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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一阎王】· ...
脚踝上了镣铐。稍稍一动,那链子便会啷、啷、啷地响。
却不觉得难受。
“魂魄太轻,不挂上链子沉不下去。”
那个用手引着锁链的男子如是说。
他一身缁衣,长袖徐徐而动,望过去仿佛一口浓烟散在风中,黑得辨不清形状。惟见腰间一条玉色锦带,上面吊有黄铜腰牌,甚是显眼,阴刻“黑无常”三个大字。
胡天保懵懵懂懂地点了一下头,却不十分明白。
阿婆同他说过,来勾魂的无常懂得看人。只有生前作恶的人会被他们加以镣铐,送去十八层地狱受刑。
想到此处,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知道自己动了色心算不算作恶,挨板子时那种油煎似的疼痛却是忘不了,嘴唇一抖,竟脱口而出:“沉下去……是、是指沉油锅么?”
“哧——”身侧的另一个男子闻言笑了。
那人眉目生得俏,笑起来更是多出几分潇洒,毫不拘泥,直笑得腰间那枚刻着“白无常”的铜牌不停打转,敲在白衣上啪啪作响。
笑罢,还当真应了一声:“正是。”
对面的黑无常同时开口:“不是。”
到底是或不是?
胡天保不知所措地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心里发慌,却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白无常吓不着他,大为可惜,不由埋怨似地斜了一眼黑无常。黑无常面不改色,只管领路。
再看胡天保一对眼睛黑白分明,尽是惶然,倒也真的可怜。他遂笑道:“此时还不必下油锅,先下了黄泉再说。”
说毕,手里的招魂令牌一转,朝下指去。
胡天保一怔,顺着他的手低头看。
原来双脚不是在地上走,而是悬在半空。
足下有浓云。
云色泛红,于一片茫茫漆黑中若隐若现,似有鬼火涌动,阴风四起。黑白无常所经之处比别处亮,像是有人在对着炭盆吹气,火苗上窜,转眼间又匆匆暗下去。
他的魂又虚又轻,全仗着脚踝上一对镣铐稳住重心,方才渐渐往下沉。
黑无常牵着链子,替他指引方向。
白无常手执一柄牙骨扇,照着底下一挥,登时一阵飓风呼啸卷过,云气一扫而空,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巨大的灰色城池跃入眼中。
阴山为壁,忘川为界,瘴气与重重楼台相缠相绕,绵亘百余里,更不曾有过尽头。
鬼城,酆都。
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他心里默念一遍这句话,呆呆站着,脸颊忽然一凉,竟是不自觉地滚下两行泪。
黑白无常一齐看住他。他尴尬地吸了吸鼻子,胡乱用手背去擦眼泪。奈何自己不争气,泪珠愈掉愈凶。
“在想什么?”白无常问他。
“在想福州衙门外面的一个小摊。”他顿了顿,声音细小如蚊,“那里的锅边很好吃。”
他少年离乡,当差三载。
每逢府里发了月俸,总要出去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锅边糊。
“我,还想再吃一次。”
他笑着说,笑得难看极了,话语哽噎。
早知道自己死了。
只是到了阴曹地府,上辈子的遗憾一个个涌入胸膛,这才明白何为心寒。
白无常不再说话,适才一直沉默的黑无常此时却淡淡道:“喝过孟婆汤,锅边的味道你就能忘记了。”
人在黄泉可以做许多事。
而唯一不能做的,正是回头。
他心下了然,勉强提起精神,“嗯”了一声,随着锁链的牵引向酆都缓缓靠去。
◆
鬼城无白昼,终年阴暗,从阳间捎来冥纸如雪片般霏霏而下。
胡天保有些冷。
此时镣铐已经除去,他光着一对脚板,轻轻落在酆都大街上。黄泉路的石头是世间最无情的心肠变的,又冷又硬,踩上去一股寒气逼人,令他忍不住缩起脚趾。
放眼望去,夹道皆是鬼众。
黑白无常走在前方辟道,他紧跟其后,一会儿有背上长着手的鬼跑过来,叮叮咚咚朝他摇拨浪鼓,一会儿又有半颗脑袋从水井的吊桶中伸出,阴恻恻盯着他瞧。路旁更有用锥子挖墙的,伏地嚎哭的,倒挂屋檐的,形形色色,无奇不有。
胡天保心里微微犯怵,却还不至于毛骨悚然。大抵因为自己已死,与他们无异,反而少了恐惧之意。
走了约有一二里路,忽然见着一个癞皮鬼鼓起腮帮,朝路边一盏石雕长明灯吹了口气,灯火顿时旺了十倍,“嘭”地涌出石头灯罩,直烧到外面去。
胡天保冷得哆嗦,但又不好意思讨要衣物,难得见到一团火,连忙凑过去暖暖手脚。
谁知一走近,居然看见被火烧过的石头上面结了一层霜。
他着实愣了一愣,哪里知道阴间鬼火不仅不能取暖,更比阳间冰雪厉害几分,碰一碰便要教人冻坏。
那癞皮鬼似乎还不满意,面颊一动,腮帮子再次鼓了起来。他心道不好,躲却躲不及了,眼看着那鬼“呼”地一口气送入石灯,青色的阴火霎时冲他扑来,不禁失声大叫。岂料一柄不知哪里来的铁如意瞬间勾住了他的后领,用力一拖!
