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小说》初心是新

33、九、衣服女人

　　芦花语录九：女人如衣服，衣服何尝不是女人呢？女人对衣服的热情远比男人对女人的热情高，意识到这一点，你才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不管怎样翻滚怨天尤人，日子还是继续过着，时间也一点点从指缝溜走。晚饭吃完了，芦花也精神了，觉睡得太多了，没办法，到晚上就精神了。

　　“小花，好无聊。”芦花第无数遍拉着小花念叨这句一字不变的话后，小花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的煎熬，不理会芦花的哀求，抱着棉被睡觉去了。

　　长夜漫漫，芦花好无聊，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呀？芦花心底涌起一个奇怪的感觉，这些天每天都跟那只骄傲的孔雀一起，似乎都习惯了他的怀抱还有他身上的味道，这突然一个人总觉得少点什么。现在，他是不是在抱着哪个小老婆美滋滋地？芦花想到这里，恶寒了一下，怎么觉得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唉！”托腮叹息了第三百声后，芦花决定夜游了。踢踏着鞋子，站在木兰树下，看木兰苍郁的叶子，有种亲切的感觉，没事爬爬熟锻炼身体也不错呀。于是芦花放开手脚，蹭蹭几下就爬上了木兰树，坐在树枝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曾经这样站在同一个地方跟某个人说话。

　　“昨天爬房顶，今天爬树，你倒还真是花样多啊！”有男人的声音，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听在芦花心底却温暖了一下。

　　芦花抬头透过树影枝叶看稀薄的月色，“我喜欢！你怎么又来了？”

　　“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怎么不能来么？”燕暮庭纵身一跳，就站在芦花前言的树梢上，吓得芦花忙抱住身后的树枝。

　　“你可千万别晃，要是摔下去可不是玩的。”

　　燕暮庭郁闷地摸摸鼻子，长臂一揽抱起芦花纵身飞到屋顶上，“爷什么时候让你摔着了？”昨晚鬼叫着摔下来，还不是爷给你当的肉垫？这么快就忘记了。

　　坐在小风飕飕的屋顶，芦花打了个哆嗦，很自然地往燕暮庭怀里躲了躲，吸了口气，还是这味道好。“你怎么来了？”疑惑再问一遍。

　　燕暮庭抱着芦花手臂紧了紧，哼了一声没说话。鬼知道我为什么又来了，溪儿那丫头从生下来起就没好过几天，又病了，折腾得他和如妃都不得安宁。今晚又咳嗽个不停，他陪着她们母子半夜，看着如妃搂着溪儿睡去，才发现自己居然很疲惫很烦躁，居然毫不犹豫地又朝这个小院跑来了。本来，他提前入京向父皇汇报边关情况，几天都没看到那糊涂的丫头了，听说她回来，心底就忍不住一丝高兴。但在如儿那里看见她那狼狈的样子，不由觉得烦躁不安，到底没管住自己，撇下不高兴的如儿半夜跑来这里，本想看一眼就回去陪如儿的，可那丫头……唉，后面的事还是不提也罢！

　　“溪儿病了。”

　　“溪儿？是谁？”芦花白痴地问，想了下，“你女儿？”

　　“嗯，如儿生的。”

　　“哦！”芦花挪动了一下身体，语气有些生涩，“你有几个孩子？”

　　燕暮庭看着她不安地挪动的身子，不由刮了刮她的脸，“就一个女儿，你又在想什么？”

　　就一个？见鬼吧，王爷，你不是姬妾成群么？不是种马么？不是很风流么？这些都是芦花的腹谤，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暗暗吐了舌头，“你怎么就一个女儿啊？”

　　“那是因为……”燕暮庭说了一半，打住了，“说你也不懂，别问那么多。说说，晚上都吃什么了？”芦花现在是不懂也没意识去问，几个月以后当芦花懂了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没什么啊，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芦花打了个哈欠，还是熟悉的味道比较容易犯困，没营养的对话更让人犯困。

　　“你吃东西从来不挑食么？”

　　芦花摇头，“我想挑的，可是我不敢。”

