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笔记》慕四不易

30、《法苑笔记》第三十章

　　严韵华从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江滨市特殊教育学校教书，去年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现在跟着江滨市司法局下属的政法律师事务所主任刘培力实习。刘培力本人就是江滨市司法局的公律处处长，在江滨市司法界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严律师，名师出高徒，能在刘处长手下实习还是不容易的。”皇甫新城笑着对严韵华说，人抬人高水抬船高，既然是孙红岩的同学，今天又被孙红岩专门介绍认识，必要的客气话还是要说上几句。
　　“哪里，以后还要仰仗皇甫庭长和红岩的照顾。不过你们两人放心，我们以依法办事为前提，一切违反规定的事我们都不能做。”严韵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要发给皇甫新城和孙红岩。
　　“下一次你就不要带香烟了，你又不抽烟，身上装着香烟让我们抽，这就没有必要了吧？”皇甫新城笑着接过香烟说道。
　　“今天毕竟是第一次和皇甫庭长见面，总不能让人家说我不懂礼数吧？而且，我这个做律师的，和很多人打交道，身上还真不能少了这香烟。”严韵华说笑着自己也点着了一支烟：“我有时候也抽上一两口。男人有的毛病我都有，做人吗，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没有乐趣了。”
　　“严律师想得周到，确实是这个道理！”皇甫新城点点头表示赞同。第一次见面，严韵华能够这样说话，说明他是一个很坦率的人，而不是把自己的心机藏在深处，让人看不透、无法了解。有心机的人关键时刻可是害你没有商量。
　　三人谈话挺投机，点了几个菜，因为严韵华不喝酒，皇甫新城与孙红岩喝了一瓶酒就结束了饭局。
　　临分别时，严韵华给皇甫新城发了一张名片：“皇甫庭长，名片名片明着骗。以后请你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多多关照！”

