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陈榆艺

7、迷雾消散

　　“李明叶是谁？”
　　李明叶听到身后的声音，呆坐在座位上。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们是同班同学，近两年都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对，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七天前的上午，站在教室门口你口中的同学。
　　或许一句同学已经预示所有。

　　除夕夜，李明叶和好友聚在一起。

　　“我喜欢罗森。”李明叶突如其来来了一句。
　　好朋友杨夕问：“你同学？”
　　李明叶点点头：“是，我喜欢他很长时间了。”

　　“你不知道，他很有自己的见解，每次老师让他回答问题，很短的时间，他都能回答得很好。娓娓道来，特别深刻。还有，他喜欢读书，他读过很多书，每次上课都能看见他带一本书。他总能找到很多很好的电影，很多诗。他说话特别幽默，很有梗很搞笑。”

　　杨夕看着她：“你确定不是喜欢他的才华、知识？”
　　李明叶想了一会儿：“可是才华、知识组成了他，它们已经内化成他的一部分。”

　　片刻，杨夕缓缓开口：“也对，只是我觉得你最好别和同专业的人在一起，不然你们俩天天讨论理论？最好和互补的在一起。”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罗森在班级群发了红包，“新年快乐乐乐乐乐乐”。
　　班里同学发着不同的惊讶表情包。
　　罗森既而发了一条信息：“祝所有人新年快乐，开学见。”

　　窗外烟花此起彼伏。
　　新年快乐。

　　李明叶问自己为什么喜欢罗森，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成为同学不久，老师提问，罗森举手回答，他举了一个例子论证。
　　这是李明叶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知道班里有那么一号人。

　　暑假开学后，因为不可抗，上了两周线下课转为网课。
　　钉钉网课，老师提问完，罗森不断弹出的回答，以及班级群里的踊跃。
　　一次上课老师提到一个摇滚乐队，问大家知不知道，只有罗森说他知道。

　　网课需要开摄像头发言，罗森独特的背景图。连老师也好奇：“你在太空？”
　　他共享屏幕，根据他做的思维导图分享。

　　那一学期，李明叶和室友一起上一门选修课。
　　老师特别优秀，第一门课就是“你是大学生吗？”。一年没有读五本书，不要说自己是大学生。读的书质量不高，你和中学生有什么区别？现在大学生的门槛都这么低的吗？
　　她们加了较为早期软件的这门课群聊，李明叶发现罗森也在群里。

　　春季开学，每天的课都很多。这学期一门课的老师尤其爱提问，每次必提问罗森。
　　通常，老师刚说完问题。
　　下一秒，老师：“罗森。”

　　无论什么问题，老师话刚一落，罗森总是站在那里娓娓道来，毫无磕绊。回答的内容总是一针见血，很有自己的了解。
　　他说完，老师不住点头。

　　一次上课没多久，老师点他的名字回答问题。发现他没来，学委解释：“他以为没有课没来，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过了一会儿，罗森推开教室门。
　　老师看着他开玩笑：“罗森，你是不是讨厌我？讨厌这个老师，讨厌这门课，不来了。”
　　罗森摆手笑：“没有没有，老师我记错课了，您讲得非常好。”

　　他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为什么不紧张，每次都是自信大方？
　　他总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位置上，摊开看，旁若无人。
　　他走路也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他自带疏离感，让人无法靠近，更何谈融入，哪怕他笑着说话。

　　一天下午，李明叶为一件事所累，烦闷到晚上的课结束。
　　下课铃声响起，她背着书包径直往外走。转身刚准备关上楼梯间的门，后面有人，一抬头，是罗森。

　　冬天的夜晚总是很早来临。
　　下午上完课，李明叶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
　　老师提前下课，这条路还没什么人。天空零散的几颗星，高挂树枝的月亮。
　　一个人慢悠悠骑着单车，停下。从背影看，李明叶知道对方是谁。
　　罗森穿着黑色的棉袄，停好车往校门口走。他好像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人，走了一段路突然回头，很快回过头去。

　　当天晚上，罗森发了一首诗。
　　大意是突如其来与你相遇，就像树枝突然碰到心脏般的开心。

　　他真的很搞笑。
　　比如，班级群里大家讨论已经修过的学分，一位同学说不知道。
　　罗森在群里发了一张截图，去年这位同学在群里说大家修的学分。
　　他说：“去年你还知道，今年怎么不知道了。”
　　大家都很震惊，因为这是去年的聊天记录，过去这么久，他竟然还能精准找到。

　　他信息搜集能力很强。
　　老师刚推荐完书，转眼罗森把找好的pdf发群里。
　　新年的第一天，下午罗森把找好的参考书以压缩包的形式发在群里。
　　期末考试前，紧张复习得焦头烂额，罗森总是能在考试前把整理好的文档发在群里共享，文档的名字是“期末考试，小菜一碟”。
　　考试后一小时可以交卷，其他人还在埋头狂写，罗森交完卷子走出考场。
　　那位优秀老师建的群里，大家说起期末考试，罗森说60分万岁，多一分都是浪费。

　　他交完卷子还有空余，那他做什么？复习下一门？
　　他在河边静坐。

　　“李明叶是谁？”
　　李明叶听到身后不解的声音，在座位上坐立难安。没想到、惊讶、恍惚、失神，她转身从罗森手里接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