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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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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排班,钟野无意在酒吧久呆,收拾干净后,去更衣室换好衣服,来吧台找原逸安。
原逸安已经有了些醉意,整个人懒懒地不想动,赖在椅子上,钟野拉了他几次才把人拉起来。
他们没有走来时的大门,过道上灯很少,原逸安深一步浅一步地跟在后面。尽头有扇小门,没上锁,钟野走过去扭开,深夜的凉意混杂着夜虫的低鸣声一起扑面而来。
不知此时几点,夜晚的市中心依然被灯光照的通亮。
钟野没有给原逸安看手机的时间,他率先走出去,手搭在一辆停在路边非常拉风的深蓝色摩托车上,朝原逸安歪了下头:“走,带你去兜风?”
原逸安抬了下眉毛,慢慢走过去:“这是你的车?”
钟野:“对,平常不太骑,一直放在仓库里。”
手指抚过线条流畅的油箱和坐垫,原逸安问道:“你这辆车带过多少人?”
钟野走近:“如果你愿意,你会是第一个。”
原逸安哼笑,并不答话。
钟野把挂在摩托车上的头盔递给他,自己戴好另一个,熟练地跨坐在摩托车上。青年的腿很长,形态匀称,脊背挺直,宽肩窄腰,夜晚迷离的光顺着修长的手臂漫延停留在充满质感的手套上,再配上炫酷的摩托车和头盔,简直是无法形容的张扬帅气,让原逸安的心忍不住加快跳动速度,被深深吸引。
好在头盔挡住了表情,让他不至于在青年面前失了分寸。但男人也无力再做任何调侃,听到钟野的邀请后,便乖巧地爬上后座。
钟野提醒:“坐好了吗?抓紧我的衣服,走了。”
声音被头盔阻隔,听上去低沉又性感。
原逸安不自觉地往前坐了点,两人间毫无空隙。
引擎轰鸣声起,摩托车向前驶去。
*
摩托车平缓地驶过城市闹区,越往前,路边的建筑就越少,连灯光也只剩下些零星斑点。
渐渐的,他们驶入郊外,摩托车开始加快速度。
夜风呼啸而来,刮在头盔上咣咣作响,周边的房子如同一道道影子飞快向后退去。原逸安外套和裤子上奇怪的吊饰被风吹得四处乱飞。
他紧张地抓住钟野的衣角,心脏怦咚怦咚狂跳不止,透过头盔风镜小心向前观望,四周暗影沉沉,仅能看见被灯照亮的一小段路径。壮着胆子偏头向后望,此时此刻,远处的城市已经成了片模糊的虚影。
耳畔传来钟野的大喊,如果害怕就抱紧他,恰逢越过一个陡坡,摩托车高高扬起又落下,心情激荡,原逸安下意识伸长手臂紧抱住钟野的腰,头贴在他的后背,企图在这薄凉的夜里汲取到几丝温暖和心安。
原逸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此景象,头顶是漆黑的天空和暗淡的月影,周遭是涌来的疾风,广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被紧紧联系在一辆摩托车上,正在逃离他生活了十几年繁华又喧闹的都市。
他不清楚目的地在哪,钟野也没说,却意外觉得不错,就这样胡闹下去。离城市越远,心中长期积压的东西就越分崩离析,风中好似也夹杂上破碎的声音。
前面钟野骑到兴起,对着空旷的天空喊了一声。原逸安忍不住跟着喊,开始只是很小声,混进风里连自己都听不到,连喊了几次后,他鼓起勇气大大喊了一声,风席卷着声音吹过漫山遍野,把心中高悬的枷锁击得粉碎。钟野按了按喇叭,滴滴两声,似乎在配合原逸安。
原逸安笑起来,心情顿时轻快不少。所有的执念在此时变得不值一提,上一段失败的恋情,林屿,陵园,父亲的照片,繁重乏味的工作,独自面对亲人离世时悲痛的情绪等等,身体恍若变成了个空壳,里面只装了个没有被任何沾染的灵魂。原逸安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偏爱兜风,哪怕只有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能够这般逃避和忘却,也是非常的幸运。
何况他还有人陪。
