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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江湖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来没个消停。这不,不过月余,那被贼人掳走的阎家姐妹俩,又自个找回了灵柩坞。一时间,流言蜚语,纷纷揣测这事儿来得蹊跷。按理说,好不容易逮住的俩美人,怎么着也得好好锁着、拴着呀。况且,凭那贼人的本事,又何至让俩已然到手的姑娘,如此轻易逃离魔掌?色欲熏心的粗鄙汉子说,指不定玩腻了,白白养着还费食粮,不如把俩破鞋扔回给韩润之。自诩聪慧的,嗤笑这汉子心思浅显,暗地里,没少将这事儿往复杂了想,可愈是深思,愈是无解。若当真是灵柩坞阳奉阴违,那设局掳走阎伽罗后,此计本是天衣无缝。为何,又要徒增事端?

      身处风口浪尖,大喜过望之余,韩润之也曾开口想问,想问个明白,过去那些个日日夜夜,净梵你过得可好?可曾受委屈?想知道答案,却又怕如此唐突的问询,失了风度,这样妄自揣测女儿家的是非清白,委实不是君子所为。一个端着架子不愿问,一个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说她过得好,甚至是很好?每日闲看浮云过,坐听山风起,读读时下闺中风行的戏文,甚至不情不愿的被拉去陪打马吊……好到岁月静好,好到平淡富足,好到她竟会冒出就此淡出江湖也不错的念想。那些仰望她的,仰慕她的,夸赞她的,哪会知道,在她父母亲犹在的年岁里,每一诞辰,她所企盼生活,于此相差无几。一个能干孝顺的夫君,三两活泼聪慧的孩子,一双相濡以沫的父母,还有那永远黏在她身后唤着姐姐的鬼灵精。

      她从不知,谁掳来了她,又为何掳她。她曾开口问,可从未得到过回答。她曾动手打,可从来斗不过。自那日浴中被人窥视,她自以为,这歹人定是图她姿色。可一天,两天,直至最后,她竟毫发无岁,这人仿似销声匿迹,仿似从未来过。甚至,连江湖中猜得绘声绘色的“魔窟逃脱”,亦并未发生。不过是,一个日空澄净的清晨,那“小女娃”施施然的动了动她床侧的字画,墙自中间轰然而开,素白的床榻上,她宝贝的小妹妹,正睡得恬静。她想回首致谢,她想问个明白,转身,竟已无人。

      莫名其妙的被掳,轻而易举的被放。如何对外人道?幸得,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日渐迫近。日夜备战,时日尤觉不够,哪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挂记她为何安然归来?归来便好,武林大会三局两胜,若无她,晚辈后继乏力,润之一人恐是勉力支撑。阔别十年的王者之尊,去年夺了回来,今夕又怎能拱手让人?

      灵柩坞后山,苍茫绿树间,三尺白练,快似风而轻如气,当空翻飞。此情此景,若让寻常人看了去,指不定会以为山风成了精怪,化作一只温柔手,调皮的一一拂过每一树端。快,她要更快;强,她要更强。低头看去,漫天的飘叶与花瓣中,与一双眼不期而遇,她宝贝的小妹妹,正仰着头盯着她的身影兀自发呆。

      仿佛,此时此刻,她依旧是那个,无所畏惧爬上隔壁院中大树,不怕邻家大黄狗,为妹妹取回纸鸢的好姐姐。彼时,头上扎俩羊角辫的伽罗,就是这么眼巴巴、泪汪汪的站在树下,仰望着她。为她每一步而提心吊胆,为她得胜归来而雀跃。霎时,禁不住心中泛起的暖意,松了绷紧的白练,素白的裙裾迎风起舞,飘然似仙的落至妹妹跟前,伸出手揉了揉伽罗的脑袋,轻唤了声,小傻瓜。

      直至此时,她那呆子般的妹妹仿才如梦初醒,扑的一下,双手环住她的腰身,脑袋埋进她的腹间。“哟。咱伽罗还害羞。”止不住面带微笑,“乖,你小时候,流口水,尿裤子,被大黄狗追着哭,被黄蜂子盯成白馒头。哪次闹笑话,姐姐不在身边?”脑袋在腹中蹭了蹭,仍不见抬。“这次,不就是被树叶和花瓣迷住了眼么。不算最傻的。”说着说着,脑海中,伽罗闹的笑话,历历在目,委实禁不住,身为好姐姐的阎净梵轻笑出声。下一瞬,只觉某面皮薄的家伙,伸出手指拧起了她腰间软肉。不痛,有些痒痒,让她硬将已到嘴边的问话给咽了回去。若伽罗不愿讲,她又何必问。如今这样,她姐妹俩,不也挺好?

