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弈清！”
副导演又出来叫人进去试镜，弈清脱下羊羔毛外套，轻快地走进房间里。门又被关上。
她刚和朱姐聊到的邵野和温斯朗坐在桌子两头，中间是吴导、编剧和制片人。
弈清朝他们鞠了下躬，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弈清，之前演过一些小角色，这次来试镜女三号曹媛这个角色。”
吴导点了点头，对站在一旁的副导说，“老李啊，随便抽一张纸，让她试试戏。”
弈清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她运气不错，纸上的这场戏算是曹媛这个角色最出彩的一个片段了。她快速地浏览完纸上的文字，默背了一遍台词。再抬起头来时，表情已经变得又娇又媚，轻声说着，“吴导，我可以开始了。”
众人只觉惊奇，她这是已经进入角色了。吴导倒是面色平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始。
弈清小步快走了几步，伸手抓住了一片空气，她嘴巴一撇，摇了摇手里仿佛抓住的那人的衣摆，娇声娇气地说着，“万英哥哥，你可又是要去那戏园子？”
那人似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连眼神都慌乱了，“你去当什么兵？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不在家好好待着，出去趟这浑水作甚？”
她像是想到什么，抬头急切地望着他，“你若是、若是嫌我总缠着你，才想出这浑法子来躲我，我大可以以后再也不来找你罢。”
过了几秒，弈清扯着那一团空气，慢慢滑落坐倒在地上，捂着脸，抽泣声渐渐传来，“我总不想的……我知你对我没有别的想法，就算……就算……但我总是念着你能好好的，现在你非要去乱世里闯一闯，前路险峻，我怎能不难过……”
戏到此为止。弈清缓了一会儿，被一旁的导演助理扶了起来，她拿着纸巾擦着脸上的眼泪，眼眶微红，万幸今天妆不浓，不然一张哭花的脸还能好看到哪去。
在她刚刚的表演中，所有人都被她吸引，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被她带入戏中。结束后，吴导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对她说，“好了，你出去吧，等会儿会告诉你结果。”
他心里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她试镜的这个角色已经决定了。下次再叫她过来试试戏吧，这是个好演员。
弈清却没有动，还站在原地。她从导演的反应里已经看出，这个角色注定与她无缘了。
吴导抬起头，有些诧异她怎么还在。
弈清嘴角勾起，整个人自信而张扬，语气中带着不羁，“吴导，能否给我个机会让我试一下男二号常万英的戏？”
她虽说话客气，但周身的气场、面部表情、身体不好好站直的体态，都和剧本里常万英没有两样。编剧季虹莹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在桌子下面悄悄扯了一下吴志明的衣服，给了他一个眼神。
“看外面试镜的演员，不是电影演员就是新人，您怕是想要给这部电视剧打造一个第一次的噱头吧，所有演员不是第一次演电视剧就是第一次演戏，连您，都是第一次导电视剧的戏。”弈清挑衅地笑笑，“那我再送您一个噱头，我可是第一次反串男角呢。”
吴导叹了口气，编剧老婆大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而且他确实被弈清的话吸引了，“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你不能让我们都满意，那很遗憾，我们有缘下次再合作。”
弈清从角色里出来，站直身子，礼貌地又鞠了一躬，“我会抓住机会的。”
她把头上别着的珍珠发夹拿下来，对这屋里的人说，“不好意思，谁能借我一件西装？”
温斯朗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装，正欲开口，就被桌子另一边的邵野抢了先。
“我的脱下来借你。”邵野脱下他那身骚包的白色西装，递给弈清。他的助理罗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狠狠瞪回去了。
“谢谢您。”弈清礼貌又客气地接过他的西装，随手把发夹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她把西装套在衬衫裙外面，稍显有些大，但还好，不算很奇怪。她又把及肩的长发拢起，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
吴导看着她这不三不四的扮相，笑了，“准备好了？老李，把常万英得知乔和颂一直在利用他那场戏让她试试。”
弈清接过比刚刚多了几张的剧本，看了一会儿，把剧本递给旁边的人。话没多少，眉毛轻挑，嘴角带笑，眼神狂妄潇洒，好一副少年郎不知世事愁的模样。
罗生又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眼神怪异，这弈清现在的气场怎么和邵野平时这么像……
弈清假装自己穿的是裤子，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并不存在的门帘，头一低，弯腰便进了屋。里屋里的人说了什么，让她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黑，拳头握着嘎吱作响，里面的人不知又说了句什么，她像被点着的鞭炮，大力推开里屋的门。