原逸安不再喊叫,微微低身,这次没有矜持地只抓衣角,而是重新搂抱住钟野的腰,箍紧。
真希望这次兜风永远不要停下。
*
钟野将摩托车停在路边,稍作休息。
原逸安下了车,不自觉朝前走。
他隐约听到水流的声音,路边往下是段平缓的草坡,顺着草坡走到尽头,展现在眼前的是条流淌的小河。四周很黑,只能凭借远处路灯逶迤而来的光分辨。
钟野放好车跟在后面,时刻停醒他要小心。
河边的路并不难走,天色太暗,原逸安放慢脚步,颗粒踩在脚底沙沙作响,搭配着身侧汩汩水流,有种说不出的悠闲。一夜之间,他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安静的郊外,简直像做梦一样。
明明已是半夜,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回去,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往前散着步,享受黑夜之下难得的静谧时光。
不知走了多久,原逸安看到一座大桥。他们来到桥底,巨大的桥桩伫立在河水两边。原逸安仰起头朝上看,桥底一团漆黑。不由猜想,如果是白天,这座桥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前面越来越黑,遥远的路灯已经无法提供照明,原逸安停了下来,在桥底来回踱步,最后干脆坐到河边的草地上。
钟野坐在他旁边。
夜晚总是寒凉的,尤其这里的风还带上了河水的湿气,原逸安的手脚都被吹得冰凉凉的,却没有挪动一步。跟心情相比,身体上受到的伤害简直变得微乎其微。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并且享受。哪怕面前只有在黑暗下流动的河水和空旷的桥洞。这和在单人公寓里望着外面安静景色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也许这其中的变化是因为——
原逸安微微偏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钟野。
开始青年坐的地方跟他有段距离,可现在两人已经紧紧靠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原逸安一想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青年一点点挪过来的样子,就觉得对方非常可爱。
“你之前兜风来过这里吗?”原逸安问道。
钟野摇摇头,又怕没看见,补充道:“没有,有经过,但没来过这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原逸安还顺便问了些兜风的事。
钟野耐心地解答,空闲之余,捡了几颗小石子,话讲完的同时把手中的石子扔出去。石头在河面上弹了两三次,咕咚一下没影了。
原逸安:“打水漂?”
钟野:“你以前玩过吗?”
“当然。”原逸安笑道,“但我玩的不好。”
钟野哎了声,嘴里嘟嘟囔囔,“还有你做不好的事?”在原逸安听清前,连忙说道,“别看这个游戏简单,要扔好也很讲究,选择的石头大小,扔出去时的力气多少,都会直接影响最后的成绩。”
原逸安:“你这么了解?”
钟野颇为骄傲:“别小瞧我,以前玩打水漂的时候我都是冠军。”
边说边认真地挑选起来,河边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很快便挑选出一堆,怂恿原逸安也来玩。
“我好久没玩过了,可能扔不好。”
嘴上讲着拒绝的话,原逸安却早已站起来,走到钟野身边,看他挑的那些石头。
“没事,扔不好我教你。”
钟野选了其中形状最好的一块石头,放到原逸安的手里,拉着他来到河边,问:“你习惯怎么扔?”
原逸安摆了个姿势。
钟野绕到他身后,非常自然地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握住他拿石头的手。带着他的手,控制力度朝前一扔,石头在河面上连弹几下,荡起无数涟漪。
原逸安赞叹:“第一次扔这么远。”
钟野:“就是这样扔,你再试试?”
