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柳絮因风起》单时小鱼

5、是怎么样的人

　　“诶呦我肚子疼，今天不想去上学了。”沈晓玖和以前高中那会儿一个样，“记得帮我答个到啊。”
　　顾黎絮：“……”
　　顾黎絮挂了电话，又想起来昨天半夜出去喝酒的顾承赫到现在都没回家。
　　没一个靠谱的。
　　顾黎絮自己打车到了学校。
　　一个人总是很安静地边走路边看手机，再抬头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个很眼熟的背影。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袖子撸到小臂，从后面只能看到他宽厚的肩膀。
　　自从知道顾承赫的相亲对象是他姐之后，顾黎絮看见他见面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算了，换条路走。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问题解决掉。
　　顾黎絮过了马路，选了一条离教学楼更近的路。
　　“黎絮。”顾黎絮转过头看见林玫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林玫依旧是披着头发，优雅美丽。
　　“早。”林玫率先打了招呼。
　　她俩好像不算很熟，顾黎絮出于礼貌还是回应了一句：“早。”
　　“我看谢颜周往那边走了，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啊？”
　　顾黎絮：“不太熟。”
　　林玫也算是验证了那天沈晓玖和她说的话，抿出来一个温婉大方的笑，往耳后挽头发，黑色直长发被带起淡淡的香。
　　林玫把目光投向她：“晓玖呢？”
　　“她晨跑去了。”顾黎絮说假话脸不红眼不斜，听着跟真的似的。
　　林玫还有点惊讶，刚要说什么就被顾黎絮突然顿住的脚步打断。
　　“你也要去广播站吗？教学楼在那边。”顾黎絮好心提醒。
　　林玫收了收嘴边的笑：“好，那我从那边走了，下次见。”
　　顾黎絮没有目送别人离开的闲工夫，和她道了再见就径自离开了。
　　林玫看着她背影站了有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把白色单肩包往肩膀提了提，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顾黎絮身侧迎着光推开广播站的大门。
　　谢颜周正在调试设备，认真坐在桌前，手腕下面压着今天的稿子，他依旧是把黑色卫衣的袖子撸上手肘，头发下是高挺的鼻梁线条和抿成一条线的唇。
　　顾黎絮顺手关上门。
　　谢颜周：“迟到两分钟，罚你把一会儿送来的早餐拿进来。”
　　说人话就是懒得拿。
　　顾黎絮：“……”
　　不过确实，墙上的数字钟表确实是离打卡点过了两分钟。
　　好像没毛病，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顾黎絮又把嘴边的脏话咽回去了。
　　上一秒还在欣赏清晨室内帅哥学长的岁月静好，此刻就只能说脸跟语言系统各长各的。
　　顾黎絮放了包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都开始整理稿子准备工作。
　　“给我递根笔，谢谢。”谢颜周一边看着稿子一边摊手过去。
　　顾黎絮自顾自地拔开笔帽，无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谢颜周手指蜷缩，正无语凝噎，冷不丁被顾黎絮的凉手在他手心来一巴掌重击。
　　谢颜周皱眉看过去，顾黎絮倒像个没事人。
　　然后门铃响了，早餐送到门口。
　　顾黎絮利落起身准备去门口拿，谢颜周长腿长胳膊的拦到她前面，开门接了装早餐的保温袋：“谢谢，辛苦。”
　　转身绕过停在原地的顾黎絮，个子比她高出一大截：“不好意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顾黎絮：“？”
　　记仇的主。

