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乐园》译歌

8、第 8 章

　　何疏圆打开门进屋，换下鞋，看到这条信息，在玄关处直接坐下，打下【自己都行】几个字就发出去了，脑袋还在一阵一阵地疼。

　　奥吉公关祝昀周：身体不舒服就下次，不着急。
　　口口贝：应该没事的。
　　奥吉公共祝昀周：那我来安排？
　　口口贝：好的。我带着同事一起去？

　　有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何疏圆就起身回到卧室，脱下外衣，抽了几张消毒纸巾擦擦手，才换上睡衣，躺进被窝里。
　　捞过手机，设了闹钟，她打算快下班时回启越，李岚想要接自己下班。
　　微信上又有红点，估计是他回复了，果然。
　　【我不习惯人多。】
　　【生病了吃点药再睡觉。】

　　何疏圆心想这人和自己一样，【好的，谢谢关心。】
　　她侧过身，伸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到了退热片，抠了一片放在手心，又微抬起身子，拿起柜子上的保温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囫囵吞了药片，喝了口水送下去，就躺倒了。

　　何疏圆睡觉不喜欢拉窗帘，当时租房子时考虑到这个因素，特意选了前排的楼栋。
　　卧室外面就是宽宽的街道，隔了一段距离才是对面小区，好巧不巧一个足球场正对着自己房间，加上床并不对着窗户，是个视觉死角，这个习惯就越发难改。
　　妈妈批了自己好几次，才慢慢习惯晚上拉层薄纱再睡。
　　白天睡觉，她就更想不起来拉窗帘。

　　此刻上午近10点的阳光还很有朝气，一大片光晕落在窗边。

　　光晕逐渐变淡变小，房内也被撒上一层橘黄色。
　　闹钟响了，何疏圆摁掉之后，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退烧了。

　　何疏圆坐起来缓了一会儿，爬起来找衣服，刚退下烧，得多穿一点，把上午的加绒卫衣外套换成长款大衣，加了条秋裤，又拿了条围巾和毛绒帽戴上。
　　不想背包了，拿着手机直接走吧，走到玄关又回卧室，耳机啊耳机。

　　等坐在公司楼下711里，何疏圆浑身都是汗涔涔的。
　　她没敢脱，怕又受凉了。

　　领性下班比启越的其他公司早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现在17点整，她告诉李岚自己就在1楼。
　　李岚今天下午出差回来，两点左右降落，刚好能够接自己下班。

　　她稳稳当当地坐在711里透过玻璃对着没多少人的大厅发呆，等着李岚的身影出现，中午没吃饭，现在有点饿，关东煮好香啊，但待会就吃饭了……
　　回过神，发现大厅里一个人正在手舞足蹈地朝自己跑来，是岚岚。
　　她急忙起身，往外走去。
　　在门口迎面撞上两人，是祝昀周和黄一一，后面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匆匆道了歉，没管回应，便侧身迅速跑出去了。

　　“啊啊我想死你了！疏圆宝贝！”
　　何疏圆张开手臂和李岚抱上，笑嘻嘻地搂住她。

　　身后的黄一一看她那么着急往外跑出去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友人相逢，没忍住心声，说了出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虽然我也没见她几次。”
　　祝昀周同样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二人的亲密，想起刚刚何疏圆一边张开手臂一边跑过去迎接朋友的身影，莫名有点吃味。
　　她朋友声音有点大，再加上大厅现在没什么人，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穿这么厚啊，又生病了！”
　　“不吃湘菜了！走，喝粥去！”
　　“想吃也不行！”

　　再后面，就听不清了，她们已经离开大厅了。

　　秦术锴已经拿好三明治准备付款了，回头看见祝昀周和黄一一像俩门童一边站一个，朝着大厅看。
　　他用手肘戳了下身旁的王蔬，后者已经付完钱了，嘴里含着根棒棒糖，“菜哥，他俩在干嘛？”
　　王蔬拿出棒棒糖，清楚分析道：“铁树开花。”
　　这下轮到秦术锴一脸懵，“谁开谁的花？”
　　王蔬瞥他一眼，瞅他是真不懂，耐心地解释了一句：“祝昀周。”
　　秦术锴还是不明白，王蔬摆摆手：“吃你的三明治吧。”
　　转头就叫前面那两人：“你俩吃不吃了？看什么呢都？加不加班了！”

　　黄一一和祝昀周看远处那两个人上了出租了，这才回过头买东西。
　　祝昀周站左边，黄一一在右边，前者往右转身，后者往左转身，两人一对视，眼神都在问：你杵在这干嘛？
　　“我加了人微信，她给我送了礼物，在这不应该嘛！” 黄一一挺直腰板，“你站在这干嘛！”
　　没等祝昀周回答，黄一一便一副了然的神奇，抬脚往里走去，看见王蔬眨巴着眼朝自己使脸色，黄一一便点了点头，意思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祝昀周盯上人家了。

　　只剩秦术锴一人稀里糊涂，还在琢磨着，祝昀周什么时候对黄姐有意思的？

　　那边何疏圆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她和李岚正在湘菜馆里安稳地等着上菜。

　　何疏圆问她出差怎么样，李岚一口椰奶差点呛着，脸通红地激情开麦：“我觉得我自己很正常，没错，所以错的就是别人，对面真是一言难尽，反正都不是正常人，我也不是，谁还能疯过我？”

　　何疏圆浅浅笑着，李岚还是和高中毕业时一样，有话直说，绝不管对方是谁，大学毕业留在北京的那一份工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辞了，才来到上海，不过，等她来时，何疏圆正在国外读研二，满打满算二人一同在上海才一年半。
　　原本何疏圆担心她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吃亏，但听她每次语气，倒不像会有事的样子，逐渐放下心来。

