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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一百六十章 ...

  •   后宫是个浑水潭子,没点儿眼力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而能够历经“宋逆之乱”和“肃清慕氏”两事,还安稳呆在后宫的,必定是眼明心亮之人。

      自从慕太后垮台,慕皇后大义灭亲身亡之后,宫中老人也算是看明白了,即便后宫诸事仍是锦合宫的和淑夫人主理,即便颜才人荣升贵妃,其余妃嫔也无太大变动,但如今这后宫已形同虚设,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就那么一位——曾经的昭华郡主,如今的皇贵妃洛怜苏!

      所以,当听闻圣驾入夜驾临朝晖宫,整个后宫的宫人们都觉得诧异,便是他们朝晖宫的宫婢们也大感意外,亏得颜苓若生性聪慧,又向来镇定,一通交代下去,才没闹出什么乱子。

      颜苓若亲自拎着风灯,于朝晖宫正门口,跪迎圣驾。

      秀衾才得了一番教训,再不敢妄自猜度圣意,规规矩矩跪在自家主子后头。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如今的前朝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地里还是有些暗涌的。前朝如此,后宫的人心自然也没那么安定。

      毕竟,慕氏在朝堂经营多年,那些盘根错节的钉子一一拔除,便多了许多肥缺,各家都盯着呢!

      这些,宁昱晗都看在眼里,了悟于心,但见朝晖宫这边一派安然如常的景象,不由得又在心中暗赞了颜苓若一番,也有此,更加确定自己的心中那个打算是正确的。

      下了龙辇,宁昱晗亲手扶起颜苓若,然后松开她,唤了一众宫婢起身。

      虽有宁昱晗示意,但颜苓若实际最是谨慎不过,怎肯与圣驾并肩而行?

      两人一前一后,不过半步之差,一路默然进了内殿。

      不着痕迹打量了一圈朝晖宫的布局、陈设,宁昱晗才在窗边条案旁的榻上落了座。

      颜苓若倒也不似其他妃嫔那般拘束,不用宁昱晗吩咐,便在他右下侧的圈椅坐下。

      静默片刻,颜苓若开了口:“正是最忙的时候,陛下怎么有空来妾身这边?”

      她嗓音绵柔,不带丝毫怨气,不过闲话家常一般,便是心情烦闷之人听了,也会觉得舒畅。

      宁昱晗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些许,但是看着颜苓若,笑而不语。

      眸光微微一闪,颜苓若神色自若地揭过了这话,又问:“喝什么?茶,还是酒?”

      宁昱晗薄唇轻启,就一个字——“茶。”

      “正好,我这儿还有存了三年的梅上雪。”颜苓若淡淡说了句,眼眸一转,直接吩咐了唯一跟进殿内伺候的秀衾,“你去吧,好好沏一壶热茶来,给陛下暖暖身子。”

      秀衾乖觉,知道娘娘和皇上想必是有话要说,低眉顺眼地应了声,退了下去。

      微微一抿唇,颜苓若换了个坐姿,一改往常的慵懒、媚态,正色看向宁昱晗,“陛下,有什么吩咐,现在可以说了。您放心,我再怎么不济,这内殿还不至于隔墙有耳。”

      “你这里,朕从来放心。”宁昱晗失笑摇头,稍微一缓,便道:“其实,朕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颜苓若一怔,这话,还真是不太好接。

      她是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是个什么角色,一直以来,她也就是靠着“解语花”这个角色,才能稳稳安居后宫,风雨不惧。

      这样的角色,不适合表现得太重规矩,太多顾忌,但那是以前……

      如今的皇上雄图励志,再无顾忌,也不再会有什么话是不敢说,什么事不敢做,当然,也许也不再需要陪着解闷解忧的解语花了。

      那她,是不是也该顺势应景地道一声“妾身不敢,也不委屈”?

      然而,宁昱晗似乎并没有让颜苓若接话的意思,没等她思虑妥当,便自顾接了下去。

      “其实,朕知道,你的心,从来就不在这皇宫内苑之中。”

      若说之前那话让颜苓若诧异,那这句,真是叫她讶然了。

      黛眉一挑,她不解道:“陛下这话……妾身是真听不懂了。妾身自打进宫起,这……”

      宁昱晗抬手摆了摆,打断了颜苓若后头的话,和煦笑道:“你不必紧张,朕没别的意思。今日来,也只是想和你谈谈将来,关于你的归宿。你应该知道的,你与宫里的其他女人,在朕心里,从来都是不同的。”

      归宿?

      但凡进了宫,做过皇帝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归宿?

      不过是殉葬,或皇家祖庙青灯伴古佛!

