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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杀戮起,少年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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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这怪事是人族能干出来的吗?
即便是所属御龙族的沧海,也只是拥有上岸后化成人形的能力,最多可以操控水源,与人族半斤八两,怎么也不能做出这么大阵仗的局。
由此看来,还真可能是出自其他三族的手笔。
云峤深呼口气,开始回忆学堂上叶阑讲的有关五族的事。
十州天地间存在着五个族群,每个族群拥有所对应的属性,分别是金、木、土、水、火。
人族乃属土,是人数最多、五行之中能力最弱的族群。虽然弱,但胜在人多,因此千百年来得以生生不息。
御龙族属水,族群分类众多,在水下没有天敌,因此常生活在海中,极少有人上岸,在五行中稍强于人族。
对于属火的那族人说法不一,有说他们叫兽族,也有说叫鸟人族,最大的特点是会飞和喷火,但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谁也不知道。
属金的那族便更加神秘了,不仅不知道他们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能简称“金族”,仅有的传说是开天辟地中的天石坠落,在掉落的过程中分裂成两个化身,一个是静物的法器,一个是活物的族人,二者相辅相成,共为一体。
最后属木的神族也是五行中最强的主宰者,是万物生灵的掌管人,因此被人族尊敬景仰,但记录在册的传说也是寥寥无几。不过听说有些特定的人族分支极为信奉神族,对其描述和记录更加详细,不是观天村的学堂能比拟的。
由此看来,最有可能创造出诡异场景的是金族和神族,但无论是三族中的哪一个,不都恰恰说明了至少有一族是真实存在的吗?
云峤忽觉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已然掉入一张巨网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向前,前方之路模糊不清,是福是祸更是一概不知。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让他暂且摸出来了一条路,找到沧海后再考虑其他的吧。
云峤睁大双眼,顺着瞭望台环绕一周,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寻了一遍,却怎么也看不见沧海的身影。
难道是在房子里?不对……这些房子都是空壳,若是进去了也会很快出来,不可能看了许久都发现不了他。
难道是回到客店了?
想到这里,云峤又盯着客店看了会儿,并未见着有人进出,不由得气息乱了几分,拳头攥得“卡卡”响。
从发现沧海不见到现在,少说有一个时辰了,要是线索断在这里,下一步他又该如何做呢?
正当云峤焦躁不安,几近断了思绪时,忽然看到卖糖画的小贩起了身,朝着客店旁边的分岔路走去。
也就是去围观斩首妖怪的那条路。
这里竟还有第三个活人!
怪不得当日只有他正常回答了云峤的问题,原来他并不是普通的商贩。
云峤想也不想地冲下瞭望台,快步跑回卖糖画的那条街,看见摊位上留下一个刚做好的糖画。
这是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抬着手臂指向北边。
果然有人在操控着一切。
云峤拿起糖画,精致的黄色线条中含着小气泡,糖衣还停留着余温,透过空隙,彷佛看到沧海昨日开心的表情。
知道事情蹊跷又如何?
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找到沧海。
云峤走入了客店的岔路口,尽头处有个卖衣料的摊位,那上头插着一副新的糖画,指向新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又在不同的摊位看到指明方向的糖画,如此一来二去几经周折,七拐八拐地走了几条街后,终于从狭长的胡同中出来,听见一阵异常嘈杂的吵闹声。
“你们听说了吗?这妖怪是在江边抓到的,抓他的时候还全身冒着蓝光呢!”
“听说了,不止冒着蓝光呢,有人说他浑身的皮肤也是蓝色的,连血也是蓝色呢!”
“你们有见到他伤人吗?”
“你还想等他伤了人后再做处置?”
“说的也是,妖怪就是妖怪,怎么可能不伤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处置的对!”
“……”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台上的妖怪,云峤越听越心凉,当即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试图瞧清楚行刑台上的“妖怪”。
由于人数众多,云峤在人群中寸步难行,无意间瞥见旁人的表情,全然没有恐惧之意,倒是有等待好戏上场的期待神色。
这姿态,分明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看客模样。
“你若想护他周全,可是不容易的。”叶阑的话再次响起,云峤感受到从心底散发出的凉意,正在一点点地席卷全身,随着行刑台的逼近,也终于降至冰点,抑制住了他的呼吸。
沧海竟双臂大张,被绑在台子中间的架子上!
他双目紧闭,头上的箬笠早已不知去向,发丝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皮肤被烈日晒得通红,无力地拉耸着脑袋,了无生气。
云峤拼命拨开挡住去路的人群,大喊道:“闭嘴!他不是妖怪!你们胡说些什么!”
