别后便率先离开了,顾君辞也收拾好准备离开尚儒堂,却不料刚到廊下,便听见身后有人唤了一句顾公子留步。
顾君辞回转身,瞧着白衣胜雪的王弗年朝着他走来,略施一礼后才道:
“不久后便是上巳节了,我琅琊的习俗中,除了祓除畔浴,还有祭祀宴饮,就在北苑后山的天一阁,顾公子届时应当不会有其他的事所耽误吧。”
顾君辞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望着王弗年回礼道:“王公子客气,只要公主不吩咐,在下就没有其他事耽误。”
王弗年似乎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顾君辞忽然想起了萧渊是提醒,他说王弗年已经知道了,让顾君辞好自为之。
难道说今日约定上巳节祓除畔浴是王弗年准备向顾君辞下手了?
顾君辞没有多想,转身便往庭院而去,不过刚走两步,便听得公主在身后急切道:
“渊表兄,你等等。”
顾君辞回首瞧着迈步下了台阶的公主,朝着庭院中的萧渊快步而来,萧渊驻足等候了半晌,直到公主近前后,他才揖礼一拜。
公主明媚笑道:“方才渊表兄的那番话,实在让倩儿铭感五内,我相信,渊表兄将来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的。”
萧渊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后退一步再次行礼后才道:“公主厚爱。”
萧渊的态度很是疏离,这不免让公主有些难看,而站在台阶上的萧舜华忙上前来守在公主身边,笑着道:
“公主,我渊兄向来是这样清冷的性子,还请公主勿怪。”
萧渊瞧见了一边的顾君辞,忙道:“顾兄在就好,我有些话要与你说,走吧。”
顾君辞有些疑惑的指了指自己,还没弄明白过来,就被萧渊擒住的手臂,拽着走出了北苑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