于是两个大男人很幼稚地大半夜玩起了扔石子,还玩得兴致勃勃。
过了会原逸安累了,坐回原来的位置,打算看钟野扔。可他一走,钟野顿时没了玩乐的心情,心不在焉地扔了两次,跑过去和原逸安一起坐。这次他再没像此前的谨慎,两人依旧凑在一块,钟野见原逸安没反对的意思,主动大胆地伸手搂住,原逸安顺势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夜风顺着河面缓缓吹来,他们紧紧依偎汲取着彼此的温暖。
原逸安呼了口气,小声问道:“冷吗?”
钟野说不冷,反问他会冷吗?男人发出闷闷的笑,学着钟野的语气说不冷。
原逸安感觉今天发生了真多事,和钟野去逛了街,又去看了钟野一直提到的酒吧,酒吧里欢呼热闹的景象还未忘却,转眼又来到这里。
原逸安:“没想到有天我会待在这种地方看风景。”
钟野:“无聊吗?”
原逸安:“你呢?”
钟野语气一顿,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把他搂抱得更紧,“只要和你一起,在哪里我都不无聊。”
原逸安那边没有马上回复,钟野难免紧张,不知不觉将背挺直,过了半晌,又好像才走几秒,钟野听到原逸安发出熟悉的调侃语气,“嗯——”原逸安言语戏谑,“你是不是常跟女孩子讲这样的话?”
钟野立马澄清:“从来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开玩笑的。”原逸安笑道,“你这么认真,害我都有点心动了。”
钟野震惊:“真的?!”
原逸安:“你觉得呢?”
钟野都快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
原逸安接着笑,察觉出钟野的忐忑,侧过头直接亲了他脸一下。他们靠的太近,原逸安感受到钟野的身体震了震,还想笑,钟野转过头来。
他们目光相交,近如咫尺,眼睛里只有对方。
原逸安忽然停止笑意,就这样静静地凝望,他没有说任何话,再次亲了亲钟野的脸颊。接下来一切便如水到渠成,只是亲吻的地方从脸换到了眼睛,再转移到鼻子,最后落于嘴唇。他们并没有激烈地相互争夺,就像往时无数次发生的那样,稀疏平常,却让人倍感温暖和亲昵。
原逸安感觉自己醉了,这醉意来的太晚,但不迟,酒液在温度里挥发,他被朦胧的意识包裹。
钟野在这个吻结束之后,张开手大力地拥抱住原逸安。他一分一秒都不愿和原逸安分开,恨不得拿个兜把人装起来带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恍惚间似乎听见原逸安的心跳声,和他一样,正在快速地跳动着。
温存地抱了会,难得的理性重新出现,钟野认识到不能再这样,拍了拍原逸安的背,不舍地分开。
“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他道。
原逸安还呆坐在原地,抬头看向他,展露出来的表情竟然有点懵懂。
钟野连忙咳了声,意识到接下来的不妙,果断站起来,拉住原逸安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原逸安没有动。
甚至借着力扯了两下,原逸安还是没有动。
“怎么了?”钟野被他窝在原地的样子逗乐,“你不想回去吗?”
原逸安:“你想回去吗?”
钟野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其实根本没在想回不回去的问题,更者说,这从来不是他能决定的。然而——做贼心虚地瞄了下原逸安旁边的位置,现在他再不能心如止水地重新坐回那里了。
原逸安突然道:“周围没有人。”
他们坐在桥底下,背后有巨大的桥桩遮挡,左右两旁是较陡的杂草斜坡,灯光又离得远,就算有人经过,也猜不到桥下河边坐着两个人。
好不容易出现的理智在巨大的诱惑前摇摆不定。
钟野压低声音:“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原逸安重复着话,喃喃的同时,挣脱开牵手,顺势一路向上,握住对方的手肘。
站着的钟野被他轻易拉动。
原逸安想,绝对是醉了,在酒吧喝了太多酒,不然怎么会拒绝回去的要求,那才是正确的。可是,看见钟野重新靠近,压抑许久的情绪再次雀跃起来,让他不受控制的,凑到钟野耳边说:“长夜漫漫,钟先生,不如来场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