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瓦瓜

43、第 43 章

　　我下意识地避开蒋季然的眼光，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窗台上。
　　“赵只，你现在的脸色可能比我还差。我都说了，你会想听我说话的。”蒋季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我妈就是把他妈的老公搞了，懂了吧？”
　　“他……”
　　“不过我家这个烂事不重要，关你什么事呢对吧？但我告诉你啊，为什么我要害你？何礼航也有责任啊。因为啊，他犯错了，他竟然喜欢你。你知道吗？如果我最恨我爸，他就是我第二恨的人。他喜欢的东西，我都不能让他得到，更何况，是他喜欢的人呢？”
　　我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
　　蒋季然脸上流露出了很满意的神情，他现在简直像鬼一样。
　　他说：“哈哈，你还真是完全不知道啊，我以为何礼航追到你以后，肯定会和你说他喜欢你很多年了呢。赵只，就在你眼光粘在我身上的时候，有个人的眼睛也一直放在你身上呢。”
　　何礼航……和我不是一个学校的，比我小两级，我完全，不认识他啊……他，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真有意思，我那个讨人厌的表弟喜欢的人是我的舔狗，你说，我是不是很开心啊？”
　　我已经听不清蒋季然在说什么了：“他，他为什么喜欢我……怎么可能？”
　　我想到雨天里的吻。
　　他无缘无故地喜欢我，无缘无故地说爱我。
　　“你长得好看嘛，被喜欢有什么好意外的？你给我表白的时候，他应该气死了吧？我妈把他爸搞了，我把他暗恋的人搞了，他恨死我了吧，哈哈哈哈……”
　　我好生气，这一瞬间，怒火直冲我的头顶，我的头一下感到很热很痛，我的身体即使靠在窗台上都在发抖。够了，你不要说了，蒋季然。
　　可是他笑完却没有停下来，话也没有停下来：“你可不要这样，还没说到最精彩的地方呢。赵只，你拍过的那些视频，干过的恶心事，你觉得你的小男朋友有没有看过呢？”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我冲到蒋季然的跟前，把他的嘴捂住，他的头被我抵在墙上。蒋季然的眼底又再次清明起来，得意，嘲讽，愉悦。他的眼睛里都是这些东西。
　　我一下就知道了。蒋季然来到这里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
　　就是拿起刀再次往我的心脏刺一次。
　　“唔……唔……”蒋季然试图把我的手拿下，可是我发了力，他一个病患哪里能抗衡？
　　旋即，他伸出舌头，就在他的舌头碰到我手心的一瞬间，我的手条件反射地松开了。
　　“你……”
　　我现在看到他就恶心。我跑了出去，跑到洗手间，把水龙头打开到最大，反复搓洗手心。水流的声音唰唰的，很吵，我的头很沉，很晕，我早上只吃了一口面包，我已经很饿了。现在是几点？我把手机掏出来，我看到何礼航给我发的信息，他给我发了一张自习室的照片，阳光照在座位上。我们的微信平常都在聊什么呢？我翻了翻聊天记录，我们说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问过他金融工具的一些专业问题，我问他他在哪，他问我我吃饭了没，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说我下午要和施阳他们吃饭，他说他要值班有点拖，还要开会，让我自己先去吃饭。我和他说，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最新的一条信息，在那张图片下面，他和我说，我想你了。
　　这就是我和何礼航。
　　我记得，我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但我已经忘了他回答了什么了，可能是我问太多次都没有答案，或者是答案每次都不一样，又或者是他的答案我都不满意，我忘记了。现在我搞懂了一点，从蒋季然的嘴里，但我不希望这是真的。我不希望我从蒋季然的嘴里了解到我和何礼航。何礼航很喜欢我，是真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还要欺骗我？为什么喜欢我还要伤害我？
　　蒋季然说，他看过。那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拼命想要隐藏的过去，他竟然知道。他却还那么喜欢我，他昨天抱着我睡觉，我的全身都被他亲遍，摸遍了，他说他永远爱我。
　　何礼航……真奇怪，这个人真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那个时候的我有什么好喜欢的？不过现在的我明明也没什么好喜欢的。真奇怪。
　　“诶，不洗手就不要站在这里浪费水。”我被人推了一把，挤到了墙边，和我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戴着口罩，眼睛里布满血丝，看着并不和善。
　　我退到一边，看着自己通红的手。
　　我还要干嘛？我应该要走了。
　　蒋季然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回去了，我要见到何礼航，我能和他说什么呢？他什么都知道，我又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我看到他我也会很生气，我气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的围巾还在蒋季然的病房里，那是何礼航上个月送给我的礼物。
　　我把手擦干，又走回病房，蒋季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看到我回来，又想坐起来，我和他说：“我拿围巾就走。”
　　蒋季然声音沙哑：“你要回去见何礼航？继续和害惨你的共犯在一起？那你还不如和我在一起。而且，赵只，何礼航就是个烂人，你知道吗你就和他在一起？他……”
　　我打断蒋季然的话。
　　“你不要说了，你很吵。你留着点力气坐飞机回去吧。”我把围巾围上，我现在没有心情思考这些，我只想离开。蒋季然的声音就好像无法控制的噪音，找不到开关把它关掉。
