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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必诛山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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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抱歉扰了您的清梦。”白风鸣一脸羞愧,连连作揖给寿宁赔罪。
“出了什么事。”寿宁关好房门,迈步下台阶,边走边系腰带。
“给阵亡将士送去安家费的白雪回来了,此时正在前厅,浑身是血,是被人抬回来的。”白风鸣的声音哽咽住,眨了眨眼,深吐口气。“伤势不明,白菊正在帮她察看。”
闻听此言寿宁停住脚步,转回身。“她,她还…。”寿宁不敢再往下说,最坏的结果亦是她不想知道到的结果,索性不去问白风鸣,加快脚步赶往前厅。
百十来号人将府衙前院,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院子映照的如同白昼。人数众多,却听不到任何杂乱无章的噪音,只有火焰随风摆动发出扑啦、扑啦的声响。
但见这百十号人分队列齐刷刷的站在院子两侧,一直延伸至院外面。清一色的黄色号衣,左右手各持长矛与火把,佩刀置于腰后。个个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队伍尽显其所部的军纪严明。就此点来讲可与寿宁麾下的白杆军拼上一拼。寿宁不禁为之惊叹,大明军中还有比自己的白杆军更为骁勇的队伍。
“风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归谁管制。”寿宁观察良久指着院子里的兵士问白风鸣。
“他们是负责在播地边界巡逻的兵士,就是他们发现倒在血泊之中的白雪,看牙牌才知是白杆军的人,便被他们送到了这儿。领头的是那个人。”白风鸣手指站在门楣之下的一员武将。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比寿宁更是高出一个拳头,头戴银盔身披红色棉甲,甲胄上的铜钉在火把的照耀下烁烁放光。面若晚霞,眉眼周正,显得十分的干净利落。盔顶上飘飘洒洒的红缨迎风起舞,正如一只欲展翅翱翔的火凤凰。
寿宁走进气度非凡的武将,上下打量此人。对面的武将亦用惊异的目光注视着寿宁。
“将军请在此稍候,本宫有事相问。”寿宁调转视线看看躺在地上的白雪,撩起前襟迈过高高的门槛,大步来到白雪身旁蹲下身。“伤势如何。”
白菊没有立即应话,轻轻掀翻被血打湿了的衣衫,眉梢抽动数下。
“是受了几处刀伤,但伤的不重,衣衫上的血迹大多不是雪儿她自己的,可能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白菊陈述完检查结果,站起身,看看厅外的兵士及站在门楣之下的那员武将。“殿下,还是把雪儿抬到□□吧!那样能方便点。”
寿宁点点头,白风鸣与白菊两人抬起由竹杆与袍子组合制作成的简易担架,抬着白雪出了前厅。寿宁跟到门外,目送她二人离去,自至她二人的身影融入夜色方才转回身。
“将军里面请。”寿宁很得体的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立在门边等候武将先行入室。
对于这位气度非凡,治军严明的武将,寿宁打心底里佩服他,即便是礼让于他亦不为过。
“殿下,草民那里是什么将军,穿的是夫君的战甲。受此礼遇若被我夫君知晓必会遭受责怪。”武将跪倒在寿宁面前,俯地磕头,庭院内的兵士见状亦跟着跪地磕头。
寿宁双手搀扶起 ‘武将’。“你是,……。”
“民女姓秦双名良玉,字贞素,忠州人。石柱宣抚使马千乘是民女的夫君。” 尴尬之余武将自报家门。
此人便是日后抗击清敌,为垂死的大明朝立下赫赫战功的明末女将军秦良玉。