　　燕暮庭的凤目闪了闪，“为什么？”

　　“我怕人下毒啊！要是人家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然后哪天在我最喜欢的东西里下毒，我一下子又吃很多，不很快就死翘翘了？”

　　这是什么理论？燕暮庭皱眉，不过这跟宫廷教导也差不多，作为皇子挑食是绝对不允许的，即使不喜欢也只能忍，不过倒不是怕人下毒，这丫头的怪论都哪里来的啊？“谁跟你说有人会在你最爱吃的东西里下毒的？”

　　“我弟！”芦花的脑子已经开始模糊了，胡乱回答，没经过大脑。

　　燕暮庭的眸子紧了紧，抓住芦花的肩头，“你弟是谁？”

　　芦花砸了咂嘴，嘟囔，“不记得了。”眼睛已经开始闭上，又往熟悉的怀里再钻了钻，“冷！”

　　“哦，那回去睡吧。”燕暮庭抱起芦花轻飘地跳下房顶，“你最喜欢吃什么？”

　　“苹果！”毫不犹豫的回答，无知的小孩，刚才还不在说不能告诉别人你最喜欢什么么，这会怎么回答的这么溜？

　　夜烛摇曳，燕暮庭望着烛火中格外粉嫩的女子秀脸，伸出手指慢慢从眉毛一点点滑过，凤目中闪出一丝无言的光芒，她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

　　这个早晨是芦花来到这个世界醒来后最高兴的一个早晨，连窗外的萧索冬色都觉得异常可爱，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一大堆苹果！天啊，红灿灿光溜溜香喷喷的苹果！芦花顾不得营养早餐的理论，管不了下毒理论，拿起一只大苹果，喀嚓就是一口。真香甜啊，跟这个封建无良的世界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芦花腹谤着这个社会，犹没有忘记吃一大口苹果。人生最惬意的事情是什么？是坐在窗台上吃苹果，可惜这里的窗台就窄窄窗棱一条，大冬日的坐着还不够硌屁股的，芦花思量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正当芦花啃苹果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小瓶低眉顺眼地进来了，芦花见到挨过地主阶级打骂的小瓶未免有点心虚，忙放下苹果，虚心等待下文。

　　小瓶还有点害怕，躲闪着眼神，低声道：“夫人，如妃娘娘说，今日各位夫人都去贵琴居领取过年用度，让夫人一会也过去。”

　　芦花第一想法就是拒绝，但看见小瓶眼底的害怕，又有些心软，人家孩子当奸细也不容易啊，于是拿起一个最红最大的苹果，递给小瓶，“好了，我知道了，这个给你。”

　　小瓶退步，摇头又摇头，“不不！奴婢不敢！那是王爷专门给夫人的。”

　　“给谁吃都是吃，既然给我了，我就有权处理，拿着吧，不然我生气了。”芦花成功地把苹果塞进小瓶手里，心里的愧疚总算轻了一点，自己这手真是不争气，哪里学得乱打人的毛病？只是你为什么不躲呢？好像某人总是躲得比我拳头快的呀。疑惑。

　　旧事休提。且说这个小老婆见面会该怎么应付，看着小花忙着挑衣服，芦花不在乎地坐着，似乎这场景哪里见过，简直皇帝后宫三千争妍斗艳啊！芦花最后随便穿了件不鲜亮也不灰沉的略为中间的浅蓝长袄，浅蓝淡雅，长袄裹住身材，算是不惹人嫉妒吧？

　　再次看见贵琴居那三个字的时候，芦花又鄙视了一番，惯性心理。进到贵琴居温暖如春的大屋后，芦花的眼睛就有点不好使了，一堆女人，香雾缭绕的，简直跟大观园差不多了，这个北庭王还真是个种马呀，哪里找这么多女人藏家里？芦花没敢张扬，只低了头站在人群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没有人发现自己是不能可能的，好几双眼睛虽然围着如妃说道着布料，却没有遗漏掉王爷恩宠正浓的那个小妾。淡蓝色长袄，颜色清淡，长袄裹身看不出身材，低着头看不见面孔只见露出点的细白脖颈。众人眼神暗自交流了一下，最后都看向这里的主人如妃。