　　菜还没上，两人饿得没力气多说话。
　　李岚不停喝椰奶，何疏圆没敢喝太多白开，只小口抿着，她劝李岚：“少喝点，回头吃不下了。”
　　李岚摆摆手，“我感觉我现在饿得能把锅吞了。”
　　“哦对明晚你有事没？”
　　“明晚？明晚要请别人吃饭。”何疏圆简单提了下那晚的事。
　　李岚却品出些不对劲来，“帮的是赵希姐和楚一山，你请客没跟他俩说？”
　　“希姐姐和一山哥醉了，帮的主要是我。而且那晚已经拿了两瓶希姐姐自己做的柠檬汁送给人家了。”
　　说起这个，何疏圆突然想起赵希冰箱里放的木薯淀粉和红糖，当时没怎么留意，今早在电梯里，楚一山与何庆说自己的珍珠是用木薯粉和红糖一个一个搓出来的。

　　菜上来了，何疏圆回神，向服务员道过谢，听见李岚问：“那也得带上他俩吧。”后者夹了几块小炒肉正往嘴里放。
　　“他说不习惯人多。”何疏圆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
　　“那你能行嘛？他干嘛的，不习惯人多……倒是和你一样。”

　　自家何疏圆别看是个记者，工作再困难她都能挺过去，但其实生活里特别不习惯人多的场合，你说她社恐吧，也不全是，她可以和保安和保洁阿姨和水果店阿姨一对一地蹲在路边聊一宿。但是只要人多，她就浑身不自在，平时工作聚餐还好，有赵希和楚一山在，她不会太难受。坐电梯也避开早高晚峰，为了避开地铁，甚至整月工资将近一半花在了离公司骑电动就能到的小区……
　　本人倒是乐得自在，也对，只有何疏圆能这样，她物欲低，吃饭的目的就是活着，也不习惯化妆，周末更是不打桌游不聚餐，只会和自己熟悉的人偶尔吃一顿，就在家躺着，来兴致了就在小区里溜达一圈，去菜市溜达一圈，生活的简易模式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挺好的。
　　有时候李岚觉得累到不行的时候，就会想想何疏圆，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处世哲学。

　　“做公关的吧，应该可以，反正就他一个人。”
　　对喽，总结来说，何疏圆自己对一个陌生人也能行，就对着一群不行，李岚之前说她是挑剔型社恐，给何疏圆乐坏了。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他对你有意思吧！”李岚斩钉截铁地说。
　　东安子鸡有点酸辣口，何疏圆本就吃得小心翼翼，一听这话，还是被呛着了。
　　“咳咳咳……说什么咳咳咳咳咳……”一张秀气的脸被染通红，喝了几口水，才慢慢歇下来，“他就见过我两面吧。”
　　“我们家疏圆一笑倾城，一见就能倾心！”
　　何疏圆没理“诳语”，夹出最后几块小炒肉放李岚碗里，把空盘放一边，两人不喜欢吃辣椒，都把辣椒当配料。
　　在高中，两人机缘巧合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都打了一份辣椒小炒肉，不约而同地将辣椒挑出来，发现对方和自己有一样的习惯，相对而笑，就此结缘。

　　两个人吃完饭，出商场，准备告别，何疏圆见李岚有点发抖，把手里的围巾给她围上，“回去注意安全。”
　　李岚没跟何疏圆客气，就着后者的手把围巾整理好，“你也是。”
　　何疏圆嘻嘻笑着，老母亲似的又叮嘱了一遍：“开麦前一定确认对方能不能玩得起，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李岚拉着她的手慢慢晃着，每次吃完饭何疏圆都会说这一句，她喜欢关照着自己，那就认真听着。当时自己被迫离开北京，决定在上海发展时，她在国外，期末周忙得恨不得变出三个分身，就那样还是订了回国的机票，非常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工作联系了列表里某位做营销策划的学长，她现在的工作就是经他介绍的。
　　何疏圆什么也没说，但李岚什么都知道。
　　她不想让自己有负担，那她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记着就好了，记住每年生日都要给她说快乐，给她安全感，何疏圆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她骨子里觉得别人的驻足是自己三生有幸，失去是常态，而不离开才是意外。

　　“走吧。”何疏圆催她，吃饭的地儿离李岚家有点远。
　　“好。”李岚揽住她的肩膀，朝地铁站走去，“那你待会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
　　李岚又问：“那人帅吗？”
　　“什么？”何疏圆没反应过来。
　　“就你明天的约会对象。”
　　“挺好看的……”何疏圆闻言回想了一下那晚，突然醒过神来，“都说了没有的事！”
　　李岚哈哈大笑起来，恣意的秋风吹拂着两人的面庞，一瞬间，何疏圆想到高三的晚秋，她们走在银杏大道上，晚风吹来，两侧教学楼的白织光打在影子上，李岚哈哈笑着她班主任门牙塞了青菜。
　　当时银杏大道的尽头是宿舍，幸运的话，能看到缓缓下落的橘日。幸运是因为，不是每天都会有好天气，不是每天都会有时间在落日时分欣赏那处低垂在天空的轮圆，是因为在学校不停“叫嚣”人要往高处看要追求完美要精益求精要抓住每一个五分钟的嘈杂下，看太阳落下地平线仿佛是不好的征兆，像是学生也要落了下去。
　　等离开高中之后，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银杏大道永远没有尽头。

　　“到家了给我发微信。”何疏圆在闸机处与李岚分别。
　　“知道了。”李岚向她挥挥手，又没忍住，“拿下他，何疏圆！”
　　何疏圆听见，微瞪她一眼，后者嘿嘿一笑，摇摇手机示意微信联系，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