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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媵妾不卑贱(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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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萱不喜她们,和亲的队伍也离开了南楚国都,但是海棠临走前埋下的导火索,也点燃了。
楚夫人阻拦和亲队伍,差点误了吉时,被南楚王当面呵斥了一顿,又让人送了回去。
楚阳见到宫中的人,又被人严肃地转达了一番楚夫人的所作所为,顿时气急,也不考虑楚夫人丧女之痛,让人将楚夫人送回偏院禁足。
这一次楚夫人没有了楚椒兰,心里无所顾忌,和楚阳当堂打了起来,又哭又闹的,顾不上贵妇的仪态。
刚刚解决了楚椒兰的丧事,镇住了楚夫人的无理取闹,楚阳还没歇一口气,宫中郑秀又差使人传信给他。
郑秀听闻楚风荷也被安排进了北秦的陪嫁媵妾队伍,并没有嫁给景御,而是楚椒兰代替了两姐妹嫁给景御,结果又出现了悔婚之事。也就是说景御的力量,她靠不上了,在宫中如坐针毡,来回踱步暗骂,最终气不过,传了一封信给楚阳,将他骂了一顿。
且不论这三个人之间如何撕,但是都与海棠姐妹二人无关了。
和亲的队伍一直往北而行,渐渐到了南楚的北边疆界,远离了南楚国都。
这一路走来,楚风荷的感觉没有出错,这位南楚的楚萱公主的确不喜欢她们姐妹二人。
海棠就没见到这位楚萱公主的好脸色,当然她也不会明显针对她们姐妹,只是无形之中排挤她们,其他八位陪嫁媵妾有样学样而已。
再一次停下马车休息,海棠坐不住了,下车走动一下,活动筋骨。
她刚刚走近,对方如鸟兽散一般,不敢和她搭话,远远的,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再一次被人排挤,海棠也不介意,转身往僻静的地方去,不和她们挤在一起,背后却传来窃窃私语。
“就是她吧,楚相国家的六女,我曾经见过她。”
“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算计嫡母,弄得嫡姐被退婚,撞死在家门口。”
“早就看出来了,那张狐媚脸岂是良善之人?”
“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楚萱公主都不愿意见她们姐妹,就怕被她们背后捅刀子!”
“我们也离她远一点。”
……
海棠状若没听见一般,微微一笑,迈步离开,心道:这八个人都参与了议论,言行差不多,看来都是没什么心机的,就是嘴碎了些。
说起来,原主那一世,也是被楚萱排挤的。原主姐妹容色姝丽,又刻意谄媚讨好楚萱,楚萱觉得她们别有心机,隐隐疏离,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疏离。
后来,入了北秦王宫,原主和楚风荷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争宠。这一争就是十年,争盛宠,争子嗣,争未来的北秦王位。
当然,最后自然是气运之女楚萱获胜了。在北秦十年,她有北秦王的宠爱,北秦王死了之后,有东魏贵公子魏荣的爱慕,助她守北秦。
相对的,原主姐妹二人比较惨。楚风荷死在了东魏为质的时期,原主活得时间略长,回到了北秦。当原主归来,得知姐姐唯一的儿子是被楚萱害死之后,提着刀去找楚萱报仇,最后被贬为庶人逐出了皇宫。又被魏荣送到了军营,蹂躏至死。
海棠正站在一棵树下思考人生,不知何时,楚风荷走了过来,低声道:“过了南楚地界,就是北秦的地界,公主如此避着我们,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如我今晚去找公主,解释那一日的情况?”
她想应该是楚夫人那一日来闹,让楚萱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们姐妹太心狠了,不够乖巧柔顺。
海棠知道她说的是楚萱不喜她们之事,她笑了笑,道:“听闻宫中之人多矜贵,饮食颇为精细,特别是楚萱公主。姐姐稍安勿躁,等抵达了北秦再说,说不准就有转机了。”
楚风荷:嗯???
公主不喜她们,这和在南楚还是北秦有什么关系?
没让楚风荷疑惑太久,事情就来了。
刚刚抵达北秦的疆界,就有北秦的将领前来迎接,将他们安排到驿馆休息。
当晚,楚萱就出现了问题,上吐下泻,脸上长着各种小红疙瘩,格外渗人。因为和亲公主身体有恙,整个和亲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
主卧里,楚萱卧病在床,不停有医师来回看诊,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水土不服。
因为楚萱是南楚国人,到了北秦,对这边的水土和饮食不习惯,才造成这种现状。
病因找到了,医师很快开了方子,让人去北秦国的药铺抓药。
海棠静静地站在窗户边,看到这群陪嫁的媵妾这几日进进出出,唯有今日脸上有了笑容,有说有笑的,她便心里有了底。
楚风荷也去看望了楚萱,代表姐妹二人问候了一番,仅仅只让站在房外问好,她也不恼。
她没有和那群媵妾一起走,慢了一步,见到海棠便笑了,道:“妹妹,今日楚萱公主的病因找到了,想来服上几服药,修养数日,就能够再一次启程去北秦国王都了。”
“如此甚好,希望公主能够尽快好起来。”海棠知道隔墙有耳的老话,说话都不能让人挑出错误来,谨慎细心。
楚风荷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在楚萱的病情上面多加讨论,回屋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她每天去看楚萱,都没有侍女给她倒茶,只能去之前润润喉,回来之后再喝水。
见到海棠还站在窗户边,她道:“妹妹,怎么不过来坐?”
