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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于是他们同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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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弯腰看了看,摇头道谢,“多谢唐医师,我家离得近,不必送,您堵在路上了,快走罢。”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明日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梁铮见到林月容的时候就想到换一个行当换一个城市,以后也不做律师了,辞职报告晚上回家再写,和这位心理医师也就再没了关系。
还是个有公德心的好青年,怎么对自己就那么狠呢,感情缺乏症患者也不是痛觉神经死亡,感觉不到痛,唐策唔了一声道,“你的脸看起来渗人,吓到路人也不好,先上来。”
后头有人按喇叭,梁铮没再争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多谢梁医师,只是你这车认识的人不少,我上了车,下周必定要传出些谣言绯闻来。”刚刚她听见不少惊呼声,包括蒋芳和王琳的,唐策是禁欲系钻石青年,从来女色不近身,炸锅是必然的。
唐策不甚在意地唔了一声,“去医院么?”
梁铮摇头,正想说公寓的地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公寓的业主群,保安发了个监控视频,还有些业主发了录像,说是十二层2号房门口蹲了个男人,一天了,问是谁也不说话,烟蒂口痰扔了一地,十分讨人嫌。
还有张男子的正面照,满脸的横肉完全一副被烟熏过被酒泡过脑大肥肠的模样,只依稀能从五官上看出当年的影子。
是林月容的丈夫,秦阳的父亲秦方,和保养得当的林月容不同,梁铮差点认不出秦方。
梁铮没怎么放在心上,熟练地拨打110,谁没几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做律师这么多年,这点事还真不够看的。
监控视频和照片一并发到派出所,送秦方和他儿子去看守所团聚,唐策听她波澜不惊地打电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梁铮摇头,“没什么,打秋风来的。”
唐策扫了她一眼,没再接话了。
对心理医师来说,多知道些病患的人生经历和家庭关系,对治疗有好处,但患者不愿意主动提及,唐策也不方便过问,且总有别的途径能知道,不急于一时。
梁铮做完在网上定了个包月的酒店,“麻烦唐医师,我去祥丰路。”西泽酒店,算是H市最为顶级的酒店,费用不轻,管理严格,没上交过几万块进不来,正巧合适梁铮。
唐策没多说什么,驱车把梁铮送到了酒店,在老幺的连环电话下驱车回了家。
唐家还保留着古老的族群生活习惯,一族的人都住在一个园区,唐策这一支是老大,住的房子也是最老的,别墅外的银杏树有的年轮上百年,其它杉树檀木郁郁葱葱,进来便觉幽静舒适。
在闹市区中央圈出这么一块地搞特殊,也是因为唐氏这一族百年来在多个领域都有重要贡献的缘故,唐氏旗下各行各业加起来给市民提供数万就业岗位,纳税过硬,又遵纪守法,赚的是良心钱,谁也不会眼瘸让唐老头搬家,捧着供着还来不及。
这么块地就逃过了拆迁重建,郁郁葱葱的庄园宅院保留到了现在,时间日久历经风雨,院墙上的青砖红瓦,院子外的青石板路,都现出股厚重和肃穆来。
唐瑾听到汽车的响动,跟个窜天猴似的从门里窜出来,举着手机就要给下了车的唐策看。
十二三岁的少年乐得露出一口大门牙,兴奋欢实,“大哥大哥,你快看,你和面瘫魔女去酒店的照片,飞满了朋友圈,整个大院里都炸了,好几个叔叔伯伯打电话来家里问情况呢。”
唐策翻了翻自己手机,没看见什么特殊的,倒是专门点进几个好事损友的相册,看见了激动得口吐白沫的配图和文字。
唐策拿了文件,在弟弟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作业做完没?”
唐瑾嘿嘿笑着,绕到后头推着唐策往里面走,“大哥先别盘问了,爷爷等着你呢,说是有话要问你。”
唐策进去的时候这位叱咤风云半辈子的老人家正喝茶看报,见他进来立马搁下了手里的简报,招手示意他过去,“那丫头怎么样了?数据拿来给爷爷看看。”
特殊案例专研讨论的情况不是没有,更何况这次的任务是老爷子专门指派下来的,唐策也没隐瞒,将数据资料递过去,对今晚的事件做了个简短的介绍。
“她父母兄弟今日上门打秋风,滋事寻衅,父亲和兄弟被她送去派出所关起来了。”
那中年妇女虽穿着打扮不俗,言辞真切,但举手投足都是戏,和小年青一人唱[红一人唱白,该说的说,不该骂的也骂,走之前不关心梁铮的伤,倒也没忘捡了卡。
再加上那弟弟要吃人的态度,实在看不出哪里像来认亲的,梁铮那般态度,倒也不像没有缘由的。
“丫头真是有够绝的。”唐老头看着资料上第一颗星下90%的进度,乐呵呵笑得合不拢嘴,“爷爷就说这丫头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是真有爱国心,你们不信,这下打脸了吧。”
老爷子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情怀重,看小辈只要对方有这么个优点在,当真是能遮住其它一切瑕疵,当初隐姓埋名跟着梁铮东奔西走凑证据,官司赢了他比日报社的老总还兴奋高兴,完了前脚刚到家,后脚就说要帮助梁铮,这位女律师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老爷子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下文件跟律师公会合作,搞什么心理健康排查,绕来绕去专门就为了的梁铮,对梁铮的喜爱可见一斑。
照老爷子的话说,梁铮对待战[争犯的态度以及对历史民族问题的贡献,足够得到这些帮助,因为态度端正。
可这不是悖论么?
