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安在》鹿死星辰

25、两全（修）

　　这天的晚饭，叶轻舟在饭桌上一句话也没说。顾蠡眼皮直跳，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吃完，叶轻舟竟然主动把碗筷收进厨房，顾蠡立马识相地窜了进去。

　　“我来洗我来洗，你看你，老这么自觉干嘛，是怕我累着吗？我今早上不累……”顾蠡一脸谄媚的笑着拉过叶轻舟的手赶他出去。
　　叶轻舟瞧了他一眼，径直往沙发坐下。
　　顾蠡麻溜收拾完，看到叶轻舟一脸严肃坐在那里，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你怎么了？”顾蠡在他身边坐下，头往他脖子里蹭了蹭。
　　叶轻舟抓起顾蠡的后衣领就把他拎开。
　　“顾蠡，你相信我吗？”
　　“当然。”
　　“那你今天去哪了？”
　　顾蠡露出一丝慌张：“我……我去了趟福利院看佳佳。”

　　叶轻舟看了他一眼，扔出手机——上面是一个定位画面，当前的坐标位置正在家里所在的小区。
　　顾蠡看了一眼，皱眉问道：“这什么？”
　　叶轻舟：“你今天去了W.酒店。”
　　顾蠡一脸震惊：“你……你跟踪我？！”
　　叶轻舟冷冷看着他：“我用的着亲自动手吗？我跟踪的是我自己的车！”
　　顾蠡“蹭”地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歪理，你太过分了！”
　　叶轻舟身体没动，但语气咄咄逼人：“没给你上窃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顾蠡勃然大怒：“叶轻舟，你把我当贼一样防着吗！”说这话时顾蠡气得扯着嗓子直吼，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像是能猜到叶轻舟的反应，在等到他的回答前，心已经倏地软了下拉。
　　叶轻舟轻声问他：“那你拿我当什么？”

　　本来心里愤懑不堪的顾蠡，听到这话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掐了一下。

　　顾蠡终于平静下来，坐在了客厅另一侧的沙发上，垂下头说：“轻舟，你不该这样怀疑我。”
　　叶轻舟没有接话，顾蠡接着说：“我今天去见了安妮，她来罗城了……是我让她来的。”
　　“为了佳佳吗？”叶轻舟问
　　顾蠡身心俱疲：“嗯，我找的那些收养人都有各种问题与佳佳不合适，眼看着孩子就要到上学的年纪，我想给她最好的生活。安妮，是值得信任的人，也是对于佳佳来说最合适的人。”
　　“这件事，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和我一起商量。我从不介意你跟安妮有任何联系，我介意的是，到今时今日，你都不肯相信我。”叶轻舟说完站起身就要回房。
　　顾蠡望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能失去你，我都不愿意。”
　　“所以安妮是那个万分之一吗？”叶轻舟没等顾蠡回答，径自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顾蠡被叶轻舟的话问得有些失神，他双手垂在身侧握成一个卷曲的半拳姿势，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心里非常清楚，安妮并不是那万分之一，但佳佳有可能是。

　　这天，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睡。
　　顾蠡合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黑暗里，他漆黑明亮的眼睛噙着什么在颤动，白天安妮问他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顾蠡，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复婚？”
　　“复婚？不，安妮，这不可以。”
　　“这难道不是现在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吗？”
　　顾蠡缓了缓，说：“安妮，如果几个月前我们商量这件事，或许我会接受。但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我有爱人了。”
　　“？”安妮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愿意的事那我们就不要做，但这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方法，你再考虑下吧。”

　　的确，如果他和安妮以夫妇的名义共同收养文佳佳，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安排。在法律上，他就是文佳佳名正言顺的养父，佳佳也可以跟他们回美国得到最好的治疗、教育和生活。