他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火舌则恰恰从头顶上方掠过,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胡天保跌了一跤,一时间脑子晕沉沉的,两眼昏花,好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凶巴巴的眼珠子,吓得呆了。
眼前竟是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婆子。
那婆子是侏儒身段,高不过三尺,他坐下来时正好与其平视。可她的头颅异常硕大,下颔处尤为骇人,仿佛一株长了瘤的老树。
胡天保又惊又疑,正待向黑白无常求助,那老妇居然对准他的脑门一掌拍了下来,“啪”的一声响亮无比。她看似瘦骨如柴,这一拍却膂力十足,震得他脑壳嗡嗡地发颤,伸手一捂,才发觉额头上贴了一张纸。
纸长三尺,宽二尺,差不多罩住他半个身子,盖在脸上好不憋闷。
胡天保连忙取下来看,但见纸上印着“阴天子引”、“普渡众生”、“得此引者可过鬼门”等等字样,又盖有十殿阎罗、酆都城隍、并酆都县府正堂的朱砂大印三枚——竟是鬼门路引。
再看那位老婆婆的打扮,腰间果然吊着一块腰牌,上云“哭笑不得”。
怎么个哭笑不得?
他傻愣愣地攥着那张路引思量,那老妇却先开口责备:“你这娃娃没有路引,如何过得鬼门关?家里没人烧与你?”
他微微一僵,低头不语。
黑白无常闻声赶至,见胡天保手里握着酆都路引,便知今日轮到哭笑不得巡城,于是把人拉起来,仍旧往鬼门关去。
鬼婆子却不肯放人,还将胡天保由头到脚瞟了一遍:“好年轻的后生。怎么死的?”
黑无常范无救板着一张脸,言简意赅:“犯贵人。”
白无常谢必安却笑吟吟道:“不仅看上贵人,还看上了贵人的屁股。结果偷看人家屁股不成,自己的屁股倒被打烂了——就这么死的。”
尽管句句实话,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到底不太一样。他窘得脖子根都红了,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煎着两块烧饼。
可惜自己已经成鬼,羞不死第二回。
老妇先是一怔,半晌不见动静,歪头想了想,突然放声大笑。
那笑声极大,震耳欲聋,街道两侧的屋舍随之晃荡,一时瓦片齐响,地动山摇。胡天保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险些站不住脚。
“偷看屁股!偷看屁股!”老婆子一边拍手跺脚,一边大笑大叫。
笑至酣处,她肥大的下颔沉沉一坠,嘴巴赫然张开两尺有余,原形毕露,里面竟有一个老汉的脑袋长在舌头上!
那老头满面愁容,眉头生生拧成一团,只顾着哭,颇有苦大仇深之态。
老妇笑得越疯,他哭得越响。
原来世间有夫妇不合者,或是日日怨怼,或是打骂欺辱,或是夫杀妻、妻弑夫等,死后困于阴山,互相诅咒,阴山底下的怨气凝聚,渐渐便有了形体,化为一鬼。
此鬼在酆都城中当差,平日里相安无事,只不过老妇一笑,老汉必哭,老妇一哭,老汉必笑。因此名号“哭笑不得”。
“偷看屁股!偷看屁股!”
那老妇跳上自己的铁如意,脚尖独立,一个劲拍手叫唤。
酆都大街上的鬼魂闻声四动,也都一一跟风嚷了起来,统统赶过来围观,笑声此起彼伏:“偷看屁股!偷看屁股!”
胡天保也知道自己死得荒唐,嘴角一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巡按大人是一根刺,至今埋在心头肉里,隐隐作痛。
“七哥。”范无救皱着眉头,看一眼谢必安。
若不是白无常当时一语道破,也不必闹出这般局面。胡天保被人如此揶揄,想来并不自在。
谢必安眼见他满脸通红,一直低着头不声响,未免有些过意不去,便对那老妇微微一笑:“哭笑不得,我等奉命勾魂,如今时辰已到,应该把人送到第一殿去了。失陪。”
哭笑不得听见这话,暂且住了笑,只摇头道:“我正是从那里来,你们不必去啦。”
黑白无常双双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胡天保脸色惨白,双膝一软跪下地——莫非真的连生死簿也不看,善恶凶吉也不断,丢下油锅了事?
那老妇道:“秦广王有令,将这娃娃直接押送第十一殿。”
第十一殿?
他懵懂无措,茫茫然看向老妇。
从来只听说阴曹地府有十殿阎王,这第十一殿又是从何而来?
不料此话刚落,白无常神情一变,居然由诧异转为宽慰,还笑盈盈地朝他拱手作揖:“小兄弟,恭喜了。”
他越听越玄,心中益发没有底。
黑无常也轻轻一点头,出口的却是:“保重。”
这两句话,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去。
胡天保心惊胆颤,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十一阎王……是什么人?”
其实我觉得黑白无常的本名很好听啊很好听,他们两个也可以适当暧昧一下嘛……(摸下巴)至于天保同学,他的性格应该已经慢慢出来了,我写什么都摆脱不了小草民的形象,囧。
阎王大人要下一章才能出来……泪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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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一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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