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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008章 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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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伴着微风虫鸣,街上行人寥寥,浩瀚的夜空下,屋宇上黑衣人快速飞跃前行,随即消失在黑暗里。
月色下的柳宅内一切如常,偶有家丁巡逻而过,卫姝伏在房梁上,静静的的注视着宅子里的一切,揭开了瓦片,偷偷的看着厨房内正在熬药的丫鬟,听着她们说话。
白日里岳瑶瞧见城里的大夫跟着柳夫人的贴身丫鬟进了府,卫姝便想着柳夫人身体有恙,便潜进了厨房,打算从柳夫人的病入手。
厨房内,端着药碗的大丫鬟冲着熬药的小丫鬟吩咐道:“这药渣你倒的可要小心些,夫人这病来得急,不能让旁人知道,尤其是二少爷他们,知道么?”
大丫鬟的眼神凌厉,见那小丫头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她这才端着药碗离去。
卫姝心中的疑惑油然而生,眉头轻蹙,不过生病而已,为何还不能让旁人知晓,或许这病本身就有问题?
思索罢,卫姝随即将瓦片放回原处,跟着那倒药渣的小丫头而去。
偏僻的角门处,那小丫头用了锄头刨了些土,将装在纸包里的药渣埋在了树下,又四下看了看,这才离去。
躲在暗处的卫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小丫头走远了,她这才走出去将那树下的药渣挖出来,她掂了掂手中的药包,喃喃道:“这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一个人影从卫姝的背后一晃而过,卫姝立即警觉的回头,却看见那道黑衣人从屋宇上闪过,心中竟有些疑惑,随即将药包放进怀里,跃身上了房梁,跟着那道黑衣人而去。
女人凄厉的叫喊从宅子里传出来,卫姝惊讶的驻足,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来源,却不料家丁与管家闻声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朝着叫喊处跑了去。
正在这时,先前的那道黑衣人却从朝着卫姝这边过来,踩碎瓦片引起了管家的警觉,随即便带着人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卫姝小声咒骂一句,看了看周围的情形,连忙纵身跳下屋宇,在院子里四处窜躲着。
“抓贼啊!抓贼啊!”管家大喊着,率领着一众家丁朝着卫姝的身影追了去。
卫姝一边逃着,一边找着出府的门口,忽然间,先前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一把拽过她的手臂跃身上了房顶。
卫姝挣扎着:“你放手!”
“你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势必会被抓住的。”那黑衣人笑着说道,熟悉的声音让卫姝微微一愣,借着月光,她只觉得面前的人眼睛明亮有神,似乎在哪儿见过。当她还在疑惑是谁之时,那黑衣人已经搂着她的腰顺势倒在了屋脊上,借着夜色,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卫姝满脸怒意,刚开口那黑衣人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静静的抱着她。
柳宅的管家还率着家丁在宅子里追寻着两个黑衣人,而房顶上卫姝被那黑衣人抱在怀里压在身下,她的脸贴在他的颈侧,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楚的嗅到他身上浅浅的酒味。
许是酒味过浓,卫姝的脸颊上渐渐地热了,热的她呼吸都有些不顺。
那黑衣人抱着卫姝,微微抬头注视着管家带着家丁渐渐远去以后,这才收手起身,将卫姝缓缓放开,清新微甜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立即起身,想到面前的黑衣人拔出靴子里的短刀,抵在了那黑衣人的脖颈,威胁道:“你是谁,我是不是认识你。”
那黑衣人似乎根本不怕卫姝手里的短刀会割断自己的喉咙,反而一副从容之态坐在她的身边,摘下了面罩。
卫姝借着月色,惊讶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唇边一抹邪魅的笑意,映衬着他桀骜的神情,他霸道的一把夺过卫姝手中的刀,拉着她的手:
“不愧是小石头,凭着声音就知道是我。”
卫姝直愣愣的看着面前坐着的叶律,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来柳宅是来查探柳夫人的,自己的所有思绪全被面前的人牵动着。
她始终不敢相信面前的人会是当初在黄岐岗救下的叶律,他声称自己布庄的小伙计,可是以他的气势与身手,似乎说不过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隐藏着身手跟在自己的身边到底有何可图?卫姝直勾勾的看着叶律,神色冷峻,许久才道:
“你一直在骗我?”
叶律看着卫姝,似乎也知道自己与之前的不同引起了她的怀疑,这才收了笑脸,认真道:“小石头,我……”
话音未落,卫姝一巴掌便打在了叶律的脸上,耳光声响亮清脆,怒视着他:“骗我?”
叶律对上她的眼眸,还未开口,卫姝便纵身下了房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叶律看着她的背影,神色为难,暗自捏紧了拳头,心中有千般思绪,万种理由,那一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不知是他小瞧了卫姝,还是小瞧了女人。
卫姝看似无情,却对于别人所求,都会尽自己所能做到,在她的心里,若叶律只是布庄的小伙计,丢了钱怕回去被老板责骂,她可以带着他一起,可当她知道叶律隐藏了身上跟在她身边时,她就不得不怀疑叶律另有所图。
小院内,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见屋内的烛火,更显夜色的静谧。卫姝站在门外,伸手叩响了木门,不过片刻便有人来开门,卫姝回首四下看了看,这才走进屋内。
屋内一盏烛火如豆,桌边的赵德芳早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见到卫姝前来,忙请她坐下,让方慈沏来茶水。
卫姝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将方才发生的事记在心上,从怀里将药渣拿出来放到桌上,缓缓道:“这是方才在柳宅拿到的,据说是柳夫人的病,来得急,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这药渣被丫鬟埋在树底下,被我挖出来的。”
赵德芳伸手接过药包打开,嗅了嗅的药的味道,借着烛火微弱的光,又看了看药渣里的成分,随即道:“方慈,你懂药理,你瞧瞧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方慈应声,随即坐下来检查着药渣。卫姝看了看方慈,又四下瞧了瞧,发现七郎不在,不由有些好奇:
“七郎呢?既然你们都没睡,他应该也没睡吧。”
赵德芳抬眸看着卫姝,温柔的笑着道:“他明日要启程回汴京,所以让他早些睡了。倒是卫姑娘,来回奔波,辛苦你了。”
卫姝笑了笑:“我是江湖中人,既然答应帮你们,自然是要帮到底了,若是日后我遇到什么事,也有劳烦四公子的时候啊。”
卫姝仔细的打量着赵德芳的容貌,眉目如画,眸若星辰,一颦一笑间尽显儒雅之气,温文有礼大致也就是这样了。
方慈放下药渣,眉头紧蹙,看着赵德芳许久才道:“公子,这药……”
“有什么问题?”