揪着里面那人的领子把人提起来，弈清的脸色难看得吓人，眼神阴翳，咬牙切齿地对那人说，“乔和颂，我万万没想到，你与我交好不过是想要拿我当踏板。好！就算你利用我也罢，你万不该把我妹妹牵扯进你那狗屁计划里的！”
她气急，一拳挥了出去，喘息声粗重，眼眶微红。弈清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放开手里抓住的那人的衣领，“既然你有你的通天大道，我这等小人物便不在你面前蹦哒了。自此以后，各自为谋。”
她抬脚离开，“但若是被我发现你再来招惹我妹妹，你尽管试试，我会不会对你下手。”
弈清揉了下脸，让表情变得缓和些，“我的表演结束了。”
吴导仔细打量着她的五官，不同于当下流量小花的娇俏精致，是一张大气的完全适合摆在电影大屏幕里的脸，到时候让化妆师把眉毛画得浓重犀利些，配上她那双桃花眼，演常万英倒也不算违和……
“吴导”
“啊？”吴志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握拳轻咳，“嗯，还不错。季编剧你觉得怎么样？”
年过四十的中年女人托着腮，盯着弈清说，“我很喜欢你。”
弈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弯腰，“谢谢您。”
“常万英这个角色我本来是为邵野量身定制的，谁能像他一样张扬狂妄，一身反骨呢。可惜他那个狡猾的经纪人非要给他换换戏路，和我家老吴说了几句，就让他把男一号的角色给出去了。”编剧季虹莹不无遗憾地说。
邵野在旁边，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继续说，“看过你的演绎之后，我发现常万英不仅可以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也可以是你这个样子。你赋予了他一种新的可能性。”
吴导又看向制片人，那个衣着正经的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会红的，弈清。我不介意给未来的巨星一个机会。”
吴导点了点头，看向弈清，“回去准备准备吧，你这头长发可留不了。”
弈清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这是过关了，脸上满是激动，“嗯！没事儿，剪多短都行！谢谢你们！”她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她把西装脱下来，对邵野说，“邵先生，这衣服我洗过再还你吧。”
“嗯，好啊。我们剧组见。”邵野格外好说话。
吴导挥了挥手，有些嫌弃地说，“快走快走，你在里面可待太久了，外面指不定在猜什么呢。”
一屋的人都笑了起来。弈清又向所有人鞠了一躬，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平静地走了出去。
本来在小声讨论的女人们瞬间住嘴，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弈清。
朱明珠急忙迎上来，小声地问道，“你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她看到弈清怀里抱着的衣服，“怎么还拿了件西装出来？”
“等会儿再和你说。”弈清表情淡淡的，强压住上翘的嘴角。
朱明珠不时地看她一眼，满是疑惑，弈清只低头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朱姐又开口了，“清清，你的发夹去哪儿了？”
“唉？”弈清抬起头，回想着，“试镜的时候落在里面了。”
在弈清离开后，又试了两个当红小花的戏，邵野才看到桌子上的珍珠发夹。
“这不是弈清的发夹？”罗生也注意到了。
邵野把发夹装到口袋里，淡淡地说，“等她还我衣服的时候，我一起还给她。”
“哦。”罗生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
试镜会结束后，回到保姆车上，弈清就把自己要出演吴导新剧的男二号一事告诉了自家经纪人。
杜南戳了戳弈清，“朱姐这要多久才能好啊？”
“等会儿吧。”弈清看了一眼副驾驶，只觉有些好笑。
朱明珠坐在副驾驶上，目光空洞，身体僵硬，满脑袋的乱线。她搞不明白，明明出门前想的是自家艺人终于可以好好演个花瓶了，就算、就算被人抢角，事情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反串？怎么可能？
她转头，就要问弈清，“这——”
“是真的，”弈清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你看你的工作邮箱，吴导应该把合同发给你了。”
朱明珠打开自己的邮箱，还真有一封两分钟前刚到的新邮件，她点开一看，只觉天旋地转。
“你的头发要全剪掉？”她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剪短，反正之后还会再长出来。”弈清不在意地笑笑，“但在剪短之前，我还想以这个形象做个事。朱姐，我微博有两百万粉丝了。”
第二天是周六，十点多钟，弈清打开新下载的直播软件，同步分享到微博上。她起身倒了杯水，回来时直播间已经七八十万人了，人数还在增长，弹幕刷地飞快。
@我是天上下凡的猪八戒：哇！是真人！终于出现了!