可喊叫声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被推开的镇民也不恼,丝毫不在意这个闯入者在说什么,像是没有感情的假人,无休止地扮演着被分配的戏码,不会被任何人打断。眼中流露的净是狠绝,口中喊的都是打杀,脸上浮现的全是期待杀戮的快意。
这样的人,足足有上百个。
云峤急了,奋力冲破最后一道人群阻碍,与行刑台近在咫尺。这时,脑中忽然传来一个鬼魅的声音:“没错,沧海就是那个妖怪,他被发现了,如今就要被杀死了。你看呐,他就在你面前,看到那把鬼头大刀了吗?沧海的小脑袋马上就要被它斩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哈哈哈哈哈哈…… ”
空灵鬼魅的笑声不断地充斥着云峤的大脑,同时被抽走了力气,无奈再次陷入人群中,耳边又响起嘈杂的喊叫声。
“不是的,沧海不是妖怪!”
然而,云峤一人之声终归抵不过周围上百个声音,哪里有人肯听他辩解,纷纷高喊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三个字就像侵蚀一切的毒药,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了观看行刑的众人,一时间声音震耳欲聋,驱动着刽子手更加用力磨亮那把鬼头大刀。
此起彼伏的声音断了云峤冷静下来的可能,这里不是学堂,即便不停对大家说“沧海是他幼弟不是妖怪”也无济于事,只有一波一波被推至高峰的兴奋涌来,间接宣判了沧海的结局。
云峤意识到语言在这一刻是苍白的,唯一能走的路便是靠自己刀下夺人。于是不再顾及,强行推开周围的众人,摸到了行刑台的边缘。
这台子足有半人高,由木头搭建而成,表面上残留着许多划痕,看样子是犯人死前用手指生生叩出来的。
云峤只瞟了一眼便翻身上去,还没等他站稳,就被冲上来的护卫擒住了胳膊,一把按到在地。
“放开我!你们杀错人了!”
护卫神色淡然,无视云峤的挣扎和反抗,更没有理会他的说辞。
“滚开!”就在云峤的情绪被逼至极限时,探不清来源的鬼魅声音再次出现,彷佛穿透到他的脑袋里,从内而外地发出:“哈哈哈哈哈……你就这点承受力吗?”
“你想救他吗?”
“你敢救他吗?”
“仔细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吧,他们都是要置沧海于死地的刽子手,你若想救他,便是与众人为敌,你敢吗?”
强大的眩晕感伴随着声音袭来,引得云峤闷哼一声,道:“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谁重要吗?沧海就要被他们杀了,你还有心思关心我是谁?”
刽子手的鬼头大刀还在唰唰地磨着,云峤被按在地上眼睛充血,深吸口气对脑海中的声音道:“你能让他们停下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停下,能让他们停手的只有你。”
云峤被刽子手按的喘不上来气,闷声道:“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鬼魅声音的笑声愈发尖锐,突然大声吼道:“你敢杀了他们吗?敢为了救沧海而把他们都杀光吗?”
“呃……”云峤被手臂上忽然传来的疼痛打断与鬼魅声音的对话。随着他的感官逐渐恢复,人群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耳边传来敲敲打打的刺耳锣声,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眼前发生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时辰已到,行刑。”
只见刽子手掐住捆在沧海身上的麻绳,用力一提,扔野兔似的把他甩在行刑架上,将他的双手和柱子绑在一起,缓缓举起锋利得反光的鬼头大刀,眼看着就要向下砍去。
“别杀他!”
云峤急红了眼,拼命挣扎。不知护卫看他可怜还是什么别的,竟松了手。正当他要碰到沧海时,一旁的带刀护卫手起刀落,“撕拉”一声划破了云峤的手臂,鲜红的血花瞬间盛开,滴到木板上无人察觉。
下一秒,护卫却突然停住动作,“当啷”扔掉手中的剑,呆傻地看着云峤发愣。
就好像是故意把这剑递给他似的。
刺眼的阳光照射到剑身上,反射的光叫云峤睁不开眼,在陷入黑暗的那几秒里,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是让他用这把剑阻止刽子手吗?
如何阻止?
……
杀人。
云峤睁眼,剑柄明晃晃的就在眼前,脑海中不断出现叶阑的话,还有挥之不去的两个字——杀人。
鬼魅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他快点做下决断。
可是他能这样做吗?
为救一人性命,而枉杀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