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 如是》夏沫青

39、一念之间

　　那个女子慢慢从众人身后走出，以手扶额，含着淡淡的哀伤看向对面的少恭。忘川里那些亮闪闪的晶莹，在她身边游走，风一吹，蒿草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女子的秀发也在风中轻轻飘荡，她放下手，视线对上不可置信的少恭。再次缓缓开口，她说的很慢，语气中几分追思，几分失落，几分凝噎。

　　少恭眼中的惊喜慢慢掩去，平素的温和有那么短短的瞬间消失不见，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混同着怒气都只在刹那之间。他缓缓做了个手势，示意那女子过来。

　　女子摇了摇头，看了看他，眼神转向忘川的一侧，继续诉说。少恭眼中滑过几分失落，阴郁的气氛似乎将他包裹。他看着女子，同她一言一语相互答着。

　　忘川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止，周遭的亡灵停止了那窃窃私语声，像在倾听他们的对话般，一言不发。

　　女子以手扶额透，慢慢露出了她是寂桐的过往，说她守在他的身边，一直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后来，说着少恭同雷严的计划，说着他渡魂谋害人性命。她语气越发凝噎，几乎难以成句。手渐渐捂住双唇，像是要吞回那些过于外泄的情绪。

　　少恭难得可见的情绪变化出现在了面容之上，他轻轻迈出一步，衣袖却被方兰生紧紧拉住。眼神阴暗一闪而过，他回头看去，方兰生向他摇了摇头。忽然，冲了过去，指着巽芳道：“你说的，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不如，你还有什么一并说了，总之在你口中少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不是说你是他的妻子，你为什么不信任他？”

　　几人目光很快在方兰生身上一转，透着担忧，红玉道：“猴儿，你到现在还在信他，你仔细想想那些事情。难道就没有头绪吗？何况，百里公子回忆起了那些过往。”

　　“少恭哥哥，真的杀了屠苏哥哥的族人吗？其实……其实……襄铃也不愿意相信的。你们……你们……可屠苏哥哥这么说，就一定是了。我……我希望……不要弄错了。”襄铃的目光转过百里屠苏，又从巽芳身上滑过，落在少恭身上，像是在否定自己的话一般垂下头摇了摇。

　　“你真是忆念幻城的那个白衣人？”风晴雪失去了往昔的灵动活泼，带着不能肯定的语气问了一句。

　　少恭冷笑一声，一甩衣袖道：“巽芳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那个白衣人。”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从侧面承认了巽芳的话。方兰生难以置信的看向少恭，又转头看向巽芳，目光来来回回几个圈后，他急冲冲的道：“就算少恭是，为什么不是他的转世偶尔记得。你们不是少恭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这么怀疑他？”他说完不顾襄铃拉住的衣角，快速跑到少恭身侧。

　　巽芳痛苦的阖眼，在缓缓睁开，慢慢呼吸着，她又开口，这一次她讲述的是少恭的计划。用瘟疫毁去琴川，将琴川之人带到蓬莱作为焦冥。而蓬莱国，将被他从雷云之海中强行拉出，到时造成的海啸恐怕会使很多沿岸的百姓死去。

　　所有人都被这个计划惊住了，没有一个人开口打断巽芳的诉说。

　　“……我……没有几天可活……剩下的时日惟愿能与夫君静静待在一处……如果……要同你一起赎罪……我也愿意……”最后，巽芳这么说着，她不希望少恭在靠渡魂而活，放弃这些执念，同她安然离去。

　　少恭按耐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他怒道：“赎罪？巽芳以为……我何罪之有？”

　　不待，巽芳回答，方兰生突然再次冲了出去，这一次他显然带着强烈的情绪，愤怒，厌恶，不理解，到几步的距离，等他冲到巽芳面前时，又忽然消失不见，这个人是桐姨，那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

　　他稳住身体的颤抖，收回那不礼貌的手指，凝视着巽芳道：“你说，少恭是你的夫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你难道不知道他一直在找你么？还是，你根本就不信任他！你喜欢看他一个人孤独忍受你死了事实么？你说，少恭以玉衡作恶，同雷严同流合污，但告密的人不是你么？明明少恭一直在找玉衡，收集后，他做了什么？你要如此污蔑他。你说他散播瘟疫，我明明看见他同凤来在发放药剂救人。即使那药可能有些问题，难道这也成了谋害人性命的方法？最后，你说他要建造永恒的国土，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相信你，少恭是疯了，才会和你说那些话。我同样不相信少恭的话。他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