　　如妃却勾起一丝无所谓的笑容，继续拨拉着各色绸缎布料。芦花再躲躲，终于躲大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身后，挡住众人暗自打量的视线。

　　“你该先去给如妃请安的。”轻轻的声音，跟谁说话？

　　芦花头转了半转，才发现前面的女子已经扭过头来，飞天髻，柳叶眉，丹凤眼，略厚的唇，容长脸儿，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妩媚的风流，神色却极为平淡，只在眼眸偶尔流动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芦花一怔，这个女子跟她们是不同的。芦花笑，“谢谢姐姐。”

　　那女子倒似吃惊，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艳，“难怪王爷……”说着却自嘲地笑笑，“去给如妃请安吧，不然她会不高兴的。”女子再次低声提醒。

　　芦花无奈，正好迈着小步，低头敛身到如妃身边，“芦花给娘娘请安。”这下假装喧闹的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众人目光再毫不避讳火辣辣地蹂躏着芦花的全身。

　　如妃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忙拉了芦花的手，“奴儿妹妹怎么那么生疏了，以后跟姐姐这里无须这些虚礼的。来，奴儿妹妹也见过各位姐姐。各位姐妹，这就是王爷最近每日陪着的奴儿妹妹，大家以后相处一起，先认识认识吧。”

　　芦花只好抬头微笑，这个如妃故意的吧，一口一个奴儿妹妹，难不成我真的是你的奴婢不成？还说什么王爷每日陪着，怕别人不杀死我呀？

　　说话间小老婆也似乎不多，七八个而已，都涌了过来，惊艳的，幽怨的，鄙视的，愤恨的，莫测的，假装高兴的，皆有之。如妃满意地看着各人的表情，笑容更深了。

　　芦花的笑容也更深了，有人说过，笑容是最好的武器，微笑之下掩藏的罪恶是最美丽的，芦花笑得很美很灿烂，既然哭笑都得不到别人的友好，那又何不微笑面对？黑宝石般的眸子含着最善良最美丽的微笑一一接纳着各色的问好，到了刚才那个女子的时候，芦花的眼眸顿了一下，那女子眼里一如刚才的平淡甚至还有些许的自嘲，只淡淡地对芦花点了点头，媚娘，芦花记住了这个名字。

　　“奴儿妹妹看看这些料子，挑几匹做几件衣服吧，眼看就是过年了，奴儿妹妹第一次在府里过年，总要热闹些。”如妃牵着芦花的手，似无比的关心爱护。

　　有人轻哼，芦花装听不见。

　　“谢谢娘娘。”芦花大方地笑着，“芦花不懂衣料，还是娘娘帮芦花挑几匹吧。”

　　“那我看这沥朝出产的霞雾纱倒鲜艳，就给奴儿妹妹做几件颜色衣裳，可好？”

　　“那感情好呢。”芦花摸着那如霞云飞烧的软纱，心底有种异样的情绪，突然觉得心口很堵，一点都没有敷衍这些女人的心思了。为了一个视女人如衣服的男人，一群女人勾心斗角斗得不亦乐乎，人家看得不亦乐乎，有意思么？男人，权利，地位，其实算什么呢？连这些带着人民辛勤劳动的布匹都不如吧？我为什么要陪你们笑，陪你们耍，让你们恨？芦花懊恼地抓紧霞雾纱，“芦花倒觉得这纱糊窗户实在不错，我那院子冬日的太过萧条，娘娘赏赐时就多给我几匹回去糊窗户可好？”天真无邪的口吻。

　　如妃脸开始泛红，众人抽气，霞雾纱是布料里最高档的品种之一，出自沥朝，在燕国也就皇室贵族才能拥有几匹，而芦花张口就要拿纱糊窗户，简直太……不是无知就是狂妄，怎么说都是惹人话柄的。

　　如妃到底修养好，脸红了白，之后却和蔼地笑了，拍了拍芦花的手，“奴儿妹妹可是王爷最宠爱的人儿，我可舍不得让你受委屈，奴儿妹妹既然觉得这纱糊窗户好，那就拿几匹去糊窗户吧。”