@三二一唱:妈妈问我在干什么？我在舔屏，别拦我。
@人生苦短:这个女人又美到我了!弈清是不是又白了？
……
弈清笑笑，她盘着腿放松地坐在自家沙发上，落地大窗让光线极好地打在她的脸上，皮肤白皙，眉眼清晰。弈清只化了个淡妆，她一向不喜欢妆感过浓。
“嗨，大家好，你们应该也注意到我的微博不久前粉丝数就突破了两百万，我一直想找个方式来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弈清轻快地说，“我想了想，那不如开个直播，和你们聊聊天，你们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我看到都会回答。”
弹幕刷得更欢快了。
弈清不得不探身凑到电脑前，眯着眼看飞快刷过去的文字，“嗯，最近有吃好睡好，之前演村姑的戏已经杀青了。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去电影院捧个场，还没定什么时候上映，请持续关注电影《春》哦。”她顺便给自己的电影打了个广告。
“接下来的计划嘛……不，不会休息，实际上，我很快又要进组了。新戏不能透露给你们，我签了保密合同的。”
“……不累，我喜欢拍戏。”
“对于之前颁奖典礼照片走红的想法？……嗯，首先谢谢大家对我这张脸的肯定，我的经纪人当初也是看这张脸签下的我。”弈清低头笑了一声，“可是你们了解我之后也知道了，我演戏可不怎么喜欢珍惜这张漂亮脸蛋。”
“后面会想演一些漂亮角色吗？”弈清想了一下，“看剧本吧，说实在的，那些漂亮角色大多人设不够饱满，好的角色又落不到我这个十八线小演员身上。”
和粉丝聊了一两个小时，弈清就关掉了直播。《为富不仁》的完整版剧本已经寄到她手里了，她要开始做功课了。
……
一周后，《为富不仁》所有主演被叫过来拍定妆照。偌大的摄影棚人来人往，服装组的员工提着衣服在片场健步如飞，逮着自己要找的演员就往试衣间走。
穆雅换上一身海棠红的盘扣上衣，下身配着一条月牙白的半裙，上面绣着暗纹海棠花，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不屑地看着远处在化妆的饰演女一号的新人，一身樱草色的旗袍，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没有什么别的配饰，显得有些素雅，那五官也是寡淡得很。
而女二号，那个一直不温不火的女演员，叫什么来着……哦哦，路如之，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衫，脸上被画了浓重的妆容，烟花粉黛，看不出本来面貌。
穆雅走出化妆间，得意地抚过自己这身颜色鲜艳的衣袍，虽然自己只是个女三号，却是这剧里最好看的一个。她突然又想起试镜时看到的那人，就算因为长得好看在网上引起热潮又怎样，还不是没能抢得过她。
男演员化妆间那边一阵骚动，隐隐还有人兴奋的说话声传来。男演员化妆间的门帘被人撩起，那人一身精致的白色西装，却不好好扣好，敞怀露出里面配套的马甲，脖子上的领带也有些松散。但该有的配饰都有，领扣、前襟口袋里塞的方巾还有袖扣一应俱全。
那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被打了发油向后梳起，却又有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多情地望向身边的小助理，嘴角微勾，笑着说了句什么。穆雅隔得远，听不清楚，但她只觉呼吸一窒。
实际上，弈清刚刚在和杜南说着悄悄话，“刚刚服装师给我的鞋里垫了八厘米的增高鞋垫咧！”所以她现在勉勉强强有一米八了。
她抬头，正巧看到不远处望着她发呆的穆雅，笑了，这不是那天那个金主给买角色的女明星吗。
弈清走到她面前，和气地伸出手，“你好，穆小姐，还记得我吗？我们试镜会那天见过。”
“试镜会？男女演员不是一天进行的啊。”穆雅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隐隐有些熟悉。
“我是弈清，那个时候还是长发。”她有些遗憾地抓了一下自己短了许多的头发。
“哎哎哎？”穆雅大吃一惊。
弈清笑得一脸灿烂，“请多多指教了，我在剧里饰演男二号常万英。”
看着穆雅瞪大的眼睛，她又好心情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在剧里还有感情戏呢。”而且是你追我，苦追，我还不搭理你那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