一个不具备同理心和仁爱之心的人,爱国情绪这么强烈,很不合道理。
唐策看了看腕表,上面链接着病患的情绪反馈系统,只要隔得足够近,系统能搜集到患者的所有情绪变动,方才从认亲到后面争执报警,梁铮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唐瑾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把手机照片凑上前给唐老头看,“爷爷您看,大哥难得一见的绯闻,湘湘姐她们都气炸了,打电话找我哭诉了半天,说是要找人给铮铮姐一点教训。”
连铮铮姐都叫上了。
唐策看了自己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弟弟一眼,没什么情绪,看得唐瑾往后缩了缩脖子。
唐瑾自小怵自家大哥,平常不敢说什么越距的话,但这时候有爷爷护着,胆子就大了很多,又伸出脑袋来接着说,“不过我把铮铮姐脸毁了的事告诉了她们,她们就高兴起来了,说大哥和爷爷绝不会看上个丑八怪整容脸。”
“我和爷爷都很喜欢铮铮姐,”唐瑾说着往唐老头的背后躲了躲,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可见大哥你是个多么庸俗的人……”
他庸不庸俗都同这些女人没关系,唐策喝了口茶没多话,打算下来再好好教训下自己这个被惯得没大没小的弟弟,“唐瑾你先上去做作业。”
唐瑾不想走,不过迫于寻常大哥的积威,还是怏怏上楼去了,临走前嘟囔道,“我和爷爷就跟你不一样,觉得铮铮姐就算不当嫂子,当朋友也不错,大哥你真庸俗。”
唐瑾说完就朝自家爷爷谄笑道,“您说是吧,爷爷~”
唐瑾说完,砰砰砰跑去楼上了。
唐老头瞪了唐策一眼,“脸毁了我们唐家还治不好么?丫头不想要那张脸,咱们给她换一张就好,老大你这么庸俗,是不是欠收拾。”
唐策哑然,真当他们做社会公益了,把他一个心理学博士兼海外分区的总理事召回来给这姑娘看病就不说了,现在连亲孙子的婚姻大事都打算上了。
唐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无奈道,“爷爷您现在又能接受整容了,前几日堂姐在脸上动了刀,还被罚抄大字来着。”
唐老头推了推老花镜,“那怎么能一样,老大你觉得梁铮怎么样,漂亮不。”
漂亮是漂亮,煞神也是真煞神,且漂不漂亮同他都没什么关系。
唐策顶着老爷子探灯一样炯炯有神的视线,自然而然避开了这个话题,开了手提,把外界的掌上电脑递过去,分析道,“她的治疗分类很有意思,耳熟能详。”
入境治疗分类是根据患者的潜意识和接受度融合匹配后作出的最优选择,除非太离谱,否则主治医师不会出手干预。
譬如梁铮这一次,要是入境在其它什么情形,没有搜集到第一项指标,系统说不定会出具该患者为机器人的鉴定书。
因着和自主意愿挂钩,入境选择各类格式什么样的都有,这么些年来系统接收得患者中,选择为皇为帝,或者直接走上神系统去外太空的占大多数。
梁铮的就非常古怪了。
唐策思忖道,“下一个优选设定里她是个死物,我查过以往的资料,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出现。”
入境测试时穿成了一只狗,别说梁铮自己困惑,他身为主治医师,看着那皮包骨头的黄毛中华田园犬,真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唐老头倒是乐了一声,“我知道,梁铮那丫头片子惜命归惜命,不过为人最是古板,做事情按条按律,奉公守法,成了死物,一来不霸占别人的人生,二来不干扰历史,她潜意识里大概是这么想的。”
“…………”唐策就不能想象梁铮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生活和思想得多无趣,才会在意这些虚无缥缈不干己事的事,“不成人,打破和构建她的心理机制都会难上加难。”
唐老头翻看着资料,确实很眼熟,唐瑾的课本里就有好几起,涵盖诗词歌赋寓言故事,课文和资料书,只是也不算什么坏事,“也好,教材都是教育部精挑细选研讨出来的,教育意义浓厚,且内容端正,对孩子的心理构建帮助不小,你暂且随她罢,别逼太紧。”