      武林大会,群雄云集。有一心一意来为自家门派夺头把交椅的,譬如无极山的二姑娘,有自知实力不济,纯属凑个人场,顺带看下各派美人的,谁让,这武林大会,算得上,江湖中惟一一个各门各派弟子悉数出席的大场面。可即便一心一意如二姑娘,可难抵与仇家狭路相逢的五味杂陈。她飞身登台,自认姿态迷人,可待她站定,环视台下,一个二个青年男子,无不伸长了脖颈,直愣愣的瞅着灵柩坞的方向,瞅着那轮椅上、黑纱斗笠下的阎伽罗。她恨不得,用尽气力,对着这些男子大吼,这公认的大破鞋,有甚好看!想不到,她竟还有脸列席武林大会,还有脸强充黄花闺女、面带斗笠!你们不是爱看么,我月霜华倒要揭了这丑妇的遮羞布,让你们看看她那残花败柳的嘴脸。

      月霜华聚集内气,却不是为了出招,只不过,忽而,让平地风起,掀飞了阎伽罗的斗笠。下一刻,只见轮椅上的姑娘,肤胜雪,眸如星,似笑非笑的,正与她直视。阎伽罗脸上的每一寸,似乎都在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咕嘟!许是活该这人倒霉,原本场中嘈杂如市集,咽个唾沫的声音自是微不足道,可就在这家伙再不咽口水就要流出来的当口,场中瞬间鸦雀无声。寂静的,咕嘟声如雷贯耳,一下子,这人成为众矢之的。月霜华生平第一次俘获所有人的目光,却是因为这等羞事,这让她如何不记恨?本想用自认最为凶狠的眸光回瞪,可再看时,阎伽罗早已偎进自家姐姐怀中撒娇。不知为何,更是怒极。叫嚣着,点起敌手的姓名——阎净梵!无极山月霜华有请。此声一出,委实把无极山众人惊了一跳,霜华的对手,不该是韩润之的么,临时换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月霜华哪管这些,只需看到阎伽罗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中着实一阵快活。两女过招,月霜华步步紧追,招招直刺要害,看得台下众人不禁咂舌蹙眉,唯独那阎伽罗,淡然围观。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出手愈是狠厉,可,尤未等到阎伽罗的神色变化,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只比寻常鸟儿大上百倍的怪玩意。众人纷纷仰头追视,却被刺目的日光逼得只能眯起双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近到足以辨出这是数只超大个的纸鸢时,为时已晚。十八人,迎风落定,十八人,男女老少,个个精光尽露,显然,每个,都不是善茬。不用说,江湖中,有能耐让十八恶人齐齐现身的,唯有那三十六洞。忽而,一顶眠轿冲开了灵柩坞的大门,灵柩坞下弟子应声拔剑,本欲对着轿夫一阵猛刺,这儿可是他灵柩坞的地盘,岂容闲杂人等如此放肆?可,剑击,却扑了个空。细看,轿下并无人。不过眨眼的功夫,眠轿已然武场台中。轿上,一鹤发童颜的老头儿,嘴上叼着根青草,正自百无聊赖的,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目光,恰在阎伽罗处停了下来。

