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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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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现在要怎么办?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到祠堂里头算了——虽然不能躺下睡觉,但跪着打个盹也还可以吧?总胜过站在这里——就算是夏季青屏山的夜晚也还是很凉的啊,因为感冒而流着鼻涕什么的,实在不是淑女所为。
然而,她刚刚一转身,就听到了远处的响动。
黑夜啊,一个人啊,没有武器啊,裴青女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一颤之后她迅速跑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上,飞速窜了上去。
不知道那声音的制造者是人还是兽,但先躲起来应该没错吧。
从茂密的树叶中向下张望,许久之后才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过来——那肯定是个人,移动的速度虽不慢,但也不是飞奔。最重要的是,那人穿着黑衣。
青女如今对黑色衣服的人颇为忌惮,但那人却是从伏杜的居所那边过来。她紧紧地攥了拳,担心和忧虑在她狂跳的心中主宰了一切。
她决定要跟着那个人。
然而,当那个人的身影快要消失而她决定下树的时候,才悲剧地发现——爬上来容易下去难。
眼看那个人就消失了,青女横下心,竟跳了下去。还好这次着地还算稳当,没有崴着脚什么的。她追过去,却只看到那人的身影高高跃起。
他发现我了?青女惊惧,后退一步,那人却似乎并未看到她,反是跃入了男弟子所居的院落。院墙那么高,能一跃而入的,武艺应当是相当高了吧?
青女站在院墙外,愣怔了片刻,转身就跑。她不知道这一切有什么问题,但非常肯定这绝对有问题。
就算被爹爹罚,也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他。
于是,半夜三更,阿蝉正做着一个噩梦,就听到外头连哭带喊的叫唤:“阿蝉,开门!”
其声呜咽,还带着莫大恐惧,尖锐得像是小刀子在刺她的耳膜。阿蝉吓醒了,抱着被子缩在炕脚,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那怎么都很像厨房的婆子们所说鬼故事中的情节好不好,半夜在门外哭泣的女人什么的最不吉利了!她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是来索命的吗?她阿蝉什么亏心事都没干过,除了小时候撺掇过蚂蚁打架,那也是在小姐的授意下干的啊!
“阿蝉,你再不开门我明天罚你去打扫练武场!”外头声音中的情绪由“害怕”转为“气急败坏”时,阿蝉终于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青女小姐。
她挣起身,打开门——裴青女已经面无人色了,她冲进来,情绪失控地尖叫:“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吓死我了!”
“您吓死我了小姐!半夜又哭又喊,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那啥找上了……”
“你才是鬼呢!”裴青女横她一眼:“我去找爹爹,你回去吧,把门锁好。”
所以,同样的事情,在裴盟主门口也上演了一遍——只不过眉毛拧成疙瘩的裴盟主一脸威严地望着女儿时,青女花了点时间带着哭腔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裴盟主听完青女的话,轻叹一口气,转回身披上外衣,将墙上挂的剑摘下,丢进青女怀中:“你拿着剑,跟我一起去。”
青女忙不迭应了,随着爹爹出门向伏杜所独居的院子去。可进了院门,竟看到伏杜就在院子里,蹲在墙根边似乎在查看什么。
“你在干什么?”裴盟主出声一问,伏杜立刻跳起身,长剑出鞘,待看清是他们,才将剑回了,长出一口气:“弟子以为是刚刚来过的那个人。”
“刚刚果然有人来了?”裴盟主蹙眉:“谁?”
“弟子不知道。”伏杜回答:“弟子正睡得迷糊,突然感到外头有响动,等弟子带剑出来查看,只见有一个人越墙而去。弟子想追,但又怕中了埋伏。方才那人似乎是在这边的窗子中窥伺弟子的,所以来这儿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蛛丝马迹……”
“什么样的人?”
“穿着黑色或者深蓝色的衣服,短打,看身形是个男的。”伏杜想了想:“但是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却不是一同练武的师兄们。”
“不是师兄们?”裴盟主的眼睛里藏着一些谁都看不透的东西:“你确定吗?”
“至少不是和我熟识的几位师兄,这一点弟子万分确定。”
“……那他去弟子居住的院子干什么?”裴盟主沉吟:“青女,你没有记错那确实是男弟子聚居的院子吗?”
