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悄悄问圣僧[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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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放心不下，最终决定去寻她。刚刚开门，江姑娘就举着油纸伞站在禅房院门口。禅房一排都是僧舍，她怕惊动，便站在刚刚进院的台阶下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芜仙见他出来，喜出望外，用嘴型念了句他的名字。
明空疾步过来，神色肃然，请她出僧舍院。
到了外面的长廊，明空气急：“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我有些饿了。”
芜仙委屈极了，仿佛刚刚先行离开的不是自己。
……
天色已晚，雨大，护院听话冒雨回老太君的话去了。如今江小姐主仆难以下山，明空慈悲，为她们破例，辟了那间耳房暂休息一晚。
不知道明空师兄说了什么恼了江二小姐那样一个美人儿，气得她杏眼圆睁、蛾眉倒蹙，跑了出去，寺中虽说是破门净地，四大皆空，仍有些蠢蠢欲动、议论纷纷。
芜仙还以为他稍微能懂些女人嗔怪的心思，谁知他就是个木鱼！
其实……他还是懂的。
当她在院中逡巡良久，听见门咯吱开启的声音划破了雨声，就知道了。
明空轻呵她，仍耐心地带着她去了厨房，找到两个中午剩下的馒头，分了一个给映碧。明空懊恼不已，是他疏忽了。慧空寺的僧众过午不食，故而晚上并没有斋饭，厨房空空如也，可怜了金枝玉叶的江姑娘饿着肚子。
芜仙直接在厨房吃完了馒头，明空送她去了耳房外的长廊，两人对刚才的争执只字不提。末了，她还是稍稍低头，说了句冒犯。
碰上门，她把另一个馒头给了映碧，自己一个坐在桌前倒茶。
一杯又一杯，然后望着空杯傻笑。
……
轰隆隆，少见深秋打雷的奇异景观。一场秋雨一场凉，芜仙哆嗦了一下，惊醒。
她自我安慰，不怕，他就在不远处。
……
本以为次日天晴，谁知芜仙是被慌张的敲门声喊醒。
“女施主，女施主，不好了！”
芜仙穿好了衣服，小沙弥来报，昨夜暴雨，山体不堪冲刷，下山之路经过的那个断崖桥被巨石所撞，沉……沉了。
山路，坏了？
她下不了山了？
“小姐，这可怎么是好？“映碧没了分寸，左右走动。
这，不是正好？
紧跟着，明空敲了敲门。芜仙一听就是他沉稳的脚步声。
“江姑娘……”
“是。”
明空有些难为情，而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大雨倾盆，这一两日恐怕是停不了了。若，姑娘不畏闲言碎语……委屈姑娘在此，滞数日，待雨晴再去吧。”
芜仙福了福身：“明空师父言重了，不委屈。”
同你在一起，怎么会委屈？
芜仙的留下顺理成章。令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众人想的那样金枝玉叶，四体不勤，起初两日，偶尔也帮忙动手做些简单活计，如缝补之类。
虽然不得见传说中，住在耳房那花容月貌的千金小姐，但见她一双巧手善心，众僧已好评声一片。
“小姐，你当真心善。”映碧嘴甜。
芜仙：“你少说了，尽己所能而已。”
主仆二人在白日里都在房里忙碌。
芜仙庆幸起那日请护院回去报信，这虽是她的一点点小心机，现在却成了安抚家里人的唯一途径。家里的情况应该还算稳得住……她抿了抿唇，接着穿线，忙着手上的东西。
奇了怪，明空竟不来谢谢她？连他的小师弟们都知道对她称赞声一片。
吃过晚饭，天暗了，于是芜仙停止工作，免得黑暗伤眼，闲下来之后，芜仙觉得哪里不对劲。
来到这里，她已几日不沐浴了。
不是她太挑剔，是确实过了十几年做贵府小姐的日子，精致惯了，几日不沐浴，实在忍无可忍。
“映碧，可否去厨房帮我烧些水？”
……
明空今日歇得早。他太忙了。
这场怪异的秋雨来势汹汹，山洪暴涨，与山下隔绝音信。
慧空寺也有些古屋被大雨所损，僧侣无不胆战心惊。明空气定神闲，处之泰然，除了每日给师弟们吩咐早课晚课不可荒废之外，另临时指派了人轮流值班，以防意外维持，慧空寺中一切组织有序地进行。
