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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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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在准备开织厂时才知晓明代的政策非常有利于商业,商税为三十税一,农具、舟车丝布之类的都予免税,春花所开的织布厂,基本不用交什么税,这个时代雇工又便宜,赚钱是毫无疑问的,只是赚多赚少了。
肖鹏懂了春花没有想做户部生意的打算,马上说:“我听五奶奶的。”
春花见他还有些郁闷的样子,就笑着说:“肖大哥要是心痛银子,我可以再让出一分来。”
肖鹏坦白地说,“我是商人,以逐利为目标,但也不是贪得无厌之辈。只是我刚刚想到,我父亲恐怕就没有五奶奶这审时度势的眼光,只是一味地追求富贵,未能及时抽身,最后才搅入了是非,身首异处。”
春花见他能悟到这些,也赞同地说:“我常听母亲讲外祖于半城的事,觉得外祖此人极为睿智,他两次散尽家财,可赢得闻名天下的美名,又能护住小辈一生顺遂,眼光手段均值得我们佩服。”
肖鹏听了春花的话,惊奇地问:“原来五奶奶为于半山老前辈的外孙女?怪不得有如此的见识?要知道,我辈中人对于老前辈是高山仰止,我父亲年轻时曾有幸见过于老前辈一次,作为他一生中的荣耀,常与我们讲述。”
“其实,我并没有福气见过外祖父。”春花笑着说,当然春花的年龄是见不到于半城的。
但不管怎么样,肖鹏自从知道春花是于半城的外孙女,竟然对春花更加言听计从起来,好像于半城的外孙女自然是会点石成金的。
春花所说的要改进织机,增加花色品种,调查市场,细分产品类型等建议,原来肖鹏还有些疑惑的方方面面,现在他都一一听信了,并且在后来还因此将织厂生产力和产品质量大大提高了,收益也因此水涨船高。
春花见生意上的事情两人已经达成一致,便与肖鹏商量起如棋的事来。“如棋脱籍的事实在难办,关键是令尊的案子已经翻不了案,所以如棋的官奴身份就无从改变。”
“如棋能跟着五奶奶,我也是极放心的。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总该嫁人生子,还请五奶奶费心。”
春花便问:“如棋同我说过,她不想给人做姨娘,我所认识的青年男子,本就没有几个,又都是家里的下人,如何配得上如棋这般才貌?就是想为如棋指个人,也没有合适的。肖大哥你是如棋的亲哥哥,又在外面见多识广的,这事还得你来办。”
肖鹏听出春花语中的真心实意,便点头说:“我们家破落了,我从一个富商之子突然身无分文,典卖了所有的东西做一个沿街叫卖的货郎,然后受五奶奶委托办织厂,又置了家业,倒是重新认识了这人世,也结识了几个诚恳实心的人,只是如棋是官奴,却不好明媒正娶地嫁与好人家。”
不用说官奴,就是卖身的奴婢,都很难嫁到好人家,不过,春花既然能与肖鹏谈到这里,心中自然是了主意的。她笑着对肖鹏说:“我倒是有个让如棋摆脱官奴的想法,说出来让肖大哥参考一下如何?”
“请五奶奶示下。”
“肖大哥能不能为如棋弄个假的身份?从此如棋就可以用新的身份嫁人了,而我这里为如棋报上病亡之类的,绝了后患,怎么样?”
明朝户籍管理极严,明初太祖即建户贴,后来又在户贴的基础上,经过户籍调查,各地编制了户籍黄册,记录各户人丁,并且十年编造一次,极为详细。而且朝廷还在全国冲要去处,分设巡检司盘查行人,明律规定,出行百里外,没有州县卫发给的路引者,民以逃民论,军以逃军论。
春花对这方面是下了番功夫打听的,她不仅知道这些政策面上的事,还知道虽然有着这样严格的管理,但流民逃军是一直没有杜绝的,很多地方的户籍黄册也并不能完全如实详尽,这其中是有空子可钻。
肖鹏自然也懂得这些,之所以他从来没这样想,是因为如棋一个弱女子,不可能真的逃出来,而且就是她能逃,主人家若报了官,一辈子都有被追捕回来的可能,风险太大。不过,五奶奶给如棋报病亡,倒是个好办法,一个死了的人,主家不追究了,别人也不会再追了,如棋就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肖鹏赶紧起来行礼说:“京城附近户籍严格,黄册多能与实际相符,但一些偏僻地方,尤其发生过民乱的,户籍黄册多失散,也很难查对。我再出门时就想办法为如棋弄到户籍,并开好路引,只说是我母亲的侄女,来投奔于我。以后我就将表妹嫁出去,而这里如棋再报上病亡,就是有人认出也可以不承认。这法子却好,多谢五奶奶了。”
说完深深地一揖,春花起身避了他的礼,却郑重地也向肖鹏行了一礼说:“我也有事要求肖大哥,你办理户籍时同时办两份,可行?”
