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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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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
嘶声的呼喊唤回了沙北的神智,忽的被撞得趔趄几步,转头便见一名红发男子正发狠的把他往外推。他暗吃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格挡,仗着强壮的体魄反倒把人推倒在地。
红发青年先是一愣,察觉对方眼底的茫然时,暗骂了声干。正要起身,却闻砰的一声巨响,一大波被坚执锐的警卫军破门而入。
“别动!”
这,这到底是——
趁着对方愣神的瞬间,后方的警卫冲上前想要控制男人。
尽管对眼前的状况十分震惊,但沙北也没想过束手就擒。在警卫员冲上来的瞬间,他利落的一扭,反倒把对方反手压制在膝下。
“等等!”刚想要开口解释,下一刻,数杆黑洞洞的枪口直抵脑门,金黄色的能量夹蓄势待发,只要微微扣扳,沙北立马机核爆炸。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为首的队长紧盯着身边,厉声警告道,“举高双手,放弃抵抗!”
没有理会对方的喊话,沙北紧扣着警卫员的咽喉,镇静的反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为什么?”似乎是听到了有趣的话,队长哑然失笑,“抓捕杀人嫌疑犯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来问我为什么?”
杀人犯?
沙北满脸错愕,正要发问,不想被一道怒吼打断了。
“放开我!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只见红发青年已被压制在不远处,身上布满了激烈挣扎留下的伤口,即便双手已被反拷于身后,可仍不放弃高声怒骂着。
押解的警卫军被彻底惹毛,他抓住手铐用力一按。
“啊!”红发青年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刻间,整个身体软倒在地,不住的抽搐着。
被男子的惨状惊到了,沙北一不留神松开了钳制,那警卫员当即翻身挣脱,愤怒的举起电击器用力一按。
嗞啦——
强烈的电流瞬间通过躯体,可除了被电到的地方有些微痒外,沙北毫无所感 。
见男人仍旧没有反应,警卫员惊愣片刻,登时反应了过来,他立刻想要开启另一枚按钮。
糟糕!回过神来的沙北即刻往前扑抢,却仍是慢了半步。
咣!——
强大的磁力刹那间爆发,沙北只感到被巨大的蛮力自四面八方凶狠拉扯着,浑身锥心的疼痛,还来不及痛呼,就整个人跌趴在地上。
可恶……
不甘的攥紧了拳,沙北试图撑起身子,却发觉全身的零部件皆失去了控制。纵使意识依旧清楚,可对现在的状况无能为力。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队长似笑非笑的蹲下身来,“仿生人?”
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沙北动了动手指,眼底微弱的光彩逐渐熄灭。
奥尔顿……
*****
纯白的房间空荡荡的,白炽灯投下的高光刺得人眼睛发疼,除开一张简陋的太空床外,这里什么也没有。
沙北蜷缩在角落,高大的身躯佝偻成团,阳刚的俊脸紧皱着。
这里是专门关押仿生人的监房。为防止犯人逃脱,房间使用特殊材料加固。倒不是说墙壁得多厚,光是加入带有特殊磁场的材质,就能让里面的人浑身难受。
“唔……”
四肢酸软无力,脑海的嗡鸣吵得不可开交,男人用力把头埋进膝盖,试图逃避身体的折磨。
跟审讯人类不同,仿生人并不需要什么心理攻势或是严刑拷打,只需要把记忆体破解,他们就毫无秘密可言。
然而记忆体是非常缜密的零件,一个不留神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坏,除非是性质极其恶劣的重犯,一般很少审讯员会做到这一步。
他检查过身体的状况,除了通讯设备被收走外,并未发现有任何拆解过的痕迹。不晓得是不是他们终于发现,自己是无辜的。
可即便不是杀人犯,他也难逃偷渡的罪责。
一旦定罪,好一点的,就直接被遣返;运气差的,就被投入熔炉回收。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沙北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思及此,男人体内的零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外。不多时,监房门被打开了。
隐约间,沙北听到了零星的对话。
“……审过了?”
“还没有。”
“关掉吧……”
过了一会,他顿觉身体的压力大减,机能也开始正常运转了。
挣扎着坐了起来,沙北发现房内多了好几个人,除开几个警卫员外,还有一名身穿军服的金发青年。除了那俊美的容貌,肩上的将军军衔,也让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这人是谁?