　　又一曲戏谢幕，芦花离开贵琴居的时候，回身看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更觉得扎眼。

　　“妹妹！”芦花疾步如风而行，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芦花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那媚娘。

　　两个女子并肩而行，半响才听媚娘噗哧一笑，“妹妹今日不该得罪如妃娘娘的。”

　　芦花眨眼，装无辜，“我什么时候得罪如妃娘娘了呀？”

　　媚娘看着芦花纯净的眼睛，叹了口气，“妹妹不懂，倒还真是福气呢。”

　　远远地另两个女子向另东方向而去，说话声却不大不小的传来，“看她那张狂样，连如妃娘娘都敢得罪！”

　　“没办法，人家如今是王爷的专宠，张狂一点又如何？”

　　“哼，进过窑子的人就是臭味相投！”

　　“咯咯……小声点，别让她们听见。”

　　声音随着脚步远去了，芦花倒无所谓地耸耸肩，却见媚娘变了脸色，心思略转，再细看媚娘的风韵，倒了然，不由伸出手，握着媚娘的手，冰冷的，“大冬天的穿多点再出门。”

　　媚娘看着芦花真挚的眼睛，勾起一抹淡淡忧伤的笑容，“谢谢你。我们走吧，我也住西庭苑，跟你住的不远，以后也算有个伴，如何？”

　　芦花看媚娘眼底的温热似冷的情绪，缓缓点头。

　　路依旧很长很弯曲，到了分手的小路，媚娘摇着唇，到底拉了芦花的衣袖，“你不在乎么？”

　　芦花懵懂，“在乎什么？别人说我张狂？”

　　“不是那个，是出身，这个东西在这里是很重要的，所以妹妹一定要趁着王爷恩宠的时候抓住该得到的，不然……”悲哀的伤感又涌起。

　　芦花点头，“谢谢姐姐提醒。”

　　媚娘走远，芦花亦转身。

　　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喀嚓吃着苹果，目光涣散，头发散乱地扑到锦缎上，芦花跟一只饿极的小狗，邋遢地趴着。

　　小花认命地看着芦花，斟酌着，“小姐，那个媚夫人对你倒挺好的。”

　　“嗯！”芦花鼻孔里哼了一声，继续攻苹果。

　　“那她以后是我们的朋友了？”

　　“嗯！”芦花继续用鼻孔回答。

　　“小姐！”小花终于爆发，“你能不能淑女一点啊，这样邋遢的模样，要是王爷见到了，可怎么是好！”

　　“你懂什么？”终于不再用鼻孔说话，“要是你爱一个人，就算他是无盐是乞丐你都觉得他一切都好，不爱一个人你再怎么装怎么打扮也没有用的。所以，做真实的自己最重要，不要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芦花认真是爬起来，敲着小花的头，给她上爱情课。

　　“对男人来说，特别是现在这个社会有钱有势的男人来说，女人不过是消遣的动物，就如一件衣服，觉得舒服了多穿几天，不舒服扔了或者随手给人都有可能。所以，小花同学，你又不是没嫁过人，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同学，天真？”显然小花同学不是个好同学，没抓住重点。

　　“唉！”芦花认命地扑进被子里，“跟你说话怎么跟对某种动物弹琴似的呢？”

　　“哪种动物？”不耻下问。

　　“啊！”芦花哀嚎，“服了你了！总之，以后对那些人，不管是如妃，还是媚娘，还是那些乌七八糟大老婆小老婆都离得远点，谁说好话了并不代表就不是好人，谁不说好话并不代表就是坏人！”

　　“奴婢了解小姐的意思了，小姐是说媚娘不一定是好人，对不对？”

　　芦花彻底无语，泄气皮球般，“对！”

　　“为什么？我觉得她很特别，对小姐也好呀？”打破沙锅问到底。

　　芦花不理。笨蛋小花，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一个过时的不受王爷宠爱更不受其他小老婆待见的风尘女子，见面第一次就对丈夫现在宠爱的女子那么推心置腹，你难道觉得她心肠好还是她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