海棠看了眼院中忙碌的仆从,门口没有人归来,她方才过来喝茶,道:“小鱼,阿梨,你们多盯着些门外,给公主买药去的侍女回来了,就告诉我。”
两个侍女应诺离开,守在门外。
“你这么关心给公主买药的侍女做什么?”楚风荷不解,海棠一向不往楚萱跟前凑,美其名曰不想惹人厌。
海棠道:“姐姐不是一直担心公主讨厌我们,无法在北秦站稳脚跟吗?我们帮助公主的时机来了。据我所知,随行的人员没有人懂北秦国文字的,而南楚的医师写的可是南楚文字,北秦当地人一般不懂。这药,恐怕买不回来了。”
当今四大国以及诸多小国都是一个王朝分裂而成的,官方语言都是通的,唯有文字经过五百年的变更,又加上各国的王都喜欢创新,越发南辕北辙。除了游历诸国的学子,一般人是不会懂别的国家的文字,楚萱带来的和亲队伍也不例外。
果真,侍女鱼着急地叫道:“六小姐,买药的侍女回来了。”
而后,门外传来了嘈杂声,年长的女官正在训诫这个买药的侍女。
“你连药都买不回来,公主要你何用?”
“杨姑姑,奴婢尽力了……”
海棠略微顿了顿脚步,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走了出去,道:“杨姑姑,何事发脾气?”
年长的女官见到海棠,心里不屑一顾,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仪,屈膝道:“楚六姑娘,奴婢正在处理给萱公主买药之事。”
言下之意,我很忙,你不要打扰我。
海棠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扫了一眼侍女的双手,两手空空,疑惑道:“药呢?”
女官捏着一纸药方,没好气地道:“还不是这侍女办事不利,拿着药方去买药,没有人搭理她。”
海棠扫了一眼药方,眼眸中划过一丝沉思,猛然道:“杨姑姑,这药方可是用南楚文字所书写的?”
女官杨姑姑暗道一声“废话”,转瞬也跟着反应了过来,道:“原来如此,这群北秦医师不懂南楚文字……但是我们随行的人员没有人会北秦文字。”
大家都是普通宫人,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随嫁北秦,谁会提前学这个?
海棠笑道:“杨姑姑勿用担心,海棠略懂北秦文字,不知道可否将药方给我一看,我用北秦文字书写下来?”
杨姑姑心里一喜,道:“如此便多谢楚六小姐了。”
她还以为这位楚小姐是个行事狠辣的,等着看楚萱公主的笑话,到头来对方是来帮助她的,顿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海棠从杨姑姑手里接过了药方,念叨核对着,转身就进屋书写了一份北秦版的药方。
杨姑姑从海棠手中接了过去,过了一遍之后,递给了侍女,道:“还不快去给公主买药?”
“是。”侍女接了过去,慌慌张张地准备跑出门。
海棠道:“等等,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了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及时解决,免得你再跑一趟,耽搁了萱公主的病情,就不好了。”
侍女愣愣地点头,还是女官杨姑姑道:“如此就劳烦楚六小姐跑一趟,等公主醒了,我必定为楚六小姐表功。”
“姑姑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公主好,大家才好。”海棠笑道,眼眸扫过廊下偷偷打探消息的人,装作没有见到。
出了驿馆,海棠跟着侍女走得不远,很快找到了药铺,顺利地抓好了药。
回程的途中,她总感觉到一股探寻的视线,若隐若现,不禁回首望去,见到一辆华贵的马车慢悠悠地跟着她们,车后还跟着众多劲装骑士。
车上的主人见到了海棠的容貌,一下惊住了,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略带歉意地道:“姑娘,我无意冒犯,只是觉得姑娘像我一位故人。”
这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交领玄衣,文雅俊秀,唯有一双眼睛宛如高悬在夜空的明月,清亮有神。
海棠心道:熟人!
来人正是张子仪,五年前赠腰佩,欠海棠一个人情的反派大BOSS。
她不禁莞尔道:“我观君子,也像我一位故人。那故人还曾经赠我一枚腰佩……”
张子仪脸上一喜,道:“楚六小姐!”
南楚一别已经五年了,张子仪对于海棠的记忆,还是豆蔻年华的模样,如今海棠已经是十七岁的女子,除了眉眼、脸型相似,长相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两个人搭上话,他还是一下记了起来。
海棠微微一笑,道:“张君,别来无恙啊!”
张子仪从车上下来,在异国他乡见到海棠,还是很惊奇的,问道:“你怎么到了北秦?”
“几个月前,北秦传来消息,和亲的芳公主病逝了,南楚王又差遣了萱公主和亲,我是陪嫁的媵妾之一。”海棠简单地解释道,扫了一眼张子仪前呼后拥的气派,道:“倒是张君,为何在北秦南疆?还是这般富贵模样?”
这时,驿馆门口来了不少官员,朝他们涌来,道:“相国大人,一路车马劳顿,不如进驿馆休息。”
“相国大人,我等早已经在驿馆备好了酒菜接风洗尘,今晚还请相国大人赏光赴宴。”另一个官员不甘落后地说道。
每个人都热切相迎,争相与张子仪搭话,将海棠挤在人群中。
海棠知道不是说话的时机,遥遥一礼,道:“张君公务繁忙,海棠便先告退了。”
张子仪隔着人群,便道:“我这两日住在驿馆,改日再去拜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