这时,那名负责抓捕的队长搬来了一张椅子,便被青年挥手打发离开。
在男人的灼灼目光中,青年优雅的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打量着对方。
“沙北?”
沙北没有回话,只盯着对方一脸戒备。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这次来,只是想寻求你的帮忙。”那青年也没有在意,他笑眯眯的递来一沓照片,“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有哪几个是认识的。”
帮忙?
狐疑的端详半晌,沙北慢慢接过资料。
相片的主角有男有女,有生活照有工作照,也有偷拍的。他逐一翻看着,大部分面孔都相当陌生,仅有几名稍微有点印象,其中就包括跟他一同被捕的红发男子。
翻着翻着,突然,沙北的眼底闪过一缕荧蓝。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一直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金发青年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没有。”不动声色的翻过相片,沙北继续往后查看。快速翻看完所有资料,他随便挑了有些眼熟的几张。
随意瞄了一眼,青年扬起礼节的微笑,“感谢你的配合。”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沙北神情冷峻。
青年只定定的凝视着男人,直至对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他才莞尔笑道,“你认识奥尔顿吗?”
沙北指尖一顿,剑眉微蹙,“谁?”
“稍早前,超星大楼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名参事遇刺身亡。”没回答男人的提问,青年慢条斯理的整理着照片,“军方迅速锁定了嫌疑人,可在警卫军赶到时,嫌疑人已自杀身亡。”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沙北困惑的皱起眉头。
轻轻的瞟了男人一眼,青年一字一顿的说道:“监控记录,你在此前曾潜入嫌疑人的住所。”
闻言,沙北瞪大了眼,噔的站起身来,“不可能,我根本不认识——”
“是吗?”青年勾勾嘴角,抽出一张照片,“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定睛一看,沙北脸色刷白。
照片上的军装男子有着精致的五官,平时慵懒的茶色卷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灵活水漾的瞳眸冷冷清清的,总是给人莫大的压力。但他清楚明白,这双眼睛里包含的爱意有多浓烈。
“……你是谁?”
青年淡然一笑,“我叫莫里桑,是他的同袍。”
没理会男人死灰的神色,莫里桑从他挑出的照片中抽出其中一张,放至他的手里。
“欧库斯,机械博士,无业。曾服役于军队,从事器械研究工作。两个月前因伤退役,一直闲赋在家。”
这明显不是一种正常状态下拍摄的照片。照明中的男子肤色晦暗,眼神干巴巴的,杂乱的胡茬不修边幅,整个人十分颓唐,完全没有一点学者的样子。
抿紧了唇线,沙北没有说话。
久久不见回答,莫里桑轻轻叹了口气,“这次的命案军方十分重视,死者是军队的人,又是发生在中心城区,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而这里偏偏是奥尔顿管辖的……”
沙北眼神微动。
莫里桑弯身蹲在男人面前,露出苦涩的笑容,“奥尔顿已经失踪十一天了,作为他的代职,虽然我非常关心他的安危,但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侦破案件。”
轻轻执起宽大的手,莫里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我知道这几天你肯定很不好过,可是我真心祈求你的帮忙,也是为了奥尔顿……”
猛地抽回了手,沙北垂头看着地面,“……说完我就可以回去了吗?”
莫里桑露出和煦的笑容,“当然。”
沉默良久,沙北终是阖上双眼。
“之前,我见过他几次。”
“是什么时候?”
“……忘了。”
“去做什么?”
“看病。”
“看病?”莫里桑半信半疑。
“嗯。”偏头躲开了探究的目光,沙北咬咬下唇,“我……是他的病人。”
一个仿生人居然要去看病,自己说出来也觉可笑。但沙北并不愿透露太多,尤其是眼前这个人,他总觉得对方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和善,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失忆,不止一次的想把记忆体彻底更换掉。可每每想到过去与奥尔顿的种种,他又下不了决心。
“我明白了。”察觉沙北的拒绝,莫里桑也不追问,只笑笑着站了起来,“我代表军方感谢你的配合,今天辛苦了。”
“我可以回去了吧?”沙北看也没看他一眼。
“虽然我很想答应你。”没想,莫里桑苦恼的皱了皱眉,“但恐怕不行。”
怔愣片刻,沙北登时火冒三丈,“为什么?”
