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新叶》过热

6、回忆篇（四）

　　六月中旬高考才结束，S市早早入夏，夏蝉鸣燥，正值正午，日头正浓。白日盛夏里，陈祉存艰难地从人满为患的地铁上挤了出来，汗水濡湿了他的衬衫，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略微有些长的发尾往下落，滑下纤细、线条优美的脊背。陈祉存顾不上擦汗，抓着书包肩带就往出口跑了过去。
　　此时，封萧正背靠在地铁出口的楼梯扶手，交叉着双腿，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人群中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好不容易见到陈祉存来了，便收起手机来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等很久了吗？”陈祉存跑着迎了上去，喘着气说道。
　　封萧另外一只手举着甜筒，见陈祉存跑了过来：“没多久，要吃吗？”
　　“吃！”陈祉存热得满头大汗，没有伸过手来接，反而直接凑过去啃了一口，“凉快！就是有点儿化了。”
　　封萧笑了笑，把甜筒塞进了他的手里。“走吧，回家。”
　　两人走出了地铁站之后，外头阳光刺眼，封萧忍不住抬起手遮在了额前。一年一岁从指间划过，封萧也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抽长成了一个大人。他的皮肤不白，更加接近正常肤色，发色和瞳色也要都要比常人浓一些，鼻梁高挺面容立体，每次打量封萧的时候，陈祉存总不免嫌弃起自己白斩鸡般的身材。
　　想到此处，陈祉存恨恨地咬下了一大口冰激凌，冷不丁地被激来了一下，脑子嗡地一声跟炸开了一样。
　　陈祉存闷哼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封萧听到声响，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祉存被冰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摆手。
　　封萧好笑地牵起了他的手：“你啊......”
　　日光照耀，仿佛浑身都能透出光来。已经缓过来的陈祉存侧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他，殷红的舌头在雪白的冰淇淋上打着旋儿，心里一边还想着：怎么越看封萧越可爱呢？
　　陈祉存不禁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可爱！自已一定被这个太阳晒昏头了。
　　封萧从小到大都是班干部，成绩又好，虽然外表帅气，但是平时很少笑，不是说他严肃不苟言笑，而是习惯就这样，陈祉存不在的时候，封萧都是一个人，或是发呆，或者看书，清清冷冷的。
　　以前的陈祉存不觉得，因为封萧每次在自己面前都挂着温暖的笑容。直到团子带着成年版的自己重新以第三视角回顾这段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封萧只要一和自己分开，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便满满下滑，恢复成紧紧抿着的一条线。
　　像是察觉到了陈祉存的目光一般，封萧淡然地回视过去：“觉得高考考得怎么样？”
　　陈祉存心里刚夸完封萧，被这盆突如其来的冷水泼得有些急跳脚：“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封学霸，能让我安安静静做两天咸鱼不？”
　　封萧笑了笑，转了一个话题说道：“离成绩公布的日子还早，有没有想去哪儿玩玩？”
　　陈祉存虽然外表安静，实际上很喜欢到各处玩，听到封萧的提议，自然是乐不可支：“好啊，去哪儿？”
　　封萧状似思考地用两个手指轻点了点下巴，想了想说道：“苏州怎么样？离着又近，交通也方便。”
　　“好啊！”陈祉存高兴地说道，“正好想去看看西湖长啥样。”
　　封萧道：“那是杭州...”
　　陈祉存“啧”了一声，说：“那就是瘦西湖？”
　　封萧：“...那是扬州，你还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看封萧一脸无奈的样子，陈祉存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逗你玩儿呢，别当真啊，能不能有点儿娱乐精神！”
　　封萧的嘴唇抿得都要发白了：“...”
　　最后他们敲定去苏州两天一夜，当晚收拾好东西订好酒店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S市与苏州离的很近，坐火车去半个小时都不到，两人一下火车便坐上出租车一路先去了酒店。
　　到了酒店房间，陈祉存习惯性地就往床上倒了过去，顺带还感叹一句：“啊~舒坦！”
　　封萧随手放下了包，拍了拍他：“快放下东西，准备出门了，怎么出来玩儿还这么懒散。”
　　陈祉存嘿嘿两声，翻了个面儿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着封萧：“一会儿去哪儿？小女子人生地不熟可全都仰仗你了啊。”边说着还边拿着刚脱下鞋子的脚蹭着封萧的裤腿。
　　封萧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扬了扬嘴角道：“旅游攻略都在这儿呢。还不快起来？”说完不忘又往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弯起一边儿的嘴角，半开玩笑式地说道：“哟，还挺翘的。”
　　陈祉存才半支起了身子才意识到自己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回来，而这个外表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封萧竟然说出这么流氓的话，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的不甘认输，也伸出手，往他臀部上捏了一记：“你的也不赖啊。”
　　封萧哈哈笑了两声，一条胳膊下意识地环住了他，一个托力就把陈祉存从床上捞了出来，陈祉存借势站了起来，两个人成了面对面搂抱着的姿势，彼此之间的呼吸交错流转，空气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封萧的胳膊还挂在陈祉存的腰间，陈祉存倒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更在意另外一件事儿：“诶，我突然发现你怎么居然比我高这么多？！”
　　封萧此刻绷着脸，心不在焉地应着：“是吗？我觉得这个高度差正好啊。”
　　陈祉存靠得更近了，俩人胸膛贴着胸膛，拿手比了比，发现自己都只到封萧的鼻梁了。
　　“你站直了。”
　　封萧听话地动了动。
　　“别踮脚。”
　　封萧一脸受不了你的语气：“没踮脚。”
　　“下巴也不许仰着。”
　　封萧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怎么还是高这么多，你都吃什么长个儿的。”
　　封萧哼了一声：“我没你那么挑食。”
　　陈祉存：“...”