　　我走了。
　　我回到学校，没有告诉何礼航。这一来一去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下午一点半还要上课。
　　我打算先去食堂随便吃点饭，然后回宿舍里躺一会。昨晚我没怎么睡着，现在的眼睛是半闭上的，根本睁不开。
　　在食堂，我遇到了孔蓝，她今天自己一个人。自从她恋爱起，我每次偶遇她的时候她都和男朋友走在一起。
　　她朝我挥手，说：“一起吃吧！”
　　我把盘子端到了她的对面，孔蓝吃的是食堂的过桥米线，闻着超级香，结果吃着特别寡淡。
　　我问她：“你吃过这个过桥米线吗？”
　　她摇头：“没，我平常都不在这个食堂吃，但是想着我都上大三了，食堂的菜还没有全部尝过一遍，就觉得很可惜。”
　　我说：“这个闻着很香。”
　　孔蓝喝了一口汤，咂摸着说：“有点……淡。”
　　我笑了：“诶，我也觉得，特别寡淡，汤像水一样。”
　　孔蓝再喝了一口：“确实，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啊！我去舀一点辣椒油。”她跑到服务台，拿了个小碟子，装了一碟辣椒油回来。
　　孔蓝眼睛垂着，把辣椒油全部倒到汤里面，说：“这米线啊，就和人一样。”
　　我没有听懂。
　　她继续说：“不能只凭借感觉就判断，还要真实体验才行。”
　　我还没敢做任何猜测，她就继续说了：“我分手了。”
　　孔蓝脸色倒没有什么不好，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淡淡的：“今早刚分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看起来并不是需要安慰的样子，我只能呆呆地说：“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
　　她笑了一下：“那也没什么，就是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他，而且我感觉他的存在，嗯……有一点影响我正常的生活。反正就是他这个人对我来说不香了你懂吧？在我追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人。”
　　我想了想，孔蓝说得有道理。我也曾经以为蒋季然和施阳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现在我觉得何礼航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人。
　　孔蓝往汤里吹了两口气：“所以最开始我爱得真是死去活来的，干什么都要和他在一起，我们除了不在一起上课以外，就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我犹豫地问：“那……你是怎么不喜欢他了？”
　　孔蓝嘴里嚼着米线，抬抬手让我等等，咽下去了她才说：“我也不知道。就发现我前男友这人缺点也挺多的，也不完美，最简单的就是，他也没那么帅，也没有那么善解人意，甚至还有点粗线条，我觉得我们不同频，他在我心里有点傻。最主要的可能就是那种激情没了，我都不想和他见面了，我们还有什么恋爱的必要？那就分了吧，分了自由多了。”
　　说完，她又把米线送进嘴里。孔蓝吃米线的方法是先夹一点米线，把它们全部放到勺子里，然后对着勺子吹好几口气，再送进嘴里，慢条斯理。
　　我迷茫地点头：“嗯，也对。”
　　孔蓝笑我：“你没谈过恋爱吧？从来没见过你和哪个女生在一起，但你又不缺女生追。”
　　我尴尬地朝孔蓝笑，说：“可能就是还没碰到喜欢的吧，也没想过恋爱。”
　　好啊，我真是会骗人。
　　她叹了口气：“确实，恋爱也没什么好的。”
　　我问，像徒弟讨教师父：“那，你当时又是怎么喜欢他了？”
　　孔蓝说：“喜不喜欢这种问题不是很简单嘛，你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没事的时候满脑子都想他，一想他就想笑，觉得他特别好，就这样。不喜欢了就是反过来。”
　　我“哦”了一声，埋头吃饭。
　　孔蓝慢条斯理地吃米线，竟然比我吃得还快，我只打了一个炒青菜，一个抄豆皮和一个酸笋炖鸡，还有半碗米饭。孔蓝没有米线可以吃，喝了两口汤，嘴巴闲下来了，就开始说话了：“不过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惜的，虽然我分手了，但是当时恋爱的那段时间还是很开心的，所以，你可以尝试尝试恋爱，有喜欢的人就去追吧！”
　　我不明所以：“啊？”
　　孔蓝像看穿了一切一样：“你问我这些问题不就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嘛？然后担心对方是不是喜欢你。”
　　我吓得筷子都差点拿掉了，赶紧摆手：“不不不，不是的……”
　　我想了半天，才说：“我就是好奇，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
　　孔蓝露出疑惑的神情：“什么意思？”
　　我尝试换了一个说法：“就是，我觉得，喜欢很奇怪，不对，就是，平平无奇，甚至是不怎么样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被人喜欢上。”
　　孔蓝抬了抬她的眼镜，振振有词：“哎，赵只，这你就不懂了。谁说一定要完美才能被喜欢的。”
　　我想了想自己。我说：“那一无是处的人呢？”
　　孔蓝很不理解：“不会有一无是处的人的。而且是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这个你肯定懂吧？总是会有，嗯……吸引人的点，如果你是锅，这个世界上应该就会有配你的盖，不管看起来好还是坏。”
　　我说：“好人会喜欢坏人吗？”
　　说完我就觉得自己好蠢。我都在说什么？
　　孔蓝反而笑了起来：“你好像那种不懂人类的机器人。反正我觉得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哆啦，如果你觉得是喜欢那就是，觉得不是就不是呗。”
　　我点点头：“嗯，是的，应该就这么简单吧。”
　　孔蓝朝我眨眼：“是呀，反正你看我，现在又可以追求新的帅哥了！”
　　孔蓝说完，我们面对面一起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