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兽人世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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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母神在上，请宽恕于我。”神巫站在空地的最中央，双手张开对着天空然后匍匐在地上。
晋赶到的时候，看到其他的人也都是跪伏在地上，忙拉着胡思羽一起跪了下来。
神巫站了起来，她伛偻着背，手上的权杖在地上敲了三声，“冬季提前，兽潮侵袭，我们的大地母神发怒了，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的生活如此多难，今日卜卦，母神告知我，是晋！她带来了灾难，带来了厄运！”
胡思羽听到神巫的话，偷偷地看向晋，晋咽了一口口水，伏在地上的手慢慢地捏成了拳头。
“只有驱逐她，我们才能获得母神的原谅，获得新生！”神巫讲话的速度变得快速起来，抑扬顿挫颇有传销的感觉。
底下一片寂静，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对。过了一会，一个跪在离神巫较近地方的中年雌性首先发出声音了：“这次集体围猎中，晋带着的六个幼崽毫发无损，她对部落做过什么？除了每年冬季之前提供了最多的猎物，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了。而现在，你却要在冬季来临的时候赶走她。”
这个讲话的声音很熟悉，胡思羽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族长家七七太太的声音（这个时候老族长已经死了），只不过七七太太每次都只和她聊天，一听到晋要回来了就马上走还嘱咐自己不要告诉晋，胡思羽还以为七七太太不喜欢晋呢，没想到现在还给晋说话。感受到晋的身子有点发抖，胡思羽一小点一小点地往晋那边挪着，直到靠到晋的身体才停下来。
有了第一个人出声便有了第二个人，皮也说话了，“晋她一点都不像怪物，她是一个很好的勇士。”说完皮用手肘拐了拐路，示意他说上几句话，路还是趴伏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如果森没有死，路是肯定会替晋说话的，但是他一想到森死亡前说的话，想到被野兽践踏的痛苦，这个时候神巫却说了带来灾难的是晋，他没有地方宣泄的愤怒和憎恨突然就有了一个突破口一样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而怨恨的源头就变成了晋。
原来是她？她带来了灾难，带来了厄运，是她害死了森。
路已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反驳皮，他一边厌恶着这样随便怨恨朋友的自己，一边讨厌着神巫口中灾难的源头。
除了七七太太和皮宏睿格这几个人外，就只有寻丽太太和其他的几个和胡思羽玩的还不错雌性替晋说了几句话。
晋唯一欣慰的就是羽没有发声，本来羽就不是部落里面出生的人，虽然已经待了好几个月和村民们关系还不错，如果替她说了话，可能神巫对羽的印象就不好了接下来的生活可能就难熬了，晋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不得不走的话，就把羽托给宏照顾，她相信宏一定能把羽照顾得很好。
良久没有多余的人说话，神巫才重新开口：“那么大部分的人还是同意我的话了吗？”
七七太太站了起来，她跑到了晋的面前，“我不同意！”
族长吼了一声：“胡闹！”
七七太太正欲再说，却被晋拉住了衣角，然后她听到了一句“母亲”，声音很小，小到她都以为这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她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孩子叫她母亲了，她跪坐在晋的面前伸出自己粗糙的双手把晋的脸捧了起来，细细地看着她的长相，带着苦笑：“晋都是大孩子了，看起来和你父亲真像。”
拂过脸颊鼻子的手指有着一股石砾的摩擦感，却也带着母亲的温度。晋顺从地望向七七太太的眼睛，她看到里面有无限的疼爱和怜惜，她之前看到过母亲的这种眼神，但是从来不是给她的。
晋摇了摇头，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又开始这样对我了呢？因为我走了的话，你就不能再获得更多的猎物了？”然后晋站起来，对神巫说道：“我会离开。”
听到晋这句话的胡思羽也跟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和你一起。”
晋愣了一下，没想到羽不发声原来是已经做好了和自己一起走的准备，她没有拒绝，因为她想到了之前自己暗自下的决定，如果羽要回家的话，自己也会跟着她走。然后她听到了这句话“你去哪，我去哪。”一瞬间就像是脑海中开出了花朵，所有的委屈和愤懑都在花开放的一瞬间消失，代替的是欢欣和愉悦。
“等会。神巫，既然晋已经说了要离开，但是集体围猎是整个部落的事情，而她出了力，也是可以分得应得的那份猎物。”宏也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神巫的话产生了质疑，天知道这需要他多大的勇气，神巫是他的信仰是他最尊敬的人。