　　“你要实在心里不爽...”封萧趁势另外一只手也绕到了陈祉存的腰上，一把把他抱了起来，与自己对视了起来：“这下一样高了。”
　　陈祉存一下子就拔高了些，被迫似地踮着脚尖，两人身高在同一水平线上，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也互相蹭到了一起。
　　旁边的成年版陈祉存看到这一幕，默默地把怀里团子的眼睛给蒙上了，脸颊绯红着说：“少儿不宜，我怎么不记得又这么一段儿。”
　　团子肥胖的身子不断扭动挣脱着，好容易从陈祉存的桎梏中逃脱开，愤愤地说道：“废话，你直男嘛，怎么懂得了封萧的感情。”
　　“...团子姑娘...”陈祉存摇了摇头，“我怎么觉得你在怪我？”
　　团子趴了下去：“没有...我明明是在骂你直男癌，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陈祉存：“...”
　　陈祉存和封萧住的酒店在观前街附近，出了酒店，两人在人满为患的观前街上晃悠了半天，便顺着一条马路走进了小情小调的平江路。
　　到达平江路之前先要穿过一个人家小道，小径两边的人家门户打开，老人们搬着竹椅坐在门口，呢喃吴语不绝于耳。突然在一家人家的院子里，陈祉存发现了两只白猫，居然还是异瞳。
　　陈祉存一阵欣喜，拉着封萧跑了过去看个究竟。
　　封萧有些犹豫：“就这么闯进别人家的院子里不太好吧？”
　　“看看而已，要是这家主人出来了，道个歉解释一下就成。”陈祉存神经一向这么大条。
　　封萧无奈，只得和他一起跟了过去。
　　雪白发亮的毛发，一黄一蓝的瞳孔在这之中显得格外显眼。陈祉存看这两只又可爱又漂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没想到这猫非但没有怕生，反而还在陈祉存的手里钻了钻，惹得他一阵发痒。
　　陈祉存嘻嘻笑着：“你说她这么厚的毛热不热？”
　　封萧已经对陈祉存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问题麻木了，直接无视问道：“你喜欢？”
　　陈祉存转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超喜欢猫！”
　　“嗯！猫像你，一样懒洋洋的。”
　　“话说反了吧？应该是我像猫才对”陈祉存缩回了手，拉着封萧的手回到原路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被你套进去了，才不像，我才不像猫。”
　　“你脑回路也太长了哈哈。”封萧任由他拉着轻笑了两声也没有反对。
　　成年版陈祉存看着这俩人的背景，感觉自己怀里一阵骚动，原来是团子在作乱。
　　“怎么了？”
　　团子“哼”了一声。
　　陈祉存心中了然，嬉笑着摸着她的头：“哦~见我夸别人‘姑娘’，你不乐意了？”
　　团子还是不理他。
　　陈祉存说：“没事儿~这不一回到S市，封萧就把你送给我了呢~这么多年给你端屎端尿的还不能见我忠心嘛~”
　　团子这下才哼声着放过了他。
　　陈祉存和封萧两人在绿水悠悠的平江路划船而过，逛过七里山塘。正好赶上艺圃的蔷薇花期，看着一条条古藤在着灰墙上虬曲攀爬，爬到庭院深处。门锁花色万千，窗吐芬芳几缕香，老藤新花粉黛墙，沾匀了初夏的微雨。
　　晚上疲累了一天的陈祉存洗完澡之后就躺床上睡着了，酒店空调开得低，封萧看他四仰八叉着，叹了口气给他调整了一个不会压迫心脏的睡姿，还贴心地给他拉上了被子。看着陈祉存微张着的嘴巴，紧闭的双眼，睫毛还微颤着，封萧心中一荡，一个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似乎是尝到了甜头，嘴唇一路往下滑到了陈祉存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