莫里桑目光深沉,好一会儿,他才幽幽说道。
“因为奥尔顿。”
*****
从对方欲言又止的话语中,沙北得到了一个消息——奥尔顿的失踪案有了新线索。但更进一步的问题,莫里桑却是守口如瓶,只隐约知道是与那名红发青年有关。
尽管沙北早已没有了关于红发青年的记忆,可是从白天的只言片语中,他模模糊糊的觉得对方并不似加害者。
难不成,他有奥尔顿的下落?
问题接踵而来,沙北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在莫里桑的安排下,沙北的手续畅通无阻。不明白为什么看守所没有拦下他,可即便出去了,之前的住所被封锁调查,他依旧无家可归。
现在的他,急需一处安身之所。
“若是你不嫌弃,我在附近有一处空置的房子。”莫里桑盛情邀请。
“不必。”沙北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住几天旅馆就好。”
“虽然有点失礼,但我想问,你有钱吗?”
“……”
是了,之前都是用奥尔顿的账户购物,现在人失踪了,账户也被全面监控起来。现在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别说住宿,就连吃饭都很成问题。
似是看穿了男人的窘迫,莫里桑笑吟吟的打开了车门,“请。”
车辆停在了一处高档住宅小区内,在莫里桑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其中一户门前。
原以为像莫里桑这种级别的指挥官,理应住在奢华的庄园内,被佣人伺候得妥妥帖帖。没想住处竟如此“普通”——当然,比起普通人家,算得上是相当豪华了。
“喵!”甫打开大门,一抹圆滚滚的身影便扑了上来。
“花花?”搂抱住拼命往怀里钻的爱宠,沙北诧异的看向青年。
“今天去调查时,我见到这小东西缩在墙角怪可怜的,就自作主张带了过来。”笑看一大一小亲密互动,莫里桑很自然的解下大衣,“希望你别介意。”
橘黄的灯光盈满一室,映照在青年的脸上泛起柔和的辉光,漆黑的眸子灼灼发亮,倒影着一张刚阳的脸。
沙北怔愣片刻,随即移开视线。
有一下没一下的耙梳着猫毛,他垂眸看着一直在警惕低鸣的花花,“你……去搜查过了?”
宽衣的手一顿,莫里桑抱歉笑笑,“职责所在。”
男人没有说话。一想到那个只属于自己和奥尔顿的家,被一大群陌生人翻箱倒柜的搜查,阴翳的火舌便在心底翻腾起来。
沙北深呼了口气,大步的走了进来,“客房在哪?”
随手把大衣丢给女佣,莫里桑松开领扣,“折腾了一天你肯定饿了吧?我让人——”
“我累了。”沙北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示意佣人带路,莫里桑眼角带笑。
没再理会青年,沙北径自跟着佣人离开了客厅。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俊美的男子眼神微闪,艳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瓣。
*****
用力把自己摔进大床,沙北趴着动也不想动。
忽然,他觉得裤袋磕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掏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白色小猪。
奇怪,这小东西不应该是粘在车头的吗?怎么会跑到他身上去了?难到他今天还用过车?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折腾了一天,沙北很是不安。他总觉得似乎中间有些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有意或无意的遗漏了,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即便是记忆体受损之后。
可到底是什么呢?
“咕噜……”似是察觉到主人的焦虑,花花蹲到他面前轻轻的舔了舔。
“呵呵……”听着节奏的呼噜声,沙北的唇角渐渐放松下来。他轻挠着揉软的下巴,边打量四周。
不得不说,这个客房的布局跟家里的房间真有几分相似,由其是身下的大床。掌下微凉而熟悉的触感,安抚了他绷紧了一天的情绪。
那个叫莫里桑的人,虽然很古怪,可为难一个普普通通的仿生人,也没有任何好处。况且他跟奥尔顿是战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听他的意思,那名红发青年知道奥尔顿的下落,明天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还有欧库斯……
思忖片刻,沙北决定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包括这名叫莫里桑的男子。可刚摸上手腕,他才发现光脑被拘留所收走了。
沮丧的瘫下床,沙北大大的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把小猪崽粘在了床头,指尖轻轻戳了戳,白胖的猪崽摇摇晃晃,煞是可爱。
沙北扬起一抹淡笑,轻声开口道:“晚安。”
精神一旦放松,疲惫感就如海水般涌来,内心默念着恋人的名字,他任由意识坠入了黑暗中。
当晚,沙北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有个人,温柔的和自己说着话。然而音容却如同隔了一张湿润的棉花,模糊得没能听清一个字。可其身上的气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然而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沙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1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