同为女子且境遇相似,加之其治军肃然,使得寿宁对面前的秦良玉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挽其手臂一同进入前厅,闻讯前来的小厮呈上香茶后退了出去。
一阵无声的沉默,秦良玉目视脚下地面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椅子上,寿宁对拘谨的秦良玉笑了笑。
“马夫人,可否讲讲事情的经过。”
“哦,是。”秦良玉面露窘色,低头陈述。
夜里,秦良玉带着她与马千乘同建的白杆兵兵士在播州边界的山路上巡逻。这支队伍的夜巡比起大明朝正规军要严谨许多,实因秦良玉本人警惕性较高,双方虽为正式开战,谨慎起见每晚的补缺式的夜巡亦是必不可少的。
由于正规军兵士怕辛苦,一些险道要路统统逼而不去,秦良玉带领兵士在夜里经常出没在这些不毛之地,防止杨应龙夜袭。
今日赶巧,白雪绕山道抄近路回重庆府的途中遇敌,被巡夜的秦良玉及其所部撞上,可惜来得晚了些,恶战已经结束,秦良玉帅众兵士检查了所有倒地的兵士,结果在几个护卫营兵士尸体的下发现了,已昏厥过去的白雪。
很显然,那几个兵士最后的心愿便是保护好身下人的性命,白雪亦是这群人中唯一活下来的。
听到这儿寿宁再也笑不出来,眉毛纠结成一团,深深的吐出口气,站起身背负双手在屋内踱着步。
虽说是,瓦罐难离边沿破,将士难免阵前亡。但这些兵士走南闯北,跟随寿宁多年,每个人都是其精心筛选出来的强兵猛将。在异国他乡都不曾有较大损失的护卫营,却在自己倾注于热忱的国土上全军覆没,怎不令其痛心疾首。
秦良玉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寿宁一眼,未敢作声,再次低下头等待寿宁的问话。
安静的夜与不平静的心交织在一起。寿宁时而立在地图下面沉思。时而踱步到门前,透过门扇上的雕空望向院内的兵士。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的同时亦考验着秦良玉的耐性,院内兵士们手中的火把逐渐寿终正寝,完成使命的火把被兵士丢弃在墙角。
眼见一抹红润的光亮慵懒地爬上了东方的地平线。就在秦良玉按捺不住性子的当口,白风鸣回到前厅与寿宁两人低声耳语数句,随后双双离开,屋子里只留下秦良玉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
没有寿宁在秦良玉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坐在椅子上转动着手臂,缓解酸麻的感觉。等候良久见寿宁仍没有回来的迹象,几个时辰纹丝未动的秦良玉手扶椅把缓缓起身,此时的她方才放胆四下观瞧,寿宁给予秦良玉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秦良玉在悬挂的地图前止步,眼望播州不住摇头。
“马夫人可否与本宫同行去那出事地点。”
寿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秦良玉的视野里,拘谨的她回到原位双手垂放低头回应。“是。”
白菊留下照顾两个病号,白风鸣与众人一同前往。队伍最前面的是寿宁与秦良玉,白风鸣紧跟其后。
“马夫人这次白雪获救全都仰仗着你的功劳啊!本宫在这儿替雪儿先行谢过了。”端坐在腾骊背上的寿宁,发至内心诚心诚意的向秦良玉致谢。
“不敢当,任谁路过碰上了都会帮忙的,殿下您言重了。”秦良玉的紧张感跃然脸上,提紧手中缰绳放慢马儿前行的速度。
为了缓和秦良玉的紧张,寿宁和颜悦色用温和口吻说道:“马夫人,你与本宫之间存在着三个巧合,你可知晓。”
秦良玉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抬起头眨眨眼睛,摇头示意不知。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本就小心谨慎的她更是时刻保持着清晰敏锐的思维,提心吊胆的应对着寿宁的问话。