唐策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病人他既然接手了,必定要‘完整’地送出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且遇强则强,他还未遇到治不好的心理疾病,梁铮这一例,值得一试。
唐老头来回翻了两遍,感慨道,“铮铮丫头是真好玩,穿什么诗词歌赋,静物哲学,要是我,穿成个大美女,和苏东坡来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之恋,这才不枉此行嘛。”
唐策失笑,这就高估梁铮了,那姑娘一看就是个死板无趣的人,哪里有这等闲情逸致,唐策没理会兴致勃勃的畅想自由的老人家,自己坐在旁边整理梁铮的资料。
唐老头提议道,“你老大不小了,可以跟丫头处处看,把她治好了绝对是个数一数二的好姑娘。”
唐策掐了掐眉心,“爷爷您别添乱了。”那姑娘眼睛长在天庭上,今日虽说只是探查病因,但当时两人隔得那么近,也没见她呼吸紊乱一下,手反倒握了握软刀。
他当真要是登徒子,大概也逃不脱蹲大牢的命。
唐老头见唐策蹙眉,眼睛的光噌噌亮起来,抚掌笑道,“当初为了能跟上她的行程,我在她住的公寓隔壁买了一小套,现在还空着,你明天就搬去那里住。”
唐策头大,“这样不怎么方便,说不定会加重患者的防备心理。”
唐老头摆摆手,“就这么办,照你现在的进度,一年的时间哪里能治好她,入境不影响睡眠,晚上的时间也充分利用起来,话说你把她先娶进家门,效率不是更高。”
荒谬。
唐策压了压额头上跳起来来的青筋,老人家这些年不知怎么热衷起了月老这项职业,好搭桥牵线,吓退了不少小辈,时至今日,这火终于烧到他身上了,“这不合适——”
唐老头背着手起身,打断他,“你不去也行,以后也不用在外国上学做研究了,回来接手了唐氏,老头子我就不管你了。”
唐策无奈,挣扎道,“她为了避祸,都没回家,西泽酒店包了几个月,最近都住那了,我去公寓也没用。”
唐策不说还好,一说唐老头跳起来,“你不是说她脸受伤了么,怎么不去医院……”
老头脚塞进拖鞋里,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背着手往书房去了。
唐策眼皮一跳,拿了外套就想先上楼,还没收拾好东西就见老头子拎着个医药箱乐呵呵出来,满面慈祥,“你现在就去,拿着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真是荒谬。
唐策握拳在唇边咳咳了一声,“爷爷您这么多年孤身一人,身边也该有个人了,要是看上了梁铮,您亲自去——”实在由不得他不怀疑。
唐策话没说完,靠本能飞快地接了个墨黑的镇纸,这才没在脑袋上砸出个窟窿来。
“瞎想些什么,是不是想接受改造。”老头吹胡子瞪眼,“你去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老子,看你还能逍遥几年。”
家里就是爷爷的一言堂,唐策被捏着把柄,连着医药箱一起被扫地出门也无法。
唐瑾从门后头探出个头,把车钥匙扔过来,看着唐策笑得见牙不见眼,“爷爷说你别耍花招,西泽酒店是二叔开的,他会随时探查情况,铮铮嫂子住哪间房一会儿发短信给你。”
唐策接住钥匙,“小子,你特爱看大哥吃瘪是不是。”
唐瑾笑得见前仰后合,“不知为什么,大哥,弟弟我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你的悲惨生活,就要开始了!”
唐策:“…………”
里头唐老头在叫唐瑾,唐瑾回头哎了一声,说了句祝大哥好运,关上门屁颠屁颠进去了。
唐策拎着药箱,实在不知自己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的。
唐策还没启动车,就收到了消息,效率也够高的。
“大哥,嫂子在西泽酒店樱花苑三幢,灯还亮着,爷爷派了刘医生去帮你,在西泽酒店等着,大哥加油哈。”
“另外奉上几条红蓝锦鲤,祝大哥好运哈,小弟聊表孝心~~~咩咩咩。”
唐瑾是皮痒了。
唐策将手机揣在兜里,开了车往西泽酒店去,也罢,权当日行一善,送佛送到西了。
老头子把房间都给他定好了。
樱花苑四幢,就在三幢旁边。
联排小别墅,对称蝶形,主卧头连头,共用一堵墙,这设计实在有够贴心的。
唐策搁了手提,在房间里抽了根烟,这才拿了医药箱去敲门,也不知那姑娘看见他,是个什么表情,大概是见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