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赋》kirsten

4、四

　　昭帝刚刚离开，西秦另一位颠峰人物清王叶允智，现身穆王府，她心中暗暗戒备，当年西秦宫变，清穆二王各为其主，清王失势，流放在外多年，不久才被赦免，重回朝堂，再掌大权。

　　叶允智打量她许久，目光阴骘，神色诡异，终于开口道：“果然是红颜祸水。”她一声骂名不少，这句倒很新鲜，漠漠眸光清扫过面前男子那俊美无俦的相貌，悠然道：“王爷谬赞，依夕颜之见，唯有王爷这般容光，方当得起祸水之名。”

　　叶允智冷笑道：“再美的女人，尖牙利嘴亦不招人喜爱，奈何我那六弟，眼光虽差，却死心眼得很，因为你做了二十年行尸走肉，而如今终于要为你死了。”她秀眉微动，淡淡道：“清王爷此言怎讲？”

　　叶允智却不回答，神思悠远，缓缓道：“天家无情，宫廷倾轧，手足兄弟间感情淡漠，反不及寻常百姓，你亦是皇族，想来也知道个中滋味。”她默然无语，静静聆听。

　　“我虽是皇子，因母妃地位低微，不受父皇重视，常被嫡出的两位皇兄欺侮，有一次几乎被他们打死，却是六弟路过，找人救了我的命。那时我便立誓，只要是他的愿望，我不要性命，也会助他实现。后来，六弟的母妃被白后害得惨死，六弟矢志复仇，我便依附了白后，做了内线，帮他探听消息。

　　“他自东衡盗回凌霄剑，重封亲王，声望大涨，可不久后就传来他病重的消息。我在深夜悄悄去看他，他人已病得神智不清，只一边咳血，一边说‘我还要报仇，我还不能死’。老五告诉我，说他心爱的女子却死在了他眼前。”

　　“六弟后来果然撑了过来，但我却知道，如果真的报仇成功，他可就真活不下去了，哪怕是了无生趣，我也想让他活着。正好白后派人给老五老六下‘沾衣’之毒，我虽盗出解药，却故意晚了三天给他们送去，六弟武功深厚，自然没事，老五先天不足，被毒性一催，必难久寿。”

　　她忍不住吸口气，叶允智浑不在意，径自道：“果然，扳倒白后，帝位本已唾手可得，老六却不愿登基。他旧疾复发，又不肯吃药，一心求死，短短几天，人就快不行了。我告诉他老五命不长久，以托孤之势，才让他起了求生之念。”

　　“他去东衡，不惜跟我翻脸，也要帮你救人时，我才知道，原来让他这么多年生不如死的女人，就是你。你又可知，那‘沾衣’之毒，第二次再染，毒性会凶险霸道十倍，若非如此，以他的武功修为，又怎会病入膏肓？”

　　她落下泪来，凄然一笑，低低道：“我早已后悔了，若是我没有怀疑他，就不会有这二十年的别离了。王爷来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叶允智淡淡道：“我只想让你知道，老六他就算曾对你不住，他一生郁郁，也算是偿还你了。剩下的日子，你和他好好过吧，待他去后，我亲手送你上路，下去陪他。”

　　她静静道：“我既知六郎对我情意，无论生死，我总是陪他一起的。”微微一顿，忍不住问：“你对六郎用心如此之深，他，知道么？”

　　叶允智惨然一笑，哑声道：“他一日不知，我就还是他的四哥，他若知道，只怕连兄弟也做不成了。”那俊美的容颜微微扭曲，似是心神激荡难以自持，许久，方长叹一声，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