“第一,本宫与马夫人你名讳相同。” 寿宁笑了笑,看看吓得变了脸色的秦良玉。“第二,本宫所组白杆军与马夫人的部下仅一字之差。”
“民女有罪,冲撞了您的名讳,望殿下您谅解。至于‘白杆兵’,那是四邻八乡给取的,倘若犯了您的忌讳不叫便是。”寿宁的话吓得秦良玉一身冷汗,扑通乱跳的心吊在了嗓子眼。
“马夫人你多虑了,本宫没有那个意思。”寿宁拍拍腾骊,其会意止住脚步,寿宁凝神目视前方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第三,你与本宫同有一颗拳拳报国的赤子之心。”
寿宁的话令秦良玉大为感动,湿润了双眼,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她一个劲儿的点头。
“风鸣。”寿宁抓紧缰绳,双腿卡住马肚。“你若不服今儿再比比,看是你的白云快,还是本宫的腾骊快。”
腾骊仰天长啸,四蹄腾空,所到之处卷起黄沙漫天,不一会便载着寿宁消失在层层黄沙之中。
“殿下您太狡猾了。”白风鸣冲着寿宁消失的方向放声大叫。转而看着目瞪口呆的秦良玉。“马夫人,殿下之言还望你能明白,她并非是你想象中的傲慢公主,相处长了你自会知晓。”白风鸣说完扬鞭去追寿宁。
秦良玉长出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归原位,呆板的脸上总算浮现出笑容,扬鞭催马去追寿宁。
白雪出事的地方在播州与重庆府交界处,綦江之东的山沟内。伶牙野兽相互撕咬掠夺着死尸用以充饥,空中盘旋的秃鹫更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地上的尸体,适机来个俯冲争抢食物,那场面真是血染绿草内脏遍地惨不忍睹。
寿宁抄起得胜钩上的白杆亮银枪飞身下马。此枪枪长过丈,枪头茸茸红缨随风摆动,被银水走过的枪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夺人眼目,枪头更是锐利无比,枪锋划过大有将空气一分为二之势。
红了眼的寿宁见野兽便刺,逢猛禽就砸,驱赶兵士尸身上的‘食腐者’,白风鸣亦下马随之,秦良玉及后赶到的白杆兵们纷纷效仿。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才将野兽驱赶走,仍有极个别死性不改的逗留在周围,等待着时机再次扑过来。
寿宁含泪原地埋葬战死的兵士,入土为安的不单单是白杆军的兵士,连通敌人的兵士一共入葬。紧挨着的浅坑内没有棺木,一个个新生的坟包没有墓碑,坟头上的每一捧青草都是寿宁亲自弄上去的。
“殿下您发现了吗?这些人不像是杨应龙的苗兵。”白风鸣用刀尖挑起死尸身上的黑色短衣,举到寿宁面前。
“看到了,举这么高干嘛!”寿宁皱着眉头向后稍了两步。撞上身后的秦良玉。
“确实不像杨应龙的苗兵。”秦良玉蹲下身揉着被寿宁踩到的脚趾头。“到有几分像二酉山周边的山贼。”
闻听山贼恨的寿宁牙根直痒痒,手把胸口,心中隐隐作痛。再怎样完美善良的人心中难免会有阴暗的一面,在寿宁的潜意识里对盗贼的憎恨是永世无法磨灭的。
‘扑哧’寿宁手中的银枪被其戳入地面,枪身微微震动发出嗡鸣之声。吓得秦良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风鸣亦是身子一怔险些摔倒。
“马夫人此话当真,湖广一带真有山贼滋生,可曾祸乱百姓。”寿宁说话的声音略带颤抖。
“有是有,不过神出鬼没的很难捉到他们。”秦良玉站起身掸去身上的泥土,蔫声细语的回话。
“风鸣,铲除杨应龙后晚些还你夙愿。”寿宁拔出深入地面的银枪,甩去上面的泥土,飞身上马。“风鸣你在此协助马夫人掩埋尸体,本宫先行一步回府衙。”
白风鸣与秦良玉追赶数步目送寿宁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而后两人面面相觑。
其实白风鸣心中明白的很,这是寿宁的心结,令她蒙受耻辱的盗贼是其必诛的对象,凭谁都无法阻止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