青女点头:“自然,我自己跟踪他的啊。”
“他发现你了吗?”
“也许,唔,我是说可能,大概没有。”青女回答:“我躲在树上看他路过之后才跳下来跟过去。他若是发现我干嘛逃进师兄们住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去看看。”裴盟主看了伏杜一眼:“你也跟着去。带上火把。”
伏杜原以为叫他跟着去是查访那黑衣人的,自是精神百倍,只不过对带着火把走夜路有些不理解。他认为这也太惹人注意了,哪儿有暗查事情的时候这么大张旗鼓的?然而,到了男弟子所居住的院子里,他的不解就更多了——为什么要去把堆在院子里的柴火点着,还有,为什么只用来住人的地方会堆着生火起灶用的柴草?
“还不快去?”裴盟主淡淡道:“叫你去把柴草烧着,听不懂么?”
“师父,天干物燥,现在点火……只怕……”
“点完火之后喊几声救火。”裴盟主似乎听不到他的抗议,对命令做出了补充说明:“快去,时机不等人。”
伏杜一咬牙,走到柴草堆边,将火把丢了上去。那柴草垛外头的一层干透了,立刻就熊熊燃起来,可里头的却似乎是湿的,待外头的烧完了,便只冒烟却不出明火了。
伏杜恰好站在下风头,喊了几声救火,嗓子便被呛着,哑得喊不出话来,连连咳嗽。青女一边上前把他拖到一边,一边笑道:“傻乎乎的,烧起来了也不知道躲开点儿——是想把自己熏成熏肉么?”
伏杜眨着眼想说话,却还是只狠狠咳出了几口烟。他的脸已经被灰烟给熏上一层了,此时额上流下汗水来,居然冲出了一条白色的沟。一向俊美的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狼狈的情状,连从山崖上滚下去也不曾这么灰头土脸,月光下一映,青女笑出来了不说,连一直板着脸看狼狈从卧房里冲出来的弟子们的裴盟主也不禁挑了挑嘴角。
原本是夏天,正在睡觉,又都是男性,仓皇冲出来的弟子们一个个衣冠不整狼藉不堪。有光着上身的,有只披了件衣服的,却也有什么都没穿的。这些点背的倒霉蛋冲出门外看到笑得花枝乱颤的青女无不尴尬——他们当然不知道青女在笑谁,所幸伏杜沉着而镇定地绕到了她背后,一把捂住了青女的眼睛——其实他也是为了让青女别再嘲笑他而已。
当弟子们冲出门外,发现冒出滚滚浓烟的“着火的地方”不过是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一大堆柴草,无不面面相觑。师尊面色如铁,他们自然不敢直言相问,可多少有疑虑,窃窃的私语听起来像是无数只蜜蜂在飞绕。
“还有人没来。”裴盟主扫了弟子们一眼,冷声问道:“陈潜绍他们屋子里的八个人呢?怎么不出来?”
话音刚落,唯一一扇没有打开的房门也开了。一个小个子的弟子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单膝跪地道:“师叔,师兄们都推不醒……弟子叫了他们好久,一点儿用都没有。”
“推不醒?”裴盟主笑了,笑容里却暗藏机锋:“你是分舵上来的弟子吧?你可能不知道,你们院子的所有人醒不来都正常,只唯独陈潜绍一定会醒。怎么,他你也叫不醒吗?”
“是!”小个子弟子的额上渗出细汗:“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你今晚去了哪里?”裴盟主的声音里有莫大的压迫感。
“今晚?”那弟子抬起头:“今儿晚饭弟子贪嘴多吃了两个凉果子,闹肚子……约莫小半个时辰前去过一趟茅房,除此都和师兄们在一起。”
燃起的火堆已经慢慢颓了势头,因燃烧而扑面而来的热浪也息了,裴盟主的脸色愈发耐人寻味。
那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神情的神情,没谁能看懂他的所思所想——他似乎在想什么,可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你干嘛捂我眼睛?”青女好容易趁着伏杜因思索师父意指而不禁松了的手拽下来,可才看到那些衣冠不整的师兄,又看到爹爹那副想把这里整个儿丢进冰窟的神情,就默默地拉起了伏杜的手,又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