　　沈晓玖来学校上课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时间，她在食堂座位上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上学好累啊...”
　　累个毛线，昨晚刷剧到十二点，今早又一觉睡到十一点。
　　顾黎絮懒得反驳，沈晓玖是那种多呼吸两口都要说句好累的人。
　　沈晓玖没吃早饭，买了三大份红烧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顾黎絮早上吃了谢颜周点的早饭，也不太饿，筷子戳着米饭，一边看着手机上的电子版课本。
　　“你哥的相亲对象真是谢颜周他姐啊？这也太巧了吧。”沈晓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她对顾承赫还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在，不过更多的是好奇。
　　顾黎絮关了手机：“也没那么巧，本来他妈妈和黎女士以前就认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就自然而然牵线搭桥了。”
　　“那你和谢颜周岂不是以前就见过？”
　　“没有吧。”说实话，没印象。
　　每个人从小到大都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在成长之后的几年有多少变化，可五官长相也依稀能看出少年的影子。
　　但顾黎絮认不出来，即使对方多少年一点变化没有，再见面的时候顾黎絮也是一点印象没有。
　　什么阶段交什么样的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好一辈子。
　　顾黎絮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顾黎絮没有特别在意的人，在她眼里都一样。
　　“他姐好看吗？”沈晓玖开始好奇起来谢书妤的模样。
　　“高个子白皮肤齐肩短发，双眼皮长睫毛，高鼻梁瓜子脸。”顾黎絮感觉怎么都形容不贴切谢书妤的样子，“就是特别好看。”
　　“？”沈晓玖还是想象不出来她的样子，“这范围也太大了吧。”
　　顾黎絮斟酌词藻的功夫，忽的抬头瞥见齐肩短发非常苗条的背影在不远处的座位背对着她们，直到看到她对面坐着五官立体面孔熟悉的男生。
　　又是谢颜周。
　　沈晓玖顺着目光看过去：“我草谢颜周对面坐的谁？”
　　“他姐。”顾黎絮说完，再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谢颜周眼睛。
　　谢颜周扬下巴跟对面的女生示意看过去。
　　谢书妤转过来，一张脸简直倾城绝美。
　　相比之下，谢颜周的脸更像是陪衬，两张脸有几分相像的陪衬。
　　沈晓玖已经看呆了，再次感叹女娲的偏心。
　　千金和少爷一家的优秀基因。
　　顾黎絮手机亮屏，弹出来一条消息。
　　臭屁组长——当然是顾黎絮给他备注的：“晚饭时间有空吗？”
　　“要是加班的话，没空。”
　　“谢书妤说请吃饭。”
　　“地址。我有空。需要顾承赫帮她拿包吗，他特别有空。”
　　“谢书妤没拿包，空手来就行。”
　　顾黎絮也没废话，直接跳转到顾承赫的聊天界面：“吃晚饭没？”
　　“？你被盗号了吧，现在才十二点我上哪吃晚饭？”顾承赫又补充一句，“不过昨天的晚饭我确实吃过了。”
　　“晚上跟我出去吃饭。”
　　顾承赫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半天：“你他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黎絮平时出门都是两点一线，跟顾承赫这种路上有个阿猫阿狗都要打招呼的自来熟截然相反，所以他俩上次一起出门还是在顾承赫去相亲要死要活非要顾黎絮陪的那次。
　　顾承赫也不是废话多的人，心眼大到没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下来。”顾黎絮又转回和谢颜周的聊天界面。
　　“想吃什么？”谢颜周打字，“我看你桌上那么多红烧排骨，晚上吃红烧排骨好了。”
　　“？”顾黎絮默默移开手机，看见盘子里的三大份红烧排骨和狼吞虎咽的沈晓玖。
　　沈晓玖嘴边沾满酱汁：“咋啦？”
　　“没，你继续吃。”顾黎絮递了张纸巾过去。

　　谢书妤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早就吃完饭的谢颜周关了手机给她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食堂，谢颜周宽厚的身形刚好挡住在前面偏瘦苗条的谢书妤。
　　谢颜周更像是保镖。
　　顾黎絮终于看到狗屎运的具象化。
　　而这位踩狗屎运的本尊还在家里倒腾那顶红头发还有他当成宝贝的鸡零狗碎。
　　顾黎絮也没忘提醒他：“记得出门穿得像个人。”
　　“？”顾承赫试图理解这句话，“饭局还有谁啊？”
　　“谢书妤还有她弟。”
　　轮到顾承赫沉默了，那边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又哗啦啦地收拾。
　　顾黎絮：“你干嘛呢？”
　　“换衣服。”
　　顾黎絮：“？”
　　“我还以为就咱俩，穿得有点不太像人。”
　　顾黎絮“……你有病啊。”