      “徒儿,你要问话的女娃儿,是这好看的小姑娘吧?”一边问,一边还抬起手,指了指台下的阎伽罗。只见眠轿中门洞开,一通身素黑的女子,朝着老头儿的方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下一瞬,老头儿的已然站立阎伽罗身后。灵柩坞众人见状,竟失了动手的勇气,呆愣愣的看着这一老一少,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下,可急煞了台上的阎净梵,飞身下场欲救,却硬生生的被月霜华的剑缠得抽身乏术。不顾老父的万般阻挠,韩润之拔剑杀来,剑尖却在距离老头儿不过毫厘的当口,被两只手指轻松的夹得无法动弹。“小娃儿,老朽劝你莫要不自量力。”话儿是撂下了,可韩润之不愿退,老头儿自然也不好收。“师兄,且收了吧。”声音轻柔,“晏姑娘。此地人多,并非谈话之地,不如随伽罗去往后院厢房?”思量再三,黑衣女子再次轻轻颔首。一时间,场内只剩轱辘声。

      “伽罗!伽罗!”一女声急切呼喊。

      阎伽罗应声回首,展颜一笑,道了声,“姐姐,伽罗去去就回。”就是这一笑,竟让眼角的泪痣活了起来,苍白的面庞瞬间染上媚色。众人不禁回想江湖旧事,无怪乎二姑娘的姐夫,宁愿舍掉一切,亦对阎伽罗痴心不改了。

      一路,三人,竟是无言。这下,搞得老头儿好生不自在。“哟。这是什么花,挺好看的呐。”语毕半响,无人应他。“呀,这中原的天气,与咱那地方,当真大不同。”还是,无人应他。不甘心,这次点名,不信没人应。“女娃娃,听说你是阎净梵的小妹?”应是应了,不过就赏了他一记点头。“听说,你们姐俩都喜欢刚才那不自量力的小子?”竟连点头与摇头都省了,老头儿一琢磨,登时想扇自个嘴巴。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老头儿万分尴尬的处境,却因禁不住的干呕声略有缓解。忙不迭的,冲到徒儿身后,提扶柱蹙眉的新蝉拍起了背心。哪里注意到,阎伽罗自个转起轱辘,消失于转角回廊。

      待这阵孕吐稍微消停,一老一小抬首一瞧,哪里还有阎伽罗的影子。举目,朗朗晴空,绿树繁花,看着看着,晏新蝉却鼻头酸楚。想她三十六洞大小姐,哪能在此时此地,红了眼,让这些自诩正义的人看笑话?转身,佯装毒痴上身,研究起手边盆栽。眼看自家乖徒儿这硬抗的模样,老头儿赶忙出声宽慰,“这女娃娃,转轱辘定然跑不远,两三下,师傅就给你追回来。若当真找不到,咱联手那十八个娃娃,把灵柩坞翻个底朝天,也给你把人揪出来。”起势欲走,却听一阵窸窸窣窣正渐行渐近。循声看去,阎小娃娃膝上驮了个七彩锦包,慢吞吞的正朝着自家乖徒儿的方向挪去。悄无声息的往新蝉杵在新蝉背后,不吭气,不动作,硬是等她徒儿自个转头。
      蝉儿偏头扬眉,似问讯。阎小娃娃倒好,和见鬼似的,立马低头,慢条斯理的拆起膝上锦包。老头儿抬首一瞧,哟,不用看了好吧,这酸味儿,这辣味儿,不是他家那边给孕妇填嘴儿的小食才怪。“呐……吃这个。”阎小娃娃手执锦帕,新蝉不知是发呆还是神游,定点反应都无,这场景也忒好笑了。老头儿自顾自的席地而坐,摆出一副食馆看戏的姿态,呀,可俩人就这么干站着,一站好一会,反倒逗得老头儿口水直流。

      许是终于抗不住,阎小娃娃仰首出声,“这个,没毒。不信,我吃给你看。”才说完,一把抓了不知多少,倏的一下,塞到了嘴巴里。不过须臾,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漂亮的眉目皱成了包子褶。噗哧,这下,不仅老头儿乐了,方才那多愁善感的姑娘,竟也禁不住轻笑出声。想她晏新蝉熟识毒理,岂会不知这东西无害?倒是,这孕妇吃的东西,阎伽罗存它作甚?脑中想着,不自觉轻问出声。眼前人沉默半响,垂着头,低声道,“如此明显,还需问么?可晏姑娘欲知之事儿,伽罗却想不起了。”

      本想再问,那孩子呢?可嗫嚅半响,以己度人,晏新蝉终究开不了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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