　　可是，叶轻舟怎么办。

　　无论复不复婚，于顾蠡和安妮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顾蠡心里他们早已经结束，安妮也明白。
　　但即便这复婚只是名义上的，叶轻舟也绝不会跟他再有任何关系。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晓得这话用在这儿合不合适，高中语文没低于120分的顾蠡同学沉沉叹了口气。

　　随后的两周，顾蠡安排安妮又与佳佳见了几次面，直到安妮非常确定想要收养这个孩子。
　　他们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顾蠡知道有些事箭在弦上，已经不容他犹豫了。

　　但是，此时的顾蠡已经吃了两个礼拜“素”了。

　　叶轻舟还是不愿意理他，要么值班不在家，在家俩人也不说话，各做各的事，重要的是叶轻舟每天晚上都意志坚定地各睡各的，顾蠡碰了好几次壁，抓狂得束手无策。

　　这天，顾蠡送安妮回酒店后，俩人又就收养的细节在大堂聊了一会儿。安妮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她很是兴奋。
　　“顾蠡，我让一个朋友打听的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今天有消息了，她们可以安排佳佳去治疗，那里有全州最好的儿童心理医生。”
　　“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想好了吗？”安妮问。
　　顾蠡听到这话，瞬间又沮丧了下来，随即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提交申请？”
　　安妮：“这两天就走。”
　　顾蠡：“嗯，你走之前，去见个人。”
　　安妮点点头，随即与顾蠡道别。

　　走到酒店门口时，顾蠡撞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俩人对视了一眼。

　　“！！！”顾蠡突然想起来，这货就是他第一天去妇联做法律咨询时跟他干过架的那个家暴男，那人此时正搂着一个胸部“壮观”的年轻女子。

　　“我去，是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臭律师啊！”家暴男显然也认出了顾蠡。
　　顾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当是谁呢，你嘴巴干净点！”
　　“我正要找你算账呢！都是因为你，我老婆现在居然要跟我离婚，还要告我伤人，讲什么妇女权益！她这个没文化的怎么还会懂这些！真他妈的邪了门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这才是她该做的！”顾蠡怒不可遏，旋即瞅了一眼家暴男怀里的大胸女，“再说她要跟你离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瞧你这业务繁忙也没闲着啊。”
　　“那怎么能一样，那是我老婆，这就是玩玩的。”
　　顾蠡轻蔑一笑：“操，还真是开了眼了。”

　　随即就听到那大胸女一记怒吼：“你他妈玩谁呢？你把我当什么了啊？啊！我打死你！”
　　说完立马就抡起包朝家暴男头上甩去，家暴男被打得一时窝火，把战火引向了顾蠡，直接拔拳揍了过来。
　　顾蠡躲闪不及，嘴角被打出了血来。

　　“我靠，上次没打够是吧！爷爷我今天正好心情不好，要打就来，谁怕谁！”说着顾蠡就扑了上去一顿拳脚相加。

　　一时间，酒店门口男人的打架声，女人的叫喊声，路人的劝阻声不绝于耳，很快就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酒店喊来了警察，顾蠡和家暴男一起被带到了派出所。

　　酒店所在地的派出所就在公安局市局隔壁，叶轻舟很快就赶了过来，见顾蠡打架打得挂了彩，简直气得嘴都要歪。

　　把人领走后回到家里，叶轻舟开门，脱鞋，脱外套，甩钥匙，进房间一气呵成，没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只留顾蠡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顾蠡支棱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可怜兮兮挪到卧室门口，发现门竟然锁上了，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还是没原谅我。”

　　“叶队？轻舟？宝贝……开开门放我进去呗。”

　　房里，叶轻舟并不想理他，躺在床上两眼发直。
　　因为顾蠡的自作主张，他们之间将要面对的问题还远没有结束，可是一想起今天在派出所看到他打架打得惨兮兮的样子，叶轻舟现在只想揉一揉顾蠡乌青的嘴角。
　　顾蠡敲了会儿门就消停了，他靠着房门坐了下来，眯瞪了一会儿就睡过去，醒来时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