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七探预言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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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槐树生与死共生，死已灭，生的那树也已经恍若进入晚秋，绿叶被染成黯淡的枯色。风过时，几片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原本高处的枯骨还要穿过重重绿叶，此时却已经畅通无阻。
时间再不等人。
莫清冉：“诸位可愿以命相堵那条出路？”
秦知聿以行动代替回答，一瞬，他率先开路跃进水中，人声自水下传出：“师姐，水下并无大碍。”
怎么能如此胡闹！
莫清冉向前到空隙处察看，却见秦知聿的人影早已不见。
猜想莫清冉是担心他们，闻花笑拉着齐凤青紧跟其上跃下，还不忘轻松道：“不过是在水里待会，这有什么啦。”
一时，这处塔内只剩下顾沉雪与莫清冉来。见他不动，莫清冉询问一声：“顾师兄不走了？”
顾沉雪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终于认清了什么。
“我不走了。”
若不是自己资历还算不错，这槐白塔本也是他的葬身之地。如今留在这里也算落叶归根了。
怎么能不走了。莫清冉御剑落到顾沉雪一边，谷内发生事众多，预言谷恐怕还有什么预谋，顾沉雪与她一起回到玉静门才算安全。
莫清冉离得那般近，顾沉雪神色温柔几分，“莫仙友之前可听清我说的话了？”
“……”
莫清冉这样不语，顾沉雪反而轻笑道：“莫仙友剑法了得，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只是可惜不能与你再切磋一次了。”
他看着又一片叶子悠悠落下，在风中划出最后一道弧线。
顾沉雪反手将莫清冉推开。
“莫仙友不必管我了。”
他意决绝，莫清冉默声看他一眼，转身利落跳下水域中。
“师兄珍重。”
水流彻底漫过视线，莫清冉屏息凝神，尽力找着那点微弱的出口。无声之中，一道人影倏然显现——秦知聿向她靠近，随即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一帘水幕边。
眼前一亮，他们两人到了预言谷外的那处草坡上。闻花笑等着最后一个人出来。莫清冉喘过口气，淡声道：“闻师妹不必等顾师兄了。”
“啊，这是为什么？可是塔内出事了！”
“他不愿出来。”
几度沉默。齐凤青骂出一句：“真是懦弱。他想死在那里，我们可不愿。”
暮光里，远处紫野雀叫过几声进了秘境巡视。莫清冉心神一暗，看着那处秘境起身。千门大会想必还有一日就要结束了。她得快速赶回玉静门告诉师尊预言谷发生的一切。
“你们找个地方躲好。我回玉静门一趟。”
“莫师姐，明日玉静门长老便要来谷内了。你今日赶回去也见不到他们的。”闻花笑提醒一声。
莫清冉望着无际的坡野，“我不找他们。”
“我找寐恒剑尊。”
话落，她御剑飞到秘境外。正巧最后一只紫野雀拍拍翅膀准备进入，莫清冉翻身将它掠下，她今日必须回到玉静门。
雀鸟惊叫一声，莫清冉唤出张明符将它尖喙封住，可那鸟太不听劝。它左撞右飞挣扎着想将莫清冉撂下。
一人一鸟耗了不少时日。看出莫清冉不知为何执意要回去，闻花笑以短匕剑把示意齐凤青，“齐凤青，要不你带莫师姐出山谷？”
若不是那莫名的“禁止御剑，”莫清冉怎么可能还要思索该怎么让紫野雀乖乖听话。
齐凤青将手一甩，不敢信听到什么。他指向一侧：“你还不如让那小子去，他也是鸟。”还比自己多两个眼睛好看路。
闻花笑嗯了一声，反应过来，惊道：“秦师弟也是凤凰？”
他们两人三言两语，秦知聿听到自己名字也不敢上前自介。他清楚莫清冉不会让他们与她冒险。
让莫揪揪带自己上山谷？想起那只幼鸟，莫清冉否认了这个提议。如此这般，还不如自己持剑硬闯。
【御剑前去有几分可行？】
这怎么行。
一声啼鸣突起，短暂击碎沉默。日光之下，不同于那次屋外见面。秦知聿原型的全貌在这时显露出来：这只鸟似凤凰般拖着尾羽，却长了个鸡头。两目四瞳如并蒂之花般镶在鸟头之上，身躯又通体披覆着锦衾般华美的橙红翎羽，神光莰然。
如往常般，秦知聿移步到莫清冉面前乖顺低头。
“我带师姐上前好吗？”
莫清冉无奈点头，“你带我到先前靠岸处就好。”
似凤凰和鸣于九霄，秦知聿所过之处惊得其余鸟儿们飞远。再次飞过那几座雪山，秦知聿朗声道：“师姐抓紧些鸟羽，我带你快些上前。”
秦知聿的翎羽……莫清冉低头看了一眼，漂亮的像日落，她缓缓揪住一侧鸟羽，说是揪，不过就是挨了半点。
察觉到那点动作，秦知聿小声道：“师姐可是怕我摔着你？”为何不愿挨着自己。
又是这般委屈。莫清冉眼神疑惑，秦知聿怎么可以短短一句话就反转了局势。
“我并未那样想。”
依照他所言，莫清冉紧紧揪住颈部的翎羽。一路高飞，徐徐中，秦知聿俯身冲向地面之下。临近放慢速度，秦知聿舒展鸟羽，悉心将莫清冉护住。
