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吾王·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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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难又过了一关，饿得饥肠辘辘的小和尚一踏出莲花洞，便嗅到令人心驰神荡的香料气息。
洞前死狐身上飘出道国色天香的美人影，与之同时，遥遥西方天空，一架不知是轿还是船的行辇四角坠着铁马，叮叮咚咚自西向东而来，华贵万分，一瞧便知不是人间之物。
小和尚呆楞楞瞧着美人进了胧车，冲他回眸一笑——
“梆”地一声，脑壳上便挨了一记爆栗。
“那是千年的九尾狐，别老盯着瞧！这一身香料味，不知哪座宫里熏出来的。”
小和尚抱着秃瓢扁嘴不悦：“悟空你又调皮了！”
话音未落，就又挨一爆栗，“我在天庭当差时听过他的事，他在西方可是大佬，好像叫什么华阳天……你别惦记了，人家有女娲圣人亲手绑的三世情缘，无论如何轮不到你，而且他是公的……”
小和尚“噫”了一声，好奇勾着脑袋往那“船”上看去，果然看到一名玄衣男子扶稳了美人的手臂，冷冷向他投来蕴含着一丝危险的目光……
小和尚认怂缩回了脖子。
美人的情缘缘好凶。
胧车不疾不徐向东驶去，除却咚咚的铁马声，似乎还有温存的低语飘散在风里：
“业债可还清了？那猴子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你还能帮我欺负回去怎么的？”
“孤打不过他，但孤可以欺负他那小师父。”
“？？？”
“西梁女国有位美人，面若桃花，眉如翠羽，一条姻缘线好巧不巧，正要从孤王这天喜星君手里过一过……”
“噗……陛下从前便这么记仇么？”
“这如何能叫记仇……”
……
……
又是千百春秋轮转，西方衰落，多宝等人的中央婆娑净土壮大起来，须弥山两位圣人一心要找那盗舍利的狐妖算账，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了。
极东之地的岛国上，玉藻摆弄着符纸做成的小人，往里面注入灵力。
他身边坐着丹凤长睫的青年，狩衣乌帽，掌中一柄折扇，挡住半张风流面。
“姬君聪慧过人，做这些小玩意信手拈来。”
玉藻没理会他，聚睛凝神盯着那纸人，心念左勾右划，不多时，那式神便显出俊美的轮廓来，气质沉稳而冷峻，依稀与上位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
狐狸似的青年一声轻笑：“哦呀，这眉目瞧上去——”
玉藻捏脸的手猛一顿，点睛的一笔便歪了些许，冷硬神采中平添了几分体贴温情，反倒没那么像别别扭扭的天皇，有些神似从前陪他摘星的商君了。
玉藻收回手，没好气瞥青年一眼：“愈发没大没小，葛叶也是太纵容你了。”
好脾气的阴阳师但笑不语：“母亲大人是听闻陛下找了泰成来瞧，恐对您有什么损害，才嘱托我来看望您的。同您讲些阴阳术，不也是防患于未然吗？”
玉藻在那式神面上犹豫了几次，到底舍不得抹掉重画，又见安倍晴明一直盯着式神的脸打量，不禁心生恼躁：“你那孙子还不如你，我又岂会真吃了亏。”
阴阳师以扇掩面，笑眯眯道：“能在名中被赐予‘前’字的姬君，地位无上尊崇，我瞧陛下待您，未必真如表面那般薄情寡恩……”
这些玉藻当然知道，只不过中土的那些牵扯到圣人们的上古秘密，他不可能讲给任何人听。
子受表面与他不和，实是在保护他，他心中有数。
阴阳师见他不语，又道：“近来我钻研阴阳五行之术，有些有趣实用的新咒，说不定能帮上您的忙。”
他走近那已成型了的式神，边结印边示范：“譬如这个，名曰‘替身术’，可将此间之灵沟通千里之外，瞬间互换，以作——”
“砰”地一阵轻烟炸开，那式神便不见了踪影，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绣纹精巧的锦囊。
晴明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
“……以作您与陛下躲人耳目，温存情趣之用……”
玉藻捡起地上锦囊，神色淡淡道：“我若想不动声色避人耳目带他出宫，何须你来施术。这术到我这里有些鸡肋了。”
他抬头盯着阴阳师：“所以，我的式神呢？怎么换回来？”
“……”翻车了的阴阳师笑面更像狐了，“……嗯……方才……似乎在灵力定位时出了些岔子……”
玉藻眯眼凝视着他。
晴明乖巧低头认错：“我第二次用这术，尚不熟练，实在不知这是跟何处的物件做了互换……怕是换不回来了……”
玉藻默然翻过手中锦囊，右下的边角上绣着两个丑丑的小字：陆压。
玉藻：“…………”你这定位未免歪得太远了！
算了，一个无甚稀奇的空间锦囊，那陆压道君都做到紫霄宫近侍了，该不会小肚鸡肠同他追究……
瞧这里面空空荡荡的，只一个乱糟糟的鸟窝，也不像装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玉藻闭上眼睛，试图收回附在纸人上的那道灵力，却搜遍三十三天也再没找到式神所在。