忙了一天，登记损毁，指派僧侣，或亲自上阵，太疲惫。
刚吹了灯。
门口飘闪起慢慢明亮的光，在他门口定住：“明空师父……明空师父……”
芜仙也不确定他能否听见。虽然一庙都是和尚，可他们也是男人，倘若被人夜里撞见，终归不好。
于是她声音放得很小。
门轻轻地开了，一见是她，明空又惊讶，又不惊讶。惊讶的是，她竟然找到了自己禅房；不惊讶的是，猜到门外是她。
和尚庙里，怎么可能有女声？除了那位格外辛勤善思的江姑娘。
“嘿嘿，明空师父？”芜仙冲他笑，又很勉强地攥着袖口，生怕冷风灌进来。
她上下打量他。她在门口唤了好几声，他才过来开门，衣衫看上去像刚刚套上，并不算十分熨帖整齐。
他已躺下了？
明空锁眉定定看了她一眼，心上咯噔一跳。明空啊，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自问，他还是有意隐瞒她来僧舍的荒唐。
明空无措又无奈，立刻拉她进来。
还说看破红尘……看破红尘还攥人家的手腕那么紧。
“啊……”芜仙搁下灯，吃痛地轻喊了一声，扭动自己的手腕。
那唯一的光亮氤氲在她圣洁无暇的脸庞上。明空挪开眼，阿弥陀佛。
方才太紧张，手心已出了汗，只想她快点进来，竟然出手捏疼了她。
女人的手腕，柔若无骨，肌肤嫩滑，和尚单调苍白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样的生物，明空喉结滚了滚，压下去那股子新奇与求知。
“江姑娘有何事？”
明艳女儿巧笑倩兮：“没事不能找你？”
她有些嗔怪：“这寺庙里，我也没认得别人，成天闷在房门做针线活，无聊得很，有空了找你聊聊佛法，这是不行？”
“不是不行，”明空防备地后退一步，“天色已晚……”
芜仙噗嗤笑，明明已是十九岁的年纪，却憨态可掬，天真无邪。
她立刻捂紧了嘴巴，怕漏声让旁人听去。
明空被她弄得耳根热了一下，沿着耳骨轮廓，慢慢变红。
简直胡闹，她是当真不知之妨吗？
“明空师父，”芜仙瞅见了他红得剔透的耳朵，问，“……是我骄纵惯了，不知分寸，说话没大没小。”
她顿了顿，正色：“我此行来，是想求明空师父一桩小事。”
“……但说无妨。”明空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顾盼生姿。
她大大方方地笑，说得理所当然：“我想向明空师父借一身袍子。”
……
明空耳根子软，经不住芜仙的软磨硬泡。她又笑又赔罪的，又提到她女孩子家家，已几日不曾沐浴，身上实在难受得很，宛如蚂蚁爬行在身，实在是忍不了了才出此下策；再说秋雨一来，寒气逼人，她上山时穿的单衣，实在难以维系。
“好师父，答应我吧。”芜仙眨了眨眼睛。
“求求你了。”
说着，她上前一步拉住明空的袖口摇了摇：“还在恼我前两日在你面前胡言乱语吗？”
明空一时竟收不回袖子。
“好师父，求求你了。”她声音小，却越发媚软。
“好师父，你这是嫌弃女儿污浊之身，沾污净衣吗？”
明空恰好在这时收回来袖子，她细滑的指尖刮过他宽大的手掌。
酥酥麻麻，仿若一股无名之力穿过全身，陌生的力量让他止不住战栗。
明空咳了一声：“不，不……衣裳太宽大，恐怕不合身。我……我待会去找件旧袍，望姑娘不要嫌弃。”
他紧张得，竟说了“我”。
仿佛二人不是僧人与信徒，只是一对红尘客。
芜仙立刻喜笑颜开，微微吸了吸鼻子：“那好，我先回去了！多谢明空师父！”
哎，哎……
明空没喊住她。还没给你找到旧袍呢！
芜仙很快转弯过了长廊。没给我，自然是待会亲自送来了……
回到耳房，映碧正在大木桶里倒热水：“二小姐，外面天寒，你怎么还出去了？”
“小解。”芜仙笑着探手，划了两下满了大半桶的水，涟漪四起，水温正好。
屏走了映碧。她让她再去厨房烧水，待会也洗个热水澡，映碧开开心心去了。
门刚关上，芜仙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衣裳，她低头看了一眼如同含苞待放的娇花一样的少女身体，突然打了个喷嚏，冷得不行，又立马坐到云烟袅袅的浴桶中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悄悄问圣僧[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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