　　早晨刚刚上班，见黄正宇正襟危坐地坐在办公桌旁，这让皇甫新城很是新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皇甫新城连忙点点头打着招呼。
　　黄正宇也是很正规地点点头：“皇甫，我想请你帮个忙。”
　　听黄正宇说话很是正规，不像是开玩笑，皇甫新城把包放在办公桌上，来到黄正宇办公桌前：“黄审，你不要客气，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皇甫新城想肯定又是有什么案件要办，这也是常事了。
　　黄正宇用手指指沈大为的椅子：“你坐下，我和你详细说说。”
　　什么案件？这么复杂？以前黄正宇从来没有这么正规地说过案件上的事。皇甫新城心里疑疑惑惑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看着黄正宇。
　　“我家小栋宇今年上高中了，现在在南城二中。听说你这方面关系比较硬，能不能帮忙把他转到江滨一中去读书？”黄正宇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皇甫新城一支。
　　皇甫新城连忙接过香烟，并给黄正宇点上：“黄审，东宇都上高中啦？这么快？我并不认识江滨一中的人啊？”皇甫新城上次到上江省红山市出差时见过黄正宇的儿子黄栋宇，当时皇甫新城觉得他也就是十岁出头，怎么都到上高中的年龄了？
　　“栋宇长得显小，他今年已经十五周岁了。”黄正宇笑着解释道，喝了口茶黄正宇继续说道：“他们说你老丈人是省里的厅级干部，这个忙你不能不帮啊？”黄正宇言辞很是恳切。
　　“我岳父是省人事厅的，不是教育局的啊？”皇甫新城想就是和老岳父说，老岳父也是要找其他人。而且皇甫新城从心里不想给自己的岳父找麻烦，所以言辞话语中就是拒绝的意思。
　　“栋宇还是很想把学习搞好的，就是这南城二中教育质量太差，再不给他换一个学校，他真得没有指望了，还希望你能够帮这个忙！”黄正宇可能也听出了皇甫新城婉拒的意思，这一次言辞显得更是恳切，最后一句话差不多就是恳求的语气了。
　　皇甫新城心里也是很为难，一口拒绝吧，显得太生硬，答应下来吧，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还要厚着脸皮和岳父母提。再说黄正宇也直接提到了要找你皇甫新城的岳父帮忙，你还怎么拒绝？你总不能说省人事厅厅长都不能解决一个中学生的转校问题吧？再说，这么长时间了，黄正宇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有找自己办过什么私人事情，这次也是为了孩子学习的事情，也算是个正事。皇甫新城想到这里点点头：“这样吧，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证啊！”
　　见皇甫新城答应下来，黄正宇绷着的脸绽放出笑容：“那就谢谢了，只要你皇甫答应了的事，还有办不成的？”说着发了支香烟给皇甫新城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皇甫，这是栋宇的自然情况。我马上到拆迁工地去，有什么情况和我联系。”黄正宇说完拿着手提包就走出了办公室。
　　皇甫新城坐在椅子上看着黄栋宇的自然情况：黄栋宇，男，一九七八年四月三日生，汉族，户籍所在地：江滨市南城区南城街道辰阳里九号。初中升高中考试成绩：语文52，数学38......。
　　皇甫新城直摇头，江滨一中是江滨市以至于东江省名列前茅的中学，像黄栋宇这种成绩根本就不符合江滨一中的录取条件，就是硬塞进去，也跟不上学校的教学进程。现在自己已经答应帮忙，岳父母那边肯定不能开这个口，找谁去办呢？对了，自己就厚着脸皮去找江滨市人事局的赵晓东，今年六月份赵晓东已经被提拔为正局长了，请他帮这个忙，估计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今天是星期六，案头上还有几份法律文书需要审核。这就是徐发文庭长在皇甫新城被提拔为民事审判庭副庭长后，让皇甫新城负责民事审判庭案件质理的主要工作内容，也就是审核全庭除徐发文、汪建设两位庭长之外的所有审判员、助理审判员的案件结案报告、调解书、判决书、裁定书的原稿。这些调解书、判决书、裁定书只有经过皇甫新城的审核签字后，才能送到法院打字室交付打印送达给当事人。
　　翻看几本卷宗，有韩斌、沈大为、严正秀各一本，尚金琳的三本。因为黄正宇的案件基本是皇甫新城在办理，所以皇甫新城把法律文书写好后，让黄正宇签名，皇甫新城再在领导审核栏签字就可以了，这来回的签字折腾让皇甫新城觉得很是滑稽，但没有办法，黄正宇一直以房地产巡回法庭十分繁忙为由，把案件扔给皇甫新城，皇甫新城做了副庭长后更不好意思不接了。大不了多干一些工作而已，皇甫新城也就认了这份活。
　　韩斌、严正秀的案件很快就审核完了。沈大为的案件稍微费了点劲，修改的地方不少。尚金琳的三本卷宗可是让皇甫新城着实头痛。案件结案报告也就算了，反正是法院内部的材料，能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调解书和判决书那可是马虎不得，要送达给当事人流入社会展示给社会公众的，质量不过关是要丢南城区法院的脸的。
　　皇甫新城感觉尚金琳的调解书和判决书有几大问题：一，在当事人诉辩称部分，她基本上是照抄当事人诉状上的话。我们知道当事人的文化水平和法律素质是参差不齐的，有律师代理的案件，诉状基本上是律师代为书写，叙说和说理都会用到法言法语，照抄问题还不是很大。没有律师代理的案件诉状则基本上用的是老百姓的语言，这时候你再照抄，这份法律文书就不能看了。二，法律条文引用不规范。该引用的法律条文没有引用，不需要引用的法律条文又被引用到法律文书中，而且在法律条文的引用次序上也是颠三倒四。三，在本院认为的说理部分，经常会用一些老百姓的语言，让人看了觉得这不是一位专业法官写出来的文书。四，判决书或调解书的主文部分，用词措句不严谨，容易让人产生歧义。要知道法律文书尤其是判决书、调解书的主文如果用词不严谨，那么在以后的执行过程中就会出现问题，让案件无法执行，这可是大忌。
　　皇甫新城把尚金琳喊到办公室，拿出她书写的几份法律文书和她探讨起来：“尚审，你看，你这一段原告诉称基本上用的是当事人诉状上的话，这段话有两个毛病，一是太啰唆，语言颠三倒四、不够简练，而且还有两个错别字。我们写法律文书，尤其是判决书、调解书，要用简练的语言把当事人的意思归纳起来。二是基本上没有法言法语。在本院认为这一段里，对于当事人不正确的观点，你用的是不用理睬，这是老百姓吵架时的语言。而我们一般在法律文书上则会用不予采信、不予采纳之类的措句。最后在判决主文中，你用的是被告章敏立即归还原告李桑三千元。你觉得这段主文里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一会，皇甫新城看尚金琳并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你这一段判决主文的问题是：立即这两个字不严谨，应该改成于判决生效后几日内。还有三千元是什么币种？人民币、美元还是澳大利亚元？当然在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的判决书里通常都是指人民币。如果是人民币，没有问题，不用标明币种。但是本案中，诉讼标的是港币，所以你要写清楚是港币。”见尚金琳仍然没有说话，皇甫新城提高声音问道：“我说的这些你听清了吗？”
　　“我写得不好，你帮我改了不就行了吗？”尚金琳好像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语气也是怏怏的。
　　“妹妹，我是可以帮你改，但是你每次都要有进步啊！这几个问题我以前都和你说过，现在你还是这样。”看到尚金琳的态度，皇甫新城有点着急了。
　　“这样，以后我的法律文书你尽管改，我不怪你，”也不知道尚金琳是听皇甫新城喊自己妹妹还是看皇甫新城生气样子，她反而笑了。
　　皇甫新城知道她的意思，我们俩关系比较好，你就多费一点心思就是了。皇甫新城心里那叫气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在法院搞审判工作写法律文书是必须过的关。见过不求上进的，还没有见过这么不求上进的！

　　黎荭红让皇甫新城陪她到二叔家，开始，皇甫新城是一口回绝：这不合适。他是□□，我是一个平头百姓，平常素无往来，贸然登门，你二叔会怎么看我？是不是会认为我攀附权贵、投机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