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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两个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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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以一种睥睨之态俯视着季元亮,左手心握着的碎片扎破了皮肉,渗出血来。一丝微微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不知为何,这味道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地上的猎物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匍匐着,像一只可以被碾死的蚂蚁。只要他想,就可以撕碎这具皮囊……
“顾晚!”
慕怜急得大喊,这声音唤回了顾晚一丝理智,他似乎记得自己答应过,不会伤害同门。碎玉又往里扎了一分,他几乎是猛地想起了祝余。
电光火石之间,一袭白衣踏空而来。
“大师兄!”
有人惊呼,有人想跑路,却被杜衡随手一指定在原地。
“闹什么?”
慕怜每次听到杜衡说话,都忍不住想起自己高中的教导主任,顶着这样一张帅脸,却古板得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顽固。
季元亮被顾晚那眼神慑得有些心慌,双腿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见杜衡来了,忙爬起来,“大师兄,救我,顾师弟他要杀我!”
慕怜还是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人,急忙跑过去扯住杜衡另一边的袖子,“师兄,你别听他胡说是他先欺负顾晚的。”
季元亮骇破了胆,又怕这事被杜衡捅到长老面前,哪里肯认。扯着自己衣上几道划破的口子,卖惨道:“大师兄,我与师弟切磋剑法,他却屡出阴招,要置我于死地。”
杜衡夹在两人中间,嘴角僵了又僵。顾晚眼中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姚光低下头躲在人群后面,庄奇志收了台面,心虚地往杜衡这瞅。
杜衡冷声道:“会盟在即,你们不勤于修炼,却在这里聚众闹事。”他锋利的眼神扫过四周,众人皆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臊眉耷眼不敢言。
“姚光,你随我来。”
慕怜明显看到姚光欲趁乱开溜的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人群轰然而散,庄奇志揣着一兜子灵石,脚底抹油似的往外跑,路过慕怜时还不忘留下一句,“师妹,灵石晚些再给你。”
顷刻间,只剩下慕怜独自在风中凌乱。
她抬头看去,顾晚发丝微乱,周身气氛沉重得像一潭死水。
慕怜小心翼翼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顾晚单手收了剑,转身就要走。慕怜忙追上他,还未触到他一片衣角,就被冷冷打断,“慕师姐,男女授受不亲。”
慕怜缩回手,余光却瞥见他左手掌心溢出来的鲜红一片,惊道:“你流血了?”
“慕师姐,你有这个时间来担心我,倒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的姚师兄。”顾晚说完就走,背影都透着一股决绝。
慕怜在他背后气得直跺脚,什么人啊,好赖不分。
*
祝余眼眸暗沉,小心为顾晚挑出了深陷血肉中的碎片,有些担忧道:“卿卿刚刚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些不高兴。”
慕怜满腹怨气,把院门摔得震天响,想不听到都难。
顾晚只微蹙着眉,看着手掌被洒上灵药,缠上一层层白布。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伤口也会自行愈合,但自从到了天虞,总有一个人会关心他是否受了伤。
他眼中柔和了两分,随即又想到今日慕怜追上来看他伤口的样子,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
“阿晚,卿卿这些日子都对你很好,你却总是对她不假辞色,时间久了,她是会伤心的。”祝余放下药,“我看今日的事情,卿卿应当不知情。”
慕怜会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伤心?她和姚光携着手出现的时候,分明是欣喜的,手腕上那串琉璃珠泛着光,刺眼。
姚光做的事情,从来都和慕怜脱不了关系。季元亮为何无缘无故为难他,那些闻声而来的内门弟子,又怎能如此迅速地聚在一起看起他的笑话。顾晚心上泛起一阵寒意,他早该知道,慕怜对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好意。
看着顾晚那执拗的样子,祝余叹气,“大师兄已经罚了姚师兄,你也去劝劝卿卿,今日是她的生辰,闷在房里像什么话。”
顾晚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几缕阳光洒进屋内,映照出淡淡的尘埃。有那么一瞬间,顾晚觉得自己的心就如同半空中飘扬的灰尘,不知该落在何处。
祝余拉起他的手,水一样的眸子浅浅泛起涟漪,“阿晚,听师姐的话,去叫卿卿出来好吗?”
他无法拒绝祝余的要求,就像在许郡,芸娘也总是这样同他说话。
慕怜气鼓鼓地在屋内转圈,转着转着心头的委屈更加浓重,顾晚也好,姚光也好,都叫她生气。
慕怜恨恨地举起杯盏,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一针一线来之不易,就是在发脾气也不能这么浪费东西。
于是她抬脚踢在铁木柜上,却不想那柜子就跟顾晚的臭脾气一样硬。
慕怜眼圈一下子红了,跳着脚扶住把椅子,这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师姐叫你出来。”
冷冰冰的声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慕怜一怒未消,又添一桩新仇,咬牙道:“不去!”