      纵使颜苓若早在初入宫时,曾想过,或许解决掉宋家,她也可以试着跟皇上谈谈,让皇上寻个什么由头,放她出宫,换种活法,天大地大,任她自在……

      可时隔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异想天开的小姑娘了。

      更何况,而今她的心,都在他身上。她没想妨碍他的幸福,只是想远远地看着!难道,这也不行吗?

      颜苓若真是急了,开口欲言。

      但可惜,宁昱晗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口气都没顺,直接道:“朕记得,你未入宫之前,曾有过一个已近谈婚论嫁的世兄。是姓林,林潜对吧?其人诗书、韬略皆为大才,是因你,才没有入仕为官。我已命人打听过了,他始终不曾成家,至今周游各地,不肯归京返家。”

      听了这话,颜苓若罕见地变了脸色。

      圣驾深夜驾临,在旁人看来,或许就是召她侍寝的意思,但颜苓若却从未那样想过。

      虽然心痛,但她并不愿意自欺欺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到她这儿来,不管说什么,最终目的无非都是为了他心里唯一的那一位。

      可是,任她自负聪明,还真是没想到,自己未入宫之前与世交家的林二哥有过一段情这件事,皇上居然知道,不仅知道,还以为她一直旧情未了!

      越是心痛,越是冷静,颜苓若抬手捋了捋耳侧垂下的散乱发丝,尽量声色如常地柔声问:“妾身斗胆,陛下愿意让妾身出宫,与……与他人再续前缘?”

      嗓子哽了哽,颜苓若狠狠掐了掐掌心,才没带出哭腔来,终是把话问明白了,才抬起眼来,直直地望着他。

      对于颜苓若的伤痛,宁昱晗其实并非全无知晓,但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含笑点头。

      颜苓若一时心痛如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宁昱晗,看着眼前,眸中隐有泪花的颜苓若,也是不胜唏嘘。

      依稀记得,初见时,她虽是一副妩媚相,但骨子里如她父亲一般清正,性子看似散漫,不时却语出惊人,是个很特别的少女;可如今……

      她似乎已经变得,和宫里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了。

      或许,这皇宫真如诺诺所说,就是一座囚笼,能使智者昏庸,仙人发疯吧?

      以前,他是真不知道颜苓若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但看这会儿她的神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更要斩断她的念头。否则,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颜苓若那如花的面容在宁昱晗的浅笑中一寸寸灰败下去,不多会儿,已是面白如雪。

      宁昱晗却只作不知,目光稍稍错开些,但这话里,也忍不住透出了一丝心声:“苓若,你还有大好年华,朕不想你在这宫中,虚度一生。”

      他这话说出去良久,颜苓若都没给个回应。

      宁昱晗正待看她什么神色,她却忽然笑起来。

      “呵……呵呵……大好年华?”她双肩颤抖,不知是因为笑,还是心中太过悲痛,“我最好的年华,不都已经葬送在这宫中了?我的心,早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陛下面前了,陛下是不愿意看?亦或是,早已看明白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个女人深陷情中,求而不得,很容易丧失理智。

      此时的颜苓若便是这样。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心里也乱糟糟的,根本无心思考这话是不是不妥,也懒得管会不会被治罪。她就想求个究竟,就算是死,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宁昱晗静静地看她片刻,从袖中抽出绣有金丝龙纹的手帕,向颜苓若递过去,嘴里的话却淡漠:“你要的,我给不起;放你出宫,让你自由,是我唯一能够做的补偿。你也不用担心将来身份如何,我自会安排。”

      颜苓若到底不同于寻常女人,失态不过那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

      “那么,敢问陛下,准备何时安排我出宫?”

      “一年后,我班师回朝之时。在这之前,我会将凤印交给你掌管,六宫十二苑诸事,也将交由你来打理。”

      原来……

      原来如此!

      颜苓若狠狠闭了闭眼,哽着喉咙,咽下满嘴苦涩,起身屈膝。

      “颜氏苓若谨遵圣谕!”

      该说的话,都说了,夜色也已深沉,宁昱晗虚扶一把,托起颜苓若,便要离去。

      恰时,避嫌去沏茶的秀衾回来了。

      她虽未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是诧异。

      怎么陛下一杯茶都不用,就要急着走?这让其他宫的知道了,咱们娘娘还有什么脸面?

      这一点,宁昱晗也想到了。

      于是,一眼扫过面色惨淡的颜苓若,他又回到榻上坐了下来,为使颜苓若将来能够服众,还特意让李炳福亲自去传话,命御膳房准备好酒好菜送朝晖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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