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磷雨》迎椿禾

7、第七章 烟火气

　　谢斯南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直的照射在床单上，被面上的小猫图案衬得更加可爱，露出暖洋洋毛茸茸的脸颊.
　　姜且公寓的客房房间很小，望过去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面到顶的大衣柜，谢斯南一向不喜欢空旷的环境，她永远想用一些东西将自己尽力包裹，好像这样她就有了依靠.
　　厨房的陶瓷小锅上被贴了一张粉色便签纸
　　给你煮了粥记得吃
　　我去上班了
　　姜且
　　谢斯南掀开锅盖，一阵温暖的米香扑面而来，湿润了她干涩的嘴唇.她拿了一个小碗，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小口小口的喝着，屏幕里的喜剧惹得观众哈哈大笑，她也顺势弯一弯嘴角，偏头看向窗台上的多肉，不自觉的出了神.
　　姜且那么忙，养的多肉都长的那么好
　　可是她在伦敦养的仙人掌都半死不活
　　真是奇怪
　　她隐约又想起那盆被她养死了的仙人掌，小的时候生长出来的刺，软软的，让人摸着不疼不痛，时间越久，身上的刺就越硬，甚至在她发呆的时候，刺破她的皮肤，划穿她的血肉，露出一颗圆润饱满的血珠.
　　然后枯萎干瘪，最后死掉.
　　谢斯南常常打趣自己，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人，还是别妄想能养什么能陪伴自己的活物了.
　　小小一碗粥，谢斯南喝了好久.
　　她收拾完碗筷，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拿着自己的本子，画着窗台上的盆栽.圆润丰盈的叶片，多彩缤纷的颜色，各色各样的形状，他们好自由，可以长成任意的样子
　　画笔凝结着水渍，湿润纸张，在上面铺开一片片绚烂的色彩，被拼凑叠加，具象形成一个个形状.谢斯南修剪整齐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躺椅上的布艺挂布，笔下的画面绚烂美好.
　　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薄薄的针织衫上，她躺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慢慢看着日落西山，金光漫天，手上的画笔停歇，她放了一首歌，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发呆.
　　梧桐秋风沙沙地
　　孤窗外疑是你
　　故事远去几华里
　　等结局我犹豫轻叹气
　　这样的结局
　　是好的吗
　　谢斯南不知道
　　落日余晖将她包围，她偏头倒向孤境.
　　远去的思绪被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姜且带着细细碎碎的包装纸袋，进到房子里.
　　“南南，你干嘛呢？”姜且提着一大堆东西，探头往屋子里面看
　　谢斯南应声走了过来，顺手接过姜且手上的东西“姜姜，你买什么了，这么重”她将一大袋东西放在了料理台上，塑料袋的声音稀稀碎碎，姜且像打猎回来的一样，骄傲的展示着自己带回来的一切“你看，鸡翅，猪肉，豆角，面条，白菜，土豆”她满心欢喜，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谢斯南
　　“你不是最爱吃可乐鸡翅了吗？”她边说着边叨咕着手上的食材，撸起袖子，说要给谢斯南吃一顿大餐.
　　明亮的灯光下，姜且努力拼凑起她的生活，谢斯南看着她准备大展身手的身影，眼眶不禁蒙起了一层水雾.岁月过去的时光星星点点，她的身边从来没留下谁，所以她擅长了独身，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去医院，那么多年的孤独，她早已喜欢了下咽.
　　油烟机的发动声轰鸣，一下又一下激荡着她的耳膜，姜且笑着推她“这烟大，你去客厅坐着吧”她眉眼弯弯，化掉了谢斯南的铜墙铁壁.
　　炊烟袅袅，谢斯南隔着透明玻璃，看向她身上的可爱围裙，内心沉重的古钟被不断敲响，发出一阵阵未完结的余音，她坐在餐桌前不知所措，指甲不停的扣着手上的皮肤，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遥遥望见沉睡在脑海中的身影，曾经也有人问过她爱吃什么，会把她的喜好记在心里.
　　只是太久了
　　太久太久
　　谢斯南早已经忘记了被人惦记的感觉
　　姜且献宝一样将一盘盘的菜，摆在谢斯南跟前，伸手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
　　“快尝尝”
　　带着咸味的眼泪混合着甜味融进她的口腔，从舌尖延伸至心腔，她的心中一阵酸涩，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碗底.
　　遥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拨开迷雾，温柔地将她淹没，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谢斯南咧开嘴角，抬起划满泪痕的脸，她像是莫名得到奖励的孩子，睁着一双欣喜地眼眸，痴痴地望着.
　　“姜且，谢谢你”
　　谢斯南抬起头头低下，她害怕自己的眼泪，害怕自己的眼泪会吓到她，没有人会为了一盘可乐鸡翅哭泣吧.
　　等待她的不是什么怀疑，恰恰相反，谢斯南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发丝垂在她的脖颈处，不禁生出丝丝痒意，密密麻麻的攀上她所有的皮肤，姜且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南南，没关系的，我在”
　　姜且的一字一句，寥寥，却让谢斯南的泪水再一次决堤，滚烫地落在她的肩膀，晕出一朵朵盛开的花.
　　谢斯南轻颤着的肩膀，被悉心接受，牢牢的接纳.
　　姜且明白她的不易，更加知道谢斯南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在她眼里她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只是运气太不好了.
　　南南
　　往后的日子
　　会好的
　　会越来越好
　　窗外的月光朦胧，碎银似的影子映在瓷砖地板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从此以后，她好像不用再孤单.
　　姜且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碾碎在自己的指尖，她捏了捏谢斯南的脸颊，玩笑着叫她多吃点.
　　我们少年相识
　　我们期许年年相伴
　　姜且
　　是谢斯南最好的朋友
　　是她这些年唯一一个没有离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