“好，”神巫没有反对，她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以，等分完猎物再走吧。”
晋拉着胡思羽回到了家，七七太太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到了家的时候，晋让胡思羽先进去，然后站在外面看着七七太太，问：“七七太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七七太太望着比自己高上一些的晋显得有些局促，双手握在一起，“你现在不愿意叫我母亲了吗，明明刚才你还叫了的。”
晋靠上屋子外面的墙壁，手一下下地敲着，“那是刚刚被你欺骗了，想明白之后，还有些后悔。”
七七太太一下急了，她伸手抓住晋的手，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之前不得不那么做，我不这么做，你就会黏着我，小时候你可黏我的，你应该都不记得了。”
晋没有把自己手抽出来，看着自己的脚踢着泥土，默不作声。七七太太说的这句话让她突然有了一点印象，小时候她好像真的很黏母亲。
“可是我知道你和清不一样，她是雌性，而你还是兽人。你不可以一直黏着我的，你需要和你父亲一起学会打猎捕食，你如果找不到伴侣的话，你会饿死的，而且你吃的比同龄的小兽人都要多。”七七太太哽咽了，“你会活不下来的。我只能那样对你，不然你天天都要黏着我，你是我的第一个幼崽，就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也是我的幼崽。只有那么对你，你才能成长起来。”
晋打断了她：“可后来父亲死了，你就走了，你不怕我饿死了，你都在骗我，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不是的不是的。”七七太太摇着头，另一只手想要伸向晋想让晋看着她，但是晋扭头躲开了，“你远比我想象的要优秀，你能养活自己，就算你养不活自己我也会帮你的！晋！”
“我知道了。”晋没有再问多余的问题，她还想知道为什么每年还要她给她们提供食物，但是她自己想不出来完美的解释，所以她不问，现在就够了，“你走吧。”
“晋，晋……”七七太太焦急地叫着，晋也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你走吧！”晋吼道，“我不想再看你，我马上要走了，给我留一个好心情好吗？”
七七太太愣了半天，她看着晋进了房子不带一丝停顿，她很难过，她的第一个幼崽受尽了委屈和磨难，她作为母亲什么都做不了，却希望在幼崽离开之前获得谅解，她真的很自私。
但是七七太太不知道的是，在晋转身的那一刻，晋克制不住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汹涌地流了下来，她进屋的时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晋想马上就要走了，她不能在有多余的留恋，也不能给七七太太更多的温情，七七太太现在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幼崽，她不能去打扰。听到七七太太离开的脚步声之后，晋跌坐在地，头靠在门口上，一声声地叫着“母亲，母亲”。
在浑身是伤的时候，晋没有哭；在被神巫说是灾难的时候，晋没有哭；现在她哭了，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叫着许久不曾说出口的称呼。胡思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她想这个时候晋肯定是不想让人打扰的，这样难过的晋真是让人心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晋慢慢地停了下来，她用门帘擦了擦自己的鼻涕眼泪，然后用着带着嘶哑的嗓子委屈地对胡思羽说：“我哭了怎么久，你怎么都不来抱抱我。”
胡思羽忙跑过去抱住了晋，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啦。”
晋轻轻地“嗯”了一声，放心的把头压在了胡思羽的肩膀上，现在羽力气变大很多，应该不会压坏。哭过之后，晋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就算她要被赶出村子，她还是无比地感谢这一切，她认识了羽，有了喜欢的人；认识了宏，有了兄弟；认识了皮路睿格，有了朋友；认识了平平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小崇拜者。而现在，她的母亲又告诉她其实她一直是爱着自己的。
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要糟糕，却也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要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兽人世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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