“师姐到了。”
莫清冉干脆到地上。想着如今预言谷的情形，她几分不放心道：“你与闻师妹他们两人要相互照应。”
“师姐所行也要小心。”
短短几句道完，莫清冉踩上天素向着江面外行去。双指恰诀，天边的空影中滑过飞速虚影，当日晚间迟暮，莫清冉到了渠县，短暂休息，莫清冉再次前行。
远远见到玉静门山门，莫清冉再次加快速度落到主峰口。外界已过一月，山林积雪化完露出山貌来。几枝树影，几枝竹影，如半月多前般。
那位扫雪的弟子还在，此时见到她喜颜笑开。
“莫师姐，你出关啦。”
莫清冉匆匆点头：“师尊如今可在峰内？”
“剑尊她不在的。”弟子挠挠头，解释道：“莫师姐闭关不过几日，寐恒剑尊便一同闭关了。你要找剑尊她，恐怕要去百药峰的山洞了。”
瞧着自己话落莫清冉便转身离开，弟子嘟囔着走回原处。发生什么事了，莫师姐这样着急。
……
百药峰山洞外，九歌幻成人形守在洞口。
“师叔。”看清这人，莫清冉弯腰行礼，“清冉找师尊有要事所告，可否请您进去打扰片刻，让她与我讲几句话。”
九歌似早已所料般扔出个石头。他白发遥遥铺到洞口，白眉蓝瞳，好不矜贵。
“小辈，吾主人特意留了幻影给你。”
石头中间以灵壁石内扣形成一个菱形，到了莫清冉手中咕咚一下将她拉了进去。来不及闭眼，莫清冉又到了寐明峰的那处石桌前。
“清冉辛苦了，如此着急回来，让师尊猜猜遇到了何事。”寐恒示意她坐到石凳上。
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寐恒思量开口：“清冉遇到了重名鸟？”
重名鸟？那不是紫野雀吗？一丝困惑掠过莫清冉眼底。来不及多想，思绪像被打乱的棉线，莫清冉提起正事。
“师尊，预言谷槐白塔内倒行逆施。他们为震妖气，将外出寻到的孤儿以及求问者活活吊在了生死树上。”
“师尊，莫祈城事件与谷内晗夫人颇有渊源，”莫清冉轻吸口气，“师尊，晗夫人她不认师兄了……”
寐恒拍拍莫清冉肩上，安抚道：“清冉，你不要急，先坐下休息。”
“师尊，千门大会的千名弟子还在秘境中，清冉担心那晗夫人使计。”
莫清冉是一池突然被风搅乱的静水。明明口中冷静地陈述着事实，可那双平时随意垂下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着，用力将指节泛出青白来。
一句一句的师尊是在叫定心骨。
看出她的害怕和紧张，寐恒微微侧过头推过一杯温茶。对于这位像她的弟子，寐恒总是偏向她的。
“清冉，不要害怕，师尊在呢。”
这一下，莫清冉终于压不住心上的焦急。
“清冉害怕三年前的旧事重现，晗夫人她说莫祈城的人该死——”她抽咽几声，“我不想当什么清冉仙君，我要当清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许久，终是顺着面上落了下来。
“师尊……我想我阿爹阿娘了。”
轻试去她眼尾的泪意，寐恒这道幻影一闪，莫清冉知道，是灵壁石燃完了。
临近消失，寐恒承诺道：“清清。师尊会在明日提前出关，你回到西柳林休息一夜。”
似一场旧梦，再次睁眼，莫清冉下意识摸向眼角。意识到自己在幻境外没有失态，莫清冉利落拜别九歌：“师叔，小辈先告退了。”
九歌没什么闲心的挥手，再次落回原地。等莫清冉彻底消失在此处，九歌急忙冲回洞内。
结界微微颤抖几下。寐恒扭身看过来，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声音颤道：“九歌，这可怎么办。”
九歌上前一步扶住她。
“你怎么能这样逞强，吾早已告诉你不能再在闭关时提前出关。”
“我这毒，你又不是不知道。裴泫也太狠心。”
“从前驻守时，吾便告知于你他们不可信。”
寐恒轻吸口气，却还是感觉腰腹以下噬如蚂蚁般一顿顿的疼，额头间落下几颗汗珠，寐恒拿出手帕擦干。
“明日我要出关。”
“你，”九歌眉头一蹙，脸上现出一丝明显的不快。“吾不同意。你不能因为小辈的事伤了自己。”
“那是我在外修心选的徒儿。你那时不是也一心认定她。”
九歌自知自己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还是不同意道：“吾那时又不知她命途如此多舛。”
“玉静门堪忧了。我庆幸让墨玉早些远游了。”寐恒坐起靠在了石壁边，“黄芪也走了。恒诀也在清冉手中，她胜算又多了。只是你与你阿姊恐怕自此见不到几面。”
“吾与她情分稀薄，你不必在意。明日吾替你去那预言谷。”
……
不等明日，这日晚间，玉静门正要敲响息门钟，一拂尘挥过阻止了这弟子动作。
此人紫影垂袖，刚刚那柄银白拂尘随意搭在臂弯，尘尾丝丝流散。
面色不怒自威。
那钟声还是响起半响，余音缭绕间，紫影开口清晰地压过渐起的钟鸣，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玉静门交出莫清冉来——”
他略一停顿，补上最后八个字：
“给预言谷一个交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