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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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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路瀚遥的伤几近痊愈。
他没有了更好的留下来的借口。而那个最完美的借口,他又说不出口。
是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萧冉临风而立,遥望着村口的方向。她感觉到路瀚遥就站在自己身后,呼吸沉重而炽热。
“要走了吧?”她摇了摇头,嘴角是一丝苦笑。
“不得不。”路瀚遥忍着想冲上前去抱紧她的冲动,尽量冷着声音道:“这一个月来,多谢你的照顾。”
“医者父母心。”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倦怠:“你无需挂怀。我也是图个心安理得。”
“阿冉。”这么多日来,他早已熟悉了这个不知不觉改口的称呼,而此时唤起,却是满心的苦涩。
“哦。”她淡淡的应了声,半转过身去道:“我吩咐过鲈鱼了,让她为你准备了一个包袱。”
“我……”
“里面有为你准备的药膏和一些日常杂用。若是走去最近的城镇,大概需要两日方可到达。
你最近还是不要运气了,多多静养一下比较好。”萧冉眉间神色寡淡,看得路瀚遥心惊胆战——她不一样。今晚的她,太异样了。
出乎寻常的冷静。出乎寻常的平淡。路瀚遥凝视她,好像隐约嗅到了失望。
一瞬间,他心如刀绞,却又心灰意懒。这是复杂的痛,化成利刃,一下一下刺在他心口。
“我……”黯然了良久,路瀚遥忽然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再看向萧冉时,他的眼里竟是难得的温和质朴:“此次离别,大概后会无期。阿冉。有些话,我一世都无法对你说出口。但是,可不可以,你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萧冉一惊,整个人转过来看他,他年少的面容,带着她曾熟悉的悲伤,猝不及防的乱了她的心房。萧冉深深的看着他,眸子里越发迷蒙,半晌,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竭力扬起一抹笑:“好……”
话音未落,她就被他拉入怀中,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要穷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将她揉进自己的心底。
“阿冉……阿冉……”他在她的耳边低喃。
萧冉微微闭上眼,是长而寂寞的叹息。
良久,路瀚遥才松开她。
他发现鲈鱼就站在一边,神情有点复杂的捧着一个包袱。
他一把拿过包袱,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萧冉一眼,才道:“阿冉。永别。”虽然我是这样的期望能与你再见,可是我心知肚明,我不该阻碍你的生活。就让我将自己放逐于这偌大的江湖中,永不再爱。而你,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生活的平淡美满,无忧无虑。请你记得,忘记我。
我不要你等待。所以我绝口不提关于爱。
萧冉目送这路瀚遥转过身去,她看着他逐渐走离她的视线,忽然高声唤道:“路瀚遥!”
路瀚遥一怔,转过头来,暮色中,她的眼神忽然晶亮起来,她看着他,神色悲恸:“不可以么?真的不可以放弃去做一个杀手么?什么事什么人都不可以去阻止你继续杀戮么?”
路瀚遥定定的望了她许久,眼神里百转千回,最终回归淡漠,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回首。背影冷硬。萧冉悲从中来,她静默着、呆滞着,眼神里是无法挽回的绝望。
——他终于不肯回过头来。回到这温暖的彼岸。
——而她始终也不会看见。不会看见他转身后的痛苦。
“姑娘……”看到这样伤感的离别情境,鲈鱼也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她为她心疼。
萧冉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鲈鱼忍不住了,又道:“姑娘!姑娘您这是何苦?您追上去问问他啊。您还有话对他说是么?您对他有感情吧?您留留他啊……他……”
“罢了。”萧冉忽然开口,苦涩的眼神透过她望向更远的的地方:“我留不住他的。我留不住他……”
鲈鱼咬牙,犹豫了片刻,就往路瀚遥离开的方向追去,然而他不知是有心躲避还是脚程飞快,这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失了他踪迹。
十日后的京城。
繁华依旧,暗流汹涌。
路瀚遥面无表情的站在吹柳阁的左厅,一身黑衣包裹下的身体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红衣的女子,轻纱遮面,风情万种,她微微笑了笑,道:“小路。还是活着回来了。”
路瀚遥点了点头,依旧沉默着。红衣女子又冷笑了一下,道:“这一次去,收获颇丰吧?”
路瀚遥感觉到她言谈之间的嘲讽,只是淡淡的解释道:“在赵家受了重伤。所以耽搁了些时日。”
红衣女子故作好奇的“哦”了一声,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走近路瀚遥,忽然诡秘的一笑,道:“我去找过你了。你知道吗?”
路瀚遥蹙了蹙眉头。
“可不是我想去的。是阁主派我去看看你的。”女子仿若顽皮的孩子,微微撅起嘴道:“结果呀,我就看到了你跟一个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人的美人儿在一起呢!”
路瀚遥继续保持着沉默。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红衣女子的声音有些刺耳。路瀚遥终于有些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道:“朱砂,我的事与你无关。”
朱砂眉一抬:“小路。你莫忘了你也曾经是我的手下。”
“如今不是了。”
“是么?”朱砂围着路瀚遥走了一圈,冷笑:“小路,你是不是真以为为阁主办完七十二件任务之后,就可得知当日灭你满门的凶手是谁了?”
路瀚遥懒得看她,只是问道:“你告诉我阁主新派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吧。”
朱砂见他不在意她的话,越发有些生气,又道:“我告诉你,连阁主都无法找到当年的……”
她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告诉我新的任务。”
“你!”朱砂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从身侧掏出一封信丢给他,嚷道:“拿去!”
路瀚遥接住信,拆开来仔细读了一遍,脸色却微微变了变,然后再也不肯理朱砂,转身走了出去。
落日的余晖,再一次轻抚这片宁静的村落。
鲈鱼哼着小调,将采集好药材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看着萧冉出门送走一位方才摔伤了的孩童后与她对视一笑。
萧冉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转了个身进去了。鲈鱼唇角的笑愈发深了,她知道自己今儿又有口福了。
然而,她才一抬头,就觉得面前一暗,一个黑衣少年伫立在她眼前,静若磐石,冷若寒冬。
“是你?!”鲈鱼惊呼,有些厌恶的瞪着路瀚遥:“你又来这儿干什么?”
路瀚遥却不答话,只是神情复杂的凝视她,然后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鲈鱼只是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