方慈想了想,随即答道:“是堕胎药。”
此言一出,面前坐着的两人皆是一脸错愕,赵德芳就更是疑惑了,他若是没记错,岳瑶曾说过柳家老爷在前几年就过世了,那这柳夫人服用堕胎药是为何?既是要堕胎,那这孩子的父亲又是何人……
突然赵德芳开口说道;“如今天色已晚了,卫姑娘赶紧回去歇着吧,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让方慈前去找你的。”
卫姝瞧了瞧面前的两个人,随即应声不再逗留,起身离开。赵德芳看着合上的房门,神色渐渐凝重,方慈将药渣收起来,看着赵德芳的神情,试探着问道:
“王爷,此番出京接连遇刺,王爷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赵德芳面露苦笑,许久才道:“心中有怀疑的人又如何,他的目标是我,这两次皆未成功,只怕后面还有更凶险的,我担心的是,若我出事,兄长独自一人该如何是好?”
“那王爷为何还要七公子回京呢?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啊?”
赵德芳的神色凝重,拇指摩挲着腰间的配饰:“七郎年幼,若因我而受伤,我会过意不去的,让他回去京城告诉我兄长万事小心,能保全一位是一位,况且,来平阳县路上的行刺,似乎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只怕是有人想借着我遇刺的事挑拨君臣关系,让柴郡主多多留意。”
方慈看着赵德芳的神色,心中知道赵德芳所下的决心,便不再多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忙道:“如今卫姑娘已经来过了,王爷也该歇息了吧,您还有伤,应该好好养着才是。”
赵德芳颔首,随即起身与方慈往后简陋的卧房走了去。
霞光初现,平静祥和的平阳县城,城门口进城卖货的人皆排队依次入城,商市的店铺也早早的开了门,住人的坊间也有人早起做饭,屋宇上飘起了缕缕青烟。
卫姝拉开门,却见叶律站在自己的门前,双眼通红,似乎一夜未睡,卫姝决绝,只当做没有看见他,迈开了步子离开。
叶律跟上卫姝的步子,焦急的辩解道:“小石头,我并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听我解释。”
卫姝心中不悦,停下前行的脚步回眸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缓缓道:“你是谁,有何目的,对我来说丝毫不重要,不必解释,从今天起咱们分道扬镳,相忘江湖。”
卫姝的语气决绝,丝毫不给叶律开口的机会,在柜台结了账,将剩下的钱全数塞到了叶律的手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转身便走。
叶律看着卫姝那决绝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钱袋,却依旧迈步上前,偷偷的跟着她。
对于卫姝的到来,赵德芳显得有些惊讶,却依旧招呼着她坐下,亲自为她斟茶倒水,关怀备至。
“姑娘似乎有心事啊?”他语气有着些许的关切。
卫姝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并未直面回答他的话,岔开了话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赵德芳浅笑着说道:“柳家已经差人去县衙报了案,说是昨夜有贼人闯入,让县衙的人前去查探呢。”
卫姝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那接下来呢?”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已经让岳姑娘再去县衙了,状告当日驾车的车夫谋财害命。”
卫姝这才有了些讶异的神色,很是不解:“这是为何?”
“我记得当日岳姑娘说过,她夫君马车坠下河以后,马车车夫并不在车上,不论我们之前怀疑谁,这该走哪一步,乱不得。”赵德芳说的认真,唇边却依旧带笑,似乎他从来不会生气一般,总是给人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这倒是。”卫姝应着,似乎想起了赵德芳受伤的手臂,这才开口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他的语气依旧温和,看似很好接近,似乎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王爷,岳姑娘回来了。”
正在此时,外出护着岳瑶的方慈刚接近门口,便开口说道,话音刚落才看到卫姝也在屋中,神色有些错愕,忙抱拳道:“原来卫姑娘也在。”
赵德芳问道:“县衙的人如何说?”
方慈瞥了卫姝一眼,恭敬道:“这县衙的人原是不肯受理,属下亮出王爷玺印之后,县令这才接案,这会子恐怕到门口了,准备接王爷去县衙呢。”
一旁的卫姝听到有些疑惑,不可置信的望向身边坐着的赵德芳,似乎不太相信方慈刚才的称呼。
若说是入戏,那也太逼真了,还亮出玺印还请了县令来,若说是假的,他们也太胆大了,可若是真的……
赵德芳起身,朝着卫姝缓缓揖礼:“还请姑娘原谅我之前的欺瞒,代天巡狩原就是微服私访,不想过多的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多有失礼,还请姑娘谅解。”
他的语气真挚,似乎是真的向卫姝道歉之前隐瞒身份之举。
卫姝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如同傻瓜一般被人耍着,竟然会同时被两个人隐瞒身份欺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