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光顺着溜了进来,深深浅浅的阴影中,顾晚见慕怜低头坐在椅子上,抬头的那瞬间,眼圈泛着红,眼底还有些湿意。
慕怜哭了。
这件事实在超过了顾晚的想象,他见过慕怜盛气凌人的样子,高高在上的样子,装惨卖乖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这样倔强又柔软的时候。
“小师姐,大师兄和师姐在前厅等你。”顾晚声音低了几分,心头竟浮现出几分手足无措的慌乱感。
慕怜随手抹了抹眼睛,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跛着脚与顾晚擦肩而过。
她才不想为了两个臭男人毁掉自己过生辰的好心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长舒一口气,进了前厅。
姚光果然拉起了粉色绸缎,照着慕怜所说的装点了各色鲜花,贴着墙角朝慕怜投来一个笑。
慕怜心里突然就一软,虽说姚光不是个多讨喜的角色,可他对慕卿卿却是真心疼爱,想尽办法哄她高兴。
“卿卿、阿晚。”祝余上前拉过两个人,“你们是今天的小寿星,请上座。”
虽说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插曲,但生日还是要继续过的。慕怜坐了下来,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和旁边的顾晚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顾晚眼眸暗了暗。
祝余端出一大块糕点,有些不好意思道:“卿卿说的蛋糕我实在是做不出来,就去山下买了桂花栗子松糕。卿卿你看,是你想要的那种吗?”
慕怜突然想起今日早上自己听到一声巨响,难不成是祝余在厨房里给她做蛋糕?
“师姐,你太好了!这跟我想要的蛋糕一模一样。”才怪。
只要不是祝余亲手做的就好,那碗让慕怜吐了又吐的绿色魔药已经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那何况,心意最要紧,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祝余竟记在了心里。
慕怜拉过祝余的手,依偎在她肩头撒娇,祝余眼中笑意溢出,“卿卿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爱撒娇,你不松开手,师姐怎么给你拿礼物。”
慕怜这才笑嘻嘻地松开手,祝余打开两个锦盒,“卿卿你不是总嫌宗门的白衣单调,我就绣了些花样上去。”
纯白的缎子上,盛开着一朵朵银色木莲,像月色温柔,毫不吝啬地洒向人间。
慕怜瞳孔都放大了些,在小时候她也希望能穿上妈妈亲手织的毛衣,而不是裹着早就起球的旧衣服过冬。
“师姐……”好想问问系统,能和男主抢女主吗?
祝余又笑着拿出另一件绣着松柏样式的,“这是给阿晚的,松柏之质,经霜弥茂,希望阿晚日后也如能松柏般坚毅挺拔。”
顾晚把那件白衣拿在手里,刺绣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许郡那场大雪。他不知道自己出生在何年何月何时,因而从没有过过生辰。
若不是慕怜突发奇想,或许他一生都不会提及此事。
杜衡笑道:“余儿的生辰礼太用心,我们的倒拿不出手了。”
虽是这么说,但那两方绘金徽州彩墨还是叫人眼前一亮。杜衡道:“年少正是用功时,除刻苦修炼外,功课也不能落下。灵草三十二卷,妖祟七十三录,心法内功一百零八种,要熟记于心才是。平日里读书,有何见解体悟,也该及时写下。”
大师兄人设永不塌。慕怜收了墨,心想到哪都少不了卷王啊,活到老学到老,这话真是在哪个世界都适用。
如此,便只剩下姚光的礼物了。他才被杜衡训完,哪会给顾晚什么好脸色,可碍着杜衡和祝余面子,少不了还是强撑着笑道:“卿卿的礼我一早就给了,也不知道顾师弟喜欢什么,这块灵玉便送给师弟吧。”
慕怜有些明白什么叫强行大团圆包饺子了,这两人内心分明已经剑拔弩张,外头还要顾全着体面,一送一谢,皆是假笑。
“点蜡烛许愿吧!”慕怜赶紧推进流程,“生辰许愿最灵了。”
祝余掩面笑道:“卿卿,你哪来这么多新奇的主意。”
桌上两根红烛摇曳着,慕怜闭了眼,默念道,“希望一切顺利,早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
末了,又偷偷补了个愿望,“也希望,这个世界里的人都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