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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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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朱晓慧在台上淡定自若地演奏,她手心冒汗。
“她不如你。”李勋拿着一杯白兰地,几步来到座前:“喝点儿定定神?”
站起来整理裙摆,轻轻摇头:“又不是上刑场。”
“原来不是上刑场啊。”
“而且她的造诣比我高得多。”她对这种没营养的安慰报之以笑,同样是没营养的笑:“李总,您别生气,我真后悔答应过来,除了当个现世活宝,不知道还有什么积极作用。”
“我也后悔,后悔请什么名家高徒,除了把观众弄得昏昏欲睡,真不知道还要折腾到几时。”
孔叙讶然:“人家是——”
“大师何珉的关门弟子嘛,刚才遇到老王,你猜他说什么?原来这姑娘去他店里面试,他没瞧上,后来才招的你。要是人家稍微符点儿合大众审美,也没你什么戏了。”
长相成为录取的砝码,真是艺术的沦落。
一直以为李勋是与众不同的,至少,有那么一点,懂得欣赏女人的内在,原来世上男人一路货色,对女人的分类永远或美或丑。
“我这么说或许偏激,但现场演奏和绘画电影不同,画家导演毕竟可以完全站在作品背后,终身不露面也无碍于艺术的完整,音乐不一样,必须通过身体的操纵与乐师身心融为一体,比如一位歌手出场,观众不闭上眼睛听她的歌就难受,再天籁也是种缺憾,致命的缺憾。”
原来是这样。
她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不住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真的这么重要……这么重要。”
该上场了,《临安遗恨》的古战场被搬到私人会所灯火通明的大厅,瞬时万马奔腾,瞬时哀婉眷恋,悲愤之情跃然弦上,无处诉说。
一曲终了余音不绝。
演奏效果很好,观众反应平平。几个同行面无表情,只有朱晓慧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真诚地鼓掌。穿回便装的她戴上眼镜,身材更显臃肿,五官无任何可取之处。
节目统筹的员工一头雾水:“不是<平湖秋月>吗,什么时候改的曲目?”
她佯装未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换下演出服,卸了妆,发会儿呆,折叠小镜子里出现李勋的面孔,惊慌失措地回头,目光却没勇气上移。
是的,心虚,因为心里一个秘密。
“三年前李勃辞去公务员的工作,和服装专业的女朋友开摄影工作室,女朋友当模特,还得了奖。后来她跑了,他把奖杯砸了。”他平静地叙述:“那天看你穿着店里借来的长裙,像记忆里走出来的人,这个记忆跟了我很久,确切的说是一种想象,你穿着那件丝质的绿色衣裳,弹着琴,静如止水,女人最该有的样子。”
“刚才那身演出服也是李勃的。”孔叙强笑:“他把家里地址给我,我随时需要,随时可以去取,他说你告诉他我是个好女孩,让他抓住机会,可我们最终成了朋友,坐在露天大排档吃羊肉串喝啤酒的哥们儿。”
“真可惜。”
“帮我,教我东西,原本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她一下子崩溃了,霍地站起来:“因为我会弹几下琴,年纪轻轻,长的还行,所以这么幸运?”
他沉默。
当然有所图,最初想为弟弟撮合,后来自己陷进去,一颦一笑,难以抗拒。
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真的分不清。
“这是我名下的房产。”他盯着自己递过去的东西,漫不经心地道:“愿意和我在一起,钥匙就是你的。丑话说前头,不可能离婚,接受现实皆大欢喜。我喜欢你不假,可也不喜欢勉强。成年人,不玩那些暧昧不清,你考虑吧。”
她只是发抖。
不停的发抖,脸涨得通红,怒极而泣:“你当我什么?”
他将钥匙放在桌上,仿佛面对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至始至终无辜的摸样。
“谢谢你,让我目睹男人恶心的极致。”她哑着嗓子,往脸上抹了一把,擦泪的动作太猛,更像扇自己一个耳光:“算我白痴,相信你是君子!”
受了侮辱,所以跑得很快,他大声追问:“你为什么不要?”没有回答,脚步声远去,半晌,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折叠小镜子里是一张患得患失的脸:“这样我就能忘了你啊……”
希望她是个物质女人,又害怕她是个物质女人。
如果是,不值得拥有;如果不是,只能气走她。他知道自己享用不起单纯的爱情,不再年轻,也做不来抛弃妻子的事。
这样也好,女孩一去不回,也许一辈子不会原谅这么恶心的男人。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你他妈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