　　在谢书妤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什么叫成熟女人的魅力，一举一动都没有少女的毛燥，晚上的饭局上她穿得不算隆重，一身很日常的穿搭让人不由得把视线中心放在她脸上。
　　谢颜周从小就很臭屁的重要原因是他有一个特别特别漂亮姐姐。
　　顾黎絮和谢颜周挨着坐在饭桌这边，谢书妤和顾承赫坐在饭桌那边。
　　谢书妤正在看菜单，穿着白色修身的短袖，一边头发挂在耳后，垂下的睫毛密长。
　　旁边的顾承赫坐着都比她高出半个脑袋，肩宽快多她两倍，看天看地看妹妹看手机，就是不敢看旁边的谢书妤。
　　谢颜周用手机给顾黎絮发微信：“你哥怎么看起来对我姐不感兴趣？”
　　顾黎絮云淡风轻：“他不好意思。”
　　“？”谢颜周不可思议地抬头又观察了一遍顾承赫。
　　顾承赫手臂上凸起的若隐若现的肌肉，手背青筋暴起，健康又不暗沉的肤色，红发的衬托下五官实打实的立体英俊，很标准的浓颜帅哥长相。
　　谢颜周一点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好意思。
　　“你吃什么？”谢书妤把菜单给顾承赫推过去。
　　顾承赫平时真不挑，看了一眼菜单，点了几个顾黎絮平常爱点的菜。
　　谢书妤又看向自己的弟弟，发现他正专注地在手机上打字聊天，又把目光转向顾黎絮，两个人同频打字，你来我往的。
　　两个小孩关系还不错。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白净形状各异的盘子摆放着精致诱人的食物，上面点缀着薄荷叶。
　　这是顾承赫最注意形象的一次用餐，他和谢书妤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基本是她问什么他答什么，气氛也算融洽。
　　那边谢颜周和顾黎絮闲来无事呛了几句，吃得也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去买单。
　　顾黎絮看了一眼对面还在吃的顾承赫，桌下给了一脚。
　　“？”顾承赫放了筷子，反应过来站起身，“我去买吧。”
　　顾黎絮轻轻松了一口气，今天的饭局总算是结束了。
　　她一扭头看见谢书妤正看着自己，冷不丁和她琥珀色瞳孔撞上。
　　“你多大了？”谢书妤问。
　　“十八。”顾黎絮回答。
　　谢书妤思考了一下：“那差不多，谢颜周还有两年就二十二了。”
　　顾黎絮：“？”
　　谢颜周：“？”
　　顾黎絮想起来顾承赫那天在家里说的那些话。
　　这对吗？
　　这个时候顾承赫回来了，手上拎着一盒前台打包的提拉米苏。
　　然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黎絮坐在顾承赫的红色跑车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靠在椅背长呼一口气。
　　顾承赫看她这个样子觉得好笑，低低笑两声把安全带系上，把旁边的蛋糕盒给她。
　　顾黎絮坐起来把蛋糕盒接过来：“？”
　　顾承赫：“？不喜欢啊？”
　　“为什么突然给我买？”
　　“不突然吧，看到了就买了。”
　　顾黎絮打开反复确认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蛋糕。
　　“给你的，”顾承赫难得说两句正经的，“在你很小的时候，老顾就告诉我，一定要对自己的妹妹好，就算我结婚了，我的妹妹也依旧是我最亲的人。”
　　顾承赫从小就当起了英雄大哥哥的形象，在父慈母严的教育下，他和顾黎絮总是得不到母亲温和体贴的关爱，很早就独立自强。
　　而顾黎絮长大了之后得到的父爱更是比顾承赫少之又少，老顾不知道怎么才能亲近内心对感情淡漠的女儿。
　　那个教育出不苟言笑的黎女士的姥姥反倒慈爱和蔼，在顾黎絮的儿时常常用钢琴的曲调作为她的童谣。
　　可以说姥姥是最爱她的人，顾承赫是她最亲的人。
　　全是因为血缘关系吧。
　　顾黎絮沉默着收下蛋糕，心里五味杂陈。
　　顾承赫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又突然低落，又觉得她平常也是这样清冷淡漠的，视线转回方向盘上，发动车子。
　　今天的天好像没那么暗，天边过渡深蓝色，寂静而神秘，星星跟着他们走，在宇宙游走闪耀，这一路的车上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