“不知五奶奶还要为谁办理?”肖鹏问。
办理此事,一份两份是一样办的,但在户籍路引登记上是要写明此人是男是女,年龄、一些特征,所以肖鹏必须问清。
春花笑着指了指自己说:“我。”
肖鹏经历过家破人亡,人生有过大起大落,可谓是见多识广了,他常自认为能泰山崩于眼前而神色不改。不过眼下,他还是被春花吓了一跳,“谁?是五奶奶自己?”
春花肯定地点了点头,“是我,我也会与如棋一同‘死去’,再重获新生。”
春花在为如棋设计的出路中包含了自己,她从没有过在山庄中过孤寂一生的打算。外面的世界那样的精彩,她还年轻,还要好好享受生活。
逃离开武成侯府的想法已经很久了,最近春花一直在庆幸自己能这样快地走到了这一步,她自然不会在山庄里停下自己的脚步的。与如棋一同以亲戚的身份同现在肖家,然后再想办法走自己的路,切实可行。
肖鹏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而且很重情谊,经过这一段时间她基本可以确定,春花能放心地将自己的秘密交给他。更何况,她也有自保的手段。
不错,如棋就是她的护身符。她会与如棋一同“死去”,这本身就把她们俩人捆到了一起,一损皆损,肖鹏要想保全妹妹,就得保全自己。
肖鹏怔了一会儿,也清醒过来,他还是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春花,五奶奶竟然想抛弃自己的身份,这确实很不好接受。但看到春花肯定的眼神,肖鹏终于明白五奶奶不是在开玩笑了。
“那么?”肖鹏声音有些干涩地问,如棋一个人逃出来,不过是个奴婢,要是五奶奶一起逃出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不知如何是好。
春花像是知道他的心事似的,“具体的办法我还没想好,但肯定会安排得天衣无缝,而且,这件事我不会瞒着杨府,所以肖大哥不必害怕,只要抓紧将我和如棋的户籍路引弄好就行。”
“杨府同意?”肖鹏更是奇怪地问。
“我不会征得他们同意,但会告诉他们,由他们来做善后工作,这样,我和如棋会更安全,而且没有后患。”春花看着肖鹏,此举不仅是为了她和如棋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也是制约肖鹏,如果肖鹏想对春花不利,杨家的人不会坐视不管。就算他们不能认回春花,但想对付一个商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肖鹏沉重地点了点头,要想救出妹妹,就得带上五奶奶,他已经明白了五奶奶的意思以及她所做出的防范。“真不愧是于半城的外孙女,当初找自己一起合伙做生意时就算到了这些吧。算计别人的同时不忘了帮忙,让他除了死心塌地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肖鹏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后,就笑着对春花说:“只要如棋能有好的生活,我愿为五奶奶肝脑涂地。”
“只要我们算好了一切,并不是什么难事,也用不着肝脑涂地。”春花微笑着说,这个时代可没有先进的交通、通信技术,各地区间来往也少,只要她们能顺利脱身,以后只要稍加注意,被认回来的可能性非常小。只看那些话本就知道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跟着书生私奔,要不是她们自己想回娘家,没有一个是被抓回去的,这说明什么,就说明各种的不便利加上地区间的相对闭塞,使人们的流动非常的少。
看着五奶奶胸有成竹的样子,肖鹏只有问:“我先去把户籍弄到手,还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办,千万不要假手别人。”
春花赞同的点头,“肖大哥素来办理稳妥,我是极相信的,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山庄这里还要我逐一安排,等户籍办好了,我们见面再谈。”说着将如棋叫进来,让他们兄妹说话。
现在春花这里贴身的丫环只有如棋一个,他们谈话时就让如棋在外面看着,所以如棋反倒不能像以前一样一直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