许是……灵力不足，空间系的法术用了一次便灵力耗尽自行逸散了？
唔……那倒也好，免得换到紫霄宫去还是个人形，节外生枝。
……
……
天外无尽虚空中，篡位失败的天道心中呕出一口老血。
偷梁换柱之机彻底断绝，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造化”——那颗叽蛋……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飞了。
它要换进来的不是锦囊，是锦囊里的蛋啊……！蛋啊！
天道恨得咬牙切齿，却在两位大道管理员的压迫下只得嘤嘤垂泪。
鸿钧掌中托着闪闪发光的圆球状带翅膀物体，寒声警告道：“你已经被剥夺这个世界的管理权限，若往后还不安分，本座不介意对你进行数据清空处理。”
圆滚滚的光蛋蛋缩成一团，讨好般在道祖手心滚了两圈。
鸿钧身旁还立着位一脸黑气的男子，他掌中也有个物什，线络繁杂，莹莹生光。
男子一手在虚空中捏着水镜的术法，一面小心万分将掌中的物什靠近过去，额上隐隐有汗。
“鸿钧，你确定咱儿砸在紫霄宫？我都找了一圈儿了，没看到人啊……莫不是陆压那小子把他拐到下界去了？”
他手里这东西是被时空管理局命名为“太古遗产”的次元干涉型违禁物品，具有融合时空的特殊力量回路，是他和鸿钧送给孩子的“生辰礼”。
太玑身上有大道规则，终生不得离开此界，道祖和魔祖不忍他与友人们永隔异界，便废了好大的功夫寻来了这东西。
只要将洪荒世界与那些小家伙们转生的世界相连，融合成一个时空，那太玑此后便不必违背法则也可以和小伙伴们相见。
这东西有一定的危险性，魔祖胆子大些，在两个异世界的食肆试验了两回，都完美融合成功无后遗症，这才留下最后这颗给太玑。
只是临到了施展的时候，竟一直找不到正主，魔祖不禁有些心急。
鸿钧分神来看，耐心劝他沉下性子：“他们少年心性，紫霄宫前后殿中若没有，也许是贪玩在后山仙境里打鸟……你晓得他自小最爱漫山打野——”
罗睺身前的水镜跟着他的话语变换，不多时，镜头移到后山，鸿钧的语声戛然而止。
水镜里那少年紧张红着脸，问：“我总觉得仿佛有人在瞧，要不还是回房里去吧？”
陆压抬头前前后后望了一圈，促狭笑道：“哪有什么人，紫霄宫神圣之地，断不会有人敢贸然窥视。”
少年仍是不安：“要不、要不还是布下一道结界保险？”
陆压道君傲然昂首：“无妨！谁若偷看我们双修，本道君一沓钉头七箭书祝他长一辈子针眼！”
……
“……”
魔祖闻言双目圆瞪，心气横生，手一抖，那团太古遗产“咻”地落入虚空，飞速融入万千小世界，哗啦啦就和一大片原本彼此独立的时空融成了一体。
道祖：“…………”
魔祖：“…………”
太古遗产属于一次性消耗物品，他们游历许久也不过寻到了三颗，罗睺这一手抖不要紧，这东西扔下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魔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鸿钧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关掉了紫霄宫的水镜，与罗睺二脸懵逼，相对无言。
魔祖直勾勾瞪他：“鸿钧，你赔我儿子的生辰礼。”
道祖按着眉心哄：“赔，一定赔。”
魔祖仍不满意：“你们玄门的术法太辣鸡了，辣鸡透顶！”
道祖二话不说打开水镜，狠狠往里扔了一条法则进去。
魔祖憋着火气撒不出来，一把抢过鸿钧手里的天道搓扁揉圆，边掐边骂：“儿砸从小都是你抱！都没给我抱过一天！！”
鸿钧不住安抚炸毛的道侣：“回头叫他化作原形给你抱！他那金灿灿的毛绒团子原形甚是可爱，手感绝妙，你定会喜欢……”
“陆压臭小子还咒我长针眼！”
“不气不气，本座这不是陪你一块儿长呢么……”
……
陆压小儿……
你给本座等着……！
*
太素天，娲皇宫。
屯了两世的神仙西皮剧场，女娲娘娘难得得空，这厢备足了茶水点心、安排好了善尸红娘代工，悠悠然卧上玉座，准备来一场痛快淋漓的观戏体验。
水镜里回放着“君王难辞美人意，纵是至宝亦舍得”的画面，华丽的胧车从金碧辉煌的宫廷驶出来，一路向东，没入京都城内，化作新生的帝子和倾国的藻女。
美人一步一含笑，在君王面前缓缓下礼，媚眼轻抬，看似轻描淡写的称呼献出的是三世无悔的至诚——
“吾王。”
帝王情难自禁，执其玉手，纵情深吻，卧倒榻旁，缠绵合衾……
娲皇宫里的圣人已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尖叫出来——
“咔嚓”，画面被一片灰白的噪点取代，什么也听不见瞧不见了。
女娲：“………………”
半盏茶后，太素天中回荡起娘娘撕心裂肺的嚎叫：
“去你妹的脖子以下无法显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吾王·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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