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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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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是所有百年历史的大学,一百年,长久的日子,难免聚集下很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就像空气一般的,在每一寸空间里存在着,它们有的恍惚的神经质,飞快的从这里到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非常的焦躁不安,有的却安静的缓缓移动,仿佛已经和校园里的树木砖瓦合为一体。
白卉本身就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人。
不多言语,独来独往,大多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她没有除了没有表情之外的表情,当人问她问题的时候,她也总是好象没有听的分明,淡淡呆呆的盯着问话的人看好半天,才仿佛认出了来人一样的,应一声,不作答就转过了头。
这样的人,自然很少有人愿意与其接触,久而久之的,大家也已经习惯当作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的生活。
白卉依然是和还有人主动与其交谈时一样的,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最近并不是考试的期间,各个自修教室也没有多少的人在,白卉所在的第一教学楼一楼最尽头的自修室,更是只有她一个人在。
第一教学楼是翻新重修了很多次的A大里,唯一剩下的一栋老楼,三层建筑,木地板,楼梯的扶手班驳而又被人手摩擦的光滑发亮,这栋楼的灯光总是昏暗着的,就算是在考试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到这里来复习,因为教室的日光灯,常常是近一半亮不起来,楼的四周都是树林,夏天的时候蚊虫多到让人恶心的地步,冬天的时候,则是不管把门窗关的多严,也还是有冷风能吹的进来。
其实这栋楼的里面,还算是休整过的,重新的刷过的墙壁白的刺眼泛青,天花板上的吊扇也是在夏天的时候才重新换过的,只是现在没有什么用,所以静静的吊在那里,在只有前半是亮的日光灯下拉出影子。
白卉坐在第三排,正是光亮最好的地方。
她的面前没有书本或者笔,或者说是,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带来,她只是坐在那里,低低的埋着头看着桌面。
她头埋的很低,长长的黑发从两面掉下来,几乎在桌上堆积着。
她盯着桌面,几乎是狠狠得盯着,想要在上面找出个洞来的狠狠的盯着。
其实这里的桌子,就算真的在桌面上找到几个洞也很正常,除了洞以外,还有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刻的乱七八糟的语句,后来的学生作弊的小抄,各种颜色形状意义的痕迹。
但是这里的桌椅都还很结实,和可以踩出声响来的地板不一样,非常的结实,以前的工艺总是那么的实在,上好的木头做的桌椅似乎就算再在这里被用上几十年,也还是一样的稳固和结实。
白卉就这样的盯着桌面,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她来的时候不过是黄昏六点过,现在的天已经快要全黑下去了。
“出来.....出来.......”
白卉低低的念叨着,不停的念叨着,全身的神经似乎都高度的紧张,甚至可以看到她按在桌子边上的手指指节,泛着白。
“出来啊!出来.....出来....出来啊!!”
她的声音终于渐渐的高了起来,似乎是身体似乎是已经不能再支撑她的紧张了,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出来啊!!出来啊!!!为什么不出来!!出来啊!!你给我出来!!!!”
“啊!!!!!!!!!!!!!!!!!!!!!!!!!”
猛的一声尖叫,白卉站了起来,拼了命的对着桌面敲打,不,这或者根本不能算是敲打,她分明是把整个身体都往上面撞去,但是她这样的行为,却只是把厚重的桌子稍微的推偏了点点,桌脚与地面摩擦出了急促的一声噪音,当白卉用尽了力气只能伏在桌上喘息的时候,那被如此对待的桌子却依然沉默而又稳重。
“呼..呼...啊..”
白卉的喘息声是沉静的空气中唯一的声音,整间教室,或者说整栋一教楼,都沉静的似乎只剩下她的喘息声一样。
汗水贴在白卉苍白的脸孔上,冰冷的,发丝慌乱的粘连在上面,竟使得她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孔变得近乎恐怖起来。
缓了缓气,撑着桌子站直身体,白卉的眼睛里忽然的流露出一点悲伤的味道来,似乎有一种失望的情绪混合着某些东西缠上了她的心头。
啪的一声,唐突的响起在这原本除了细碎的呼吸声完全沉静的空间里,白卉猛的惊了一下,抬头望向声音的发源地。
却是一扇老旧的窗户被风吹开,往里拍打着,冬天的风灌进来,刚刚出了汗的白卉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窗户不由自主的往里拍着,敲击在墙壁上,又被拉扯回去,撞在窗沿上,周而复始。
空间依然的沉默着,似乎不管有任何人怎么样的去询问,也得不到一声答案。
轻轻的呼了口气,白卉移动脚步,好象终于接受自己做的是无用功,或者自己根本就想错了。
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盯着刚才她盯过的那张桌子,这件教室第三排从门数起第五张桌子。
狠狠的咬了下唇,再次抬起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来。
她似乎是饱含着很大的恨意似的,眉头都在颤抖着,然后用力的把刀刺入桌面,用尽全身力气的往下一划。
这一刀她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的,刀尖离开桌面的时候,她自己也重心不稳的差点跌倒。
缓缓的稳住身体,回过头往桌面看去,忽然,她的眼睛张的越来越大,那瞳孔里浮现出一丝的恐惧,然后又是一丝的惊喜,还没来得及让她把自己的感受到底是什么反应过来,却感到身后一直还算温柔的风猛的一紧。
白卉根本没有来得及回头看看身后有什么。
她甚至连尖叫都没能完整的叫出来。
后半段的声音永远的留在她的喉头里,连带着还没来得及呼出的刚才呼吸进肺里的空气。
根本来不及。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在这空荡寂静的第一教学楼里,或者还算是明显的,但是在这个时间嘈杂的A大里,却是被其他的声音完全的冲去。
就连同在一教一楼的,穿过走廊那边尽头的一教楼的守卫,也依然注视着电视里不算高档的娱乐节目,不断的发笑。
玻璃破碎的声音只有那么一瞬间,然后,细细的水流声慢慢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