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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当时只道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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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谈小雅所说,麻辣烫虽然口感好,但毫无营养,属于垃圾食品的范畴,做为青年才俊的程磊不爱吃还是有据可循的。
“是我错了。”我一直就是一个能知错就改的好姑娘,马上补救说:“为了弥补你不能同我老板共进晚餐的遗憾,我决定请你吃一个礼拜的……麻辣烫。”
“你就不能不这么浅薄吗?都说麻辣烫是垃圾食品了……”谈小雅大跌眼睛:“你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就请我吃一个礼拜的麻辣烫?……这样吧,两个礼拜,外加一个香酥烧饼!”谈小雅说这话的时候还眨巴着眼睛冲我打了一个响指。意味着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事实证明,谈小雅比我还要浅薄。
我和谈小雅在吃饱喝足之后回到学校,经过宿舍楼前面的一片小竹林的时候遇到同一个宿舍的周颖,她问我:“夏似锦,你怎么才回来,有电话打到宿舍找你,打了好几次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把号码记下来了放在你床上了,你回去之后记得回个电话。”
我决定回老家看望母亲。
我老家的邻居海山叔打电话给我,说我母亲的健忘症越来越厉害了,她到市里买东西,居然忘记了回家的路,跑到隔壁镇上去了,还是他去走亲戚的时候遇上她才把不知在什么地方摔到浑身是伤的她带回家的。
海山叔说:“十二,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带你妈妈到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家庭说起来话长,我的母亲出生自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上门女婿,外公外婆晚来得女,自然对母亲百般宠爱,这样宠爱的结果注定她无法适应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外公外婆去世后不久,父亲也在我十三岁的那年,抛下我和弟弟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个家。
我父亲刚刚离开家的时候,母亲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一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不得不和她转换角色,哄着她抱着她,才把她从绝望中解救过来。
自从我和弟弟分别离开家到外地上大学之后,我就把母亲托给邻居海山叔一家照顾,先前我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曾经受过外公外婆的恩惠,因而在父亲离开我们之后,对我们一家人一直照顾有加,也幸亏有他们的照顾,我才可以在外面安心打工上学。
我去向程磊请假,程磊显得有些为难,问我:“一定要这几天吗?这几天我恰恰有事,淘淘他……”
“无论如何我是要请假回去的!”因为担心母亲的病会越来越严重,我甚至没有考虑事情的后果立刻就脱口而出。
“这样……”程磊扫了我一眼,像是被我吓到了,又像是体会到了我的言语恳切必定事出有因,这才略加思考,说:“那……好吧,我自己再想办法。”
我掩上办公室的门出去,在外面收拾东西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在里面打电话:“……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不是没有时间吗,……好好好,一有时间我马上就回去……”
我总以为程磊所说的有事只不过是托词,原来他是真的有事情,而且他在电话里迁就忍耐的语气,也不是平日所能看到的,想来电话里的那个人必定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已经不能顾忌太多了。
下了火车,海山叔让他的孙子虎子骑了摩托车在出站口接我,我上大学离开的那年,虎子也就十三四岁模样,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个头有一米八几,唇边已经开始长胡子,只是依旧青涩。
在路上的时候,他问我:“小叔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和寒柏不在一个城市。”我说。
虎子口中的小叔是我弟弟寒柏,我弟弟比他大不了几岁,但论辈分,是排在虎子之上的,老家人讲究这个。
“我在电视里看到小叔了。”虎子说。
“是吗?”我惊讶了一下。
“小叔本人比电视上的帅多了。”虎子笑说。
“十二回来看你妈妈了……”
我意欲再问,车子已经到了镇上,街道上,商店里,路旁坐着聊天,打麻将的,都是相熟的人,一路上只顾着打招呼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回到家里,和母亲商量了很长时间,母亲顾左而言他,只要一提起她的病,她就躲躲闪闪,含糊其辞,并一直强调自己身体很健康。
我一气之下,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母亲做好了晚饭来叫我,我躲在房间里装哑巴,母亲再三思忖,终于吐口答应第二天和我一起到市里医院去检查身体。
我立刻开了门,委屈地说:“你早点答应我不久好了,害得我饿死了。”然后直奔餐桌,举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母亲的一句话又让我咽不下去了:“既然回来了,明天就顺路到旺财家看看吧,旺财娘捎信来说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你去看看还缺什么……”
我嚼着饭粒,顿觉无味,想想索性推了开来。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因为下午还要到医院去拿诊断结果,我本想就近找个饭馆吃顿饭顺便蹭着歇歇脚打发一下时间的,母亲大人却心血来潮说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个好姐妹是住在这附近的,便不由分说就拉着我上了车。
等到车子停下来,我就知道母亲所说的好姐妹其实是在撒谎。
这个地方我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来过一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旺财的家,当时母亲让我送一些新鲜的瓜果来表达谢意,一个中年男人开车去接的我,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天气的缘故有些汗涔涔地,个头不高,微胖,头顶略凸。
我站在一个路口等,他到的有些晚了,一边不停地向我说着抱歉一边为我开车门,模样很是谦恭,而后他就带我来了这里,我在大厅里等待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和那个自称是旺财娘的妇人说话,中间旺财的名字曾被他们数次提起。
没有等到他们说完话,我就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
从那天以后,我对这所有着庭院,花园以及荷花池的私人住宅讳莫如深,我不愿想起这里,更不愿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衣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