　　“小兰，巽芳说的都是真的。”少恭平静的说出这一句话。顿时听见几声抽气声，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冷意和更加遥远的距离。

　　方兰生转头看向少恭，喝道：“欧阳少恭，你给我闭嘴。我说了，我不相信你的话。”他立刻转过头看向那几人，目光徘徊，最后落在襄铃身上，问道：“襄铃也不会相信吗？”语气迟疑，含着低低的哽噎声。

　　“我……我……”襄铃避开了方兰生的目光，身体稍稍后退半步，躲在百里屠苏一侧。失望从方兰生眼里升起，他再看了看那几人，深深吸了一口，发泄似的向地面踢了几脚，压住眼里快要溢出的情绪，缓缓转身向少恭走去。

　　他不是完全不相信巽芳的话，他有那么几分的不肯定，但在琴川所见又让他无法相信巽芳所言。少恭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即使是，他那么想过，他什么都没有做啊！也许做了，但也被他下意识的否定了。

　　没有看到最后一步，他不会放弃少恭这个朋友。他不相信，他怎么可以怀疑少恭？明明他们是好友啊？

　　忘川幽蓝色的天空中，无数灵魂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顺着那条轨迹而行。千百万年日日如此，那么脱离了命运轨迹的灵魂又是去往何方？

　　身边的蒿里风吹过，带着亡灵的气息，阴冷而纯粹，蒿草再次发出一阵阵沙沙声，似乎在诉说这段过往，又似乎在无言的叹息。

　　少恭看向巽芳，再次向她伸出手，露在衣袖外的手，指节修长，干净白皙，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他道：“……巽芳，我自然不会恨你……你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妻子……”巽芳看着他，同样伸出了手，同样的姿势，似乎在说为什么你不过来。

　　他目光滑过巽芳的手，转向百里屠苏，冷笑道：“本想慢慢看着你走上绝路，欣赏你绝望无助，最后堕入深渊的表情，但现在……”

　　“少恭！”巽芳同方兰生同时出声，一个含着失望，一个含着担忧。

　　少恭一闪而过的身形被人止住，他抬头看向那个人。身后传来，几日未闻的声音。

　　“哟！少年，因为你的事，我被人卖了呢？你要用什么赔我？”

作者有话说

　　说说这章里的方兰生，这个人其实挺单纯的，看游戏里他发现自家二姐变成焦冥后的态度。他一开始只是怀疑，没有立刻向阴暗的地方去想，而是选择等待少恭的答案。
直到老板亲手打破他的梦。
那么，在这里。即便他觉得那些可能是真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最重要的是，他亲眼看见少恭施药救人，他就更不可能站在苏苏一边了。其实，小兰也在这一章里爆发了。希望没有把他写崩。
巽芳这姑娘，其实前半生活得很干净，没有接触过阴暗的一面，也没有生活的压力。可以说她对于人性的了解，还处于“自我”的状态。后期，离开蓬莱流离失所，寻找老板。这我就很奇怪了，她没有立刻找到老板，难道她RP爆发一路都是遇到好人，或是她能力太强，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换做是谁，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改变前期的三观。她还能那么善良？
遇到老板后，她陪在老板身边，因为年老色衰不敢言明，这可以理解，女人再怎么样对自己的容貌都是在意的，希望能以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爱人面前。但老板一直在找她，她不知道么？老板也老过，她能接受，换做自己就不行了。她到底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梦里了。
最后，这姑娘，我最佩服的是，她做事还算有底线，三观很正。没有陪着老板一起疯，但不可否认的是老板后期的变态，她是最大推手之一。所以，他们两根本就是三观不和，凑一对绝对杯具的。
没有拥有过，就不知道失去的难过。
老板是拥有了，又失去，最后还来个大反转，被心心念念的人抛弃。换谁都会BT的。
不会黑巽芳的，会给她一个相对而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