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冬》廿巳

17、第 17 章

　　身体被冬季自带寒意的水流瞬间包裹，虞尹下意识地挣扎。想开口呼救，刚张开嘴就被灌了一口难以吞咽的河水。

　　河岸边站满了人，有人跑了下来，向她伸出手，可水流涌动她没有拉到反而被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没有人来了，他们站在岸边看着她飘远，向宜在马路上急地要跳下来，她扶着肚子语气近乎哀求让他们救救她。

　　被冰水包裹的感觉很难受，可这一刻情感上的伤感超越了那阵被水呛的难耐。

　　泪水洇入水面，悄然无声，眼眶汇聚的泪水不断掉落，她好像错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她明明是出于好心的。

　　正当虞尹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时，腰部被一双大手紧紧框住。
　　随后她感受到了一股向上的托力。

　　拿回呼吸自由权后虞尹被水糊了一脸，也不管救她的人是谁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生怕被丢下手胡乱地抓着那人的衣领大口呼吸。

　　脑袋清醒了一些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腿盘上的腰还挺细挺有劲的。
　　胸肌的触感好像也...还行。

　　她顿了片刻缓缓抬头，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曲线流畅凸出的喉结，两人挨得很近差一点她的鼻尖就能与之触碰。

　　虞尹主动拉开了些许距离抬头，果不其然。
　　是沈律那张冷到冰点但是又能让人安心的脸。

　　虞尹被带回岸上向宜慌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卖苹果的奶奶已经走了。

　　向宜不敢说话，她感觉沈律的眼神已经将在场所有袖手旁观看热闹的人凌迟了一遍。
　　好低的气压。

　　沈律帮她拎着采购完的东西回到客栈。
　　临近过年客栈内被红色的装饰品占据看着格外喜庆，但她不敢雀跃，沈律冷脸的时候和她姐一个样。

　　莫名让虞尹有点悚得慌。

　　“先去洗澡别感冒了。”
　　虞尹松了口气，一溜烟回到房间。洗完澡出来自己买的菜品已经上桌了。

　　“我想给你烧饭的来着。”她看着案板上最后一道菜，挽起袖子打算掌勺。

　　沈律也没有和她推脱，将厨房给了她。
　　只是一顿饭吃的无滋无味，任由她怎么调节气氛，沈律一句话都不搭理她。

　　“沈律你被水呛到嗓子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虞尹咬着沈律剥好的虾，特别识相地往他碗里夹了块糖醋里脊。

　　“吃饱了？”
　　他开口和她说了饭桌上的第一句话。

　　虞尹拨浪鼓式的点头，看起来好像是气消了，“饱了饱了。”

　　“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哦原来是怕她不吃饭，憋到吃饭才开始爆发啊。
　　刚刚的不说话打哑炮只是沈律的小发雷霆而已。

　　知道自己理亏，虞尹打算先服软。

　　还没开口沈律又来了一句，“要不是我刚好在附近，你怎么办。”

　　这问题确实是问到她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是刚好在嘛，今天谢谢你呀沈律，就我大命呢。”

　　“下次碰到这种事情别一个人傻乎乎去帮忙，你看你好心帮忙的人到头来不是也没管你跑了吗？”沈律克制着语气尽量不吓到她，和她讲道理。

　　虞尹沉默，就这个事而言她确实是伤心的，“可能怕担责任吧，而且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帮忙的呀，你不是还给那个小女孩买冰激凌了，况且我现在不是没事呢嘛。”

　　“你知道我今天出门了？”他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回忆两人有没有碰到。

　　“知道的，但是我想给你点个人空间，你看着心情不是很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你一开始毕竟是想一个人出来旅行散心的......”

　　虞尹有点语无伦次，她不知道沈律听懂了没有，她多好啊默默给他留出独自消化的时间还心甘情愿的给他当情绪垃圾桶。

　　虞尹知道沈律是担心她，但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要是他还冲她发脾气，就是他沈律的错。

　　“下次这种事情不要一个人贸然上去，得叫我知道吗？帮忙的前提是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
　　“虞尹出来玩的结局是要好好回家。”
　　虞尹头一次知道沈律的话这么密，她连连点头应下。

　　哄完大佛虞尹回到房间，捧起自己的手机，“手机宝宝你应该还活着的吧。”

　　惨了，开不了机，进水坏了。
　　不知为何虞尹脑子里响起拨电话时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的手机已报废】。
　　虞尹以欲哭无泪，这可是她前三个月刚买的新手机啊。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没办法她现在口袋空空，只能让沈律先给她买个新的然后再把钱转给他了。

　　到沈律房门口，他门没有锁，节能白炽灯光从里面溢出。

　　他坐在床边身姿笔挺却看着孤寂。
　　虞尹刚抬起即将叩下门板的手顿住，随后缓慢收回。

　　这样的沈律莫名的让虞尹感觉像一只落单的小猫。

　　下一刻他解开了那个很宝贵的丝绸袋。
　　虞尹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偷窥沈律隐私的，主要是男人的动作太快了。

　　虞尹快速撤离还是看到了，一张照片。
　　他这么宝贝的东西是张照片？

　　沈律该不会是失恋了才出来散心的吧。

　　虞尹决定明天再找沈律说手机的事情，毕竟晚上的情绪偏感性，情伤她还真安慰不了，恋爱一个没谈过她可当不了这个情绪垃圾桶。
　　还是让沈律自己一个人好好消化吧。

　　虞尹走得太快，根本没听到房间内沈律低哑又克制的嗓音，“还好她没事。”

　　窗户没关，风从缝隙里窜入，将沈律额前的发丝吹起，底下是一双晦涩翻涌的眼睛。

　　他清晰地记得当确认落下水的人是虞尹时心脏骤然坠地的感觉。
　　那一刻的天色像是骤然暗淡的，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想救她。

　　即使后来将她带上岸，心底的后怕却依旧没有消除。
　　怕吵架怕她难过怕她吃不下饭，沈律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排序。

　　她善良的很纯粹，没有怨恨任何人。

　　甚至还想到了要给他私人空间。
　　其实迁就这门课程在沈律这里她是老师，而他是反复涂改答案尽量做到合格的答题者。

　　沈律自认为是很讨厌计划被打乱的那类人，虞尹的出现确实打乱了很多原本的计划，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但新鲜的未、曾尝试过的事也跟着她一同出现了。
　　沈律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带着未知与冒险感的旅途。

　　很多曾经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在她身上找到了答案，其中也包括了自己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要是虞尹再问他一次“和她一起旅行后悔吗”。

　　那答案将是能重复说一万遍都不会停歇的，“不后悔”。

　　虞尹没了手机只能用电脑消磨时光，客栈有网不知道玩什么她干脆剪气了视频。
　　这两个月被沈律练出来的剪辑技巧她已经稳当吃下，以前要不要留哪个片段都要犹豫半天的，她现在剪起来已经得心应手。

　　之前是追求高清的印象高级的框架背景，虞尹现在悟了些。
　　再高级也会被复刻，最难复刻的是人的情感。
　　真情流露的情感。

　　她的视频没有华丽的背景纸醉金迷的A市，有的只是普通小巷人家的淳朴风情与看家底的本事与手艺。

　　隔天早上不用她说沈律直接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还是上周刚出的最新款。
　　“沈律你好大腿哦～回头我转你钱。”
　　“不用，别再落水就行。”

　　开机下载好常用软件，虞尹当即就给向宜打去电话。
　　她被吓到了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

　　虞尹想去安慰她，却被告知陈煜这两天都不允许她出门了。
　　“你们结婚真是太恐怖了，还带限制人身自由的。”虞尹吐槽。

　　向宜:“前三个月他比较紧张，等过了就允许我出来玩了。沈律还允许你出门吗？你是不知道昨天那眼神有多恐怖。”

　　这虞尹还真不知道。
　　不过两人又不是夫妻关系，沈律应该不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虞尹的话没说错，也不是，半对半错吧。
　　沈律确实没有限制，但她走到哪里他现在都要跟着了。

　　“沈律我不会乱走的，你可以出去散散心。”
　　怀念一下和前女友恩爱的点点滴滴。

　　“我现在就在散心了。”

　　他帮她拎着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白色风衣，高挑又显眼。

　　两人又路过了买棉花糖的流动小铺，虞尹买了根七彩棉花糖，她学着沈律的模样递给他，“给你吃。”

　　第三天，到了给他们的羁绊陶瓷上色的日子。
　　虞尹拉着沈律早早到了店里。
　　“你的太阳要涂什么颜色？”
　　“橙色吧。”

　　柑橘也是橙色的。

　　虞尹不懂只嘟囔了句，“老古板，一点也不创新。”
　　果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但为了和他搭配虞尹还是将月亮画成了黄色。

　　毕竟浏览了太多陶瓷上色攻略，虞尹知道烧过颜色会加深，也不似现在涂料时这么均匀。
　　她反复刷了好几层颜料，这才将陶泥给了陈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