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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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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是刺目的红。
清政殿旁侧是个花园,春日正盛,姹紫嫣红又绿意盎然,白色鹅卵石铺就的路,造型独特的凉亭,还有一干人。
江云悠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那冷白手腕戴着的血红玛瑙,往下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匕首,手背和指间都溅上了血迹,像蜿蜒的红色溪流。
以此为圆心,其他的信息才慢一步到来。
像是被浪花猛地泼到脸上,经过一瞬的窒息,江云悠猛地吸了口气,拉着石睿识往后一靠。
她的呼吸有些快。
“是,是不是,”石睿识呼吸也很快,嗓音还有点哑,“看见我们了?”
江云悠想着那个被侍卫提着双臂,才不至于倒下的血人,还有宁邵看过来的那一眼,硬生生冒出了冷汗。
“没有。”她说,“走。”
石睿识呼吸深重,他步伐凌乱地走了好几步才恢复正常,放松地呼了口气。
“吓死个人……真怕直接让人冲过来,把我们给拖出去。”
江云悠没放松,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就怕后面传来什么动静,好在直到再也看不见清政殿的门,都没什么意外。
“怕?”江云悠看了他一眼,“怕你还在那看。”
“那位置很隐秘,按理不会被发现。”石睿识说着越发肯定,他刚才也是慌了神,“放心,那个角度,我们能看见他们,他们一定不会看见我们。”
江云悠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可以怀疑我别的,”石睿识非常严肃,“但偷听偷看我都是一绝,说不会被发现,就是不会。”
你到底在骄傲什么?
江云悠在这一刻,很想为石大人掬一把同情泪。
“你看见陛下了吗?”石睿识靠近了些,压低声,“就中间穿墨色衣服,绣了龙纹那个。”
“……嗯。”
江云悠想起那一眼。
漆黑眼睫压着漂亮的瞳孔,那看死人的眼神让她喉咙发紧,相比之下,皇仪宫的宁邵真的可以算温和。
“没想到陛下如此英俊。”
江云悠脚步一顿,她看了石睿识好几眼,想起以前的相处,最后试探着问。
“团结就是——”
石睿识迷茫,“哈?”
不是。
不是穿越的。
江云悠:“……没事。”
她一个有过经历的现代人就算了,对皇帝敬意有限,就算如此她也会藏着,这石睿识是真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
石睿识也没再追问,他一颗心就不在这。
“你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他没等江云悠拒绝,就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石睿识的叙述里掺杂了太多心理活动和前提,归纳一下,就是在花园的夜煌帝被陈家儿郎故意不小心撞到了,疑是勾、引。
“你怎么知道?”
“陈大人因粮仓一事入狱,无人敢捞,他那么恰巧出现在花园,目的不是昭然若揭?”石睿识眉头一挑,难得的正经,“只是不知道谁带他入的宫。”
他们都没有资格单独来皇宫中心,像此次两人都是拿了慕景同的文牒才能通行。
察觉到江云悠的打量,石睿识心中微紧,不过江云悠并未如他所想般问他一个纨绔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而是眉眼微抬。
——“陛下能被撞到?”
江云悠不信。
宁邵确实不喜欢带太多人在身边,但凭他那天将珠子抵上她的那劲,怎么可能让人撞在他身上。
“碰到了衣摆。”石睿识只好纠正,“所以他的手被片了。”
江云悠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了什么意思,下一刻大脑就给她同步了画面——两根白骨森森的手指,还挂着碎肉。
恶心感从心底升起,她干呕了两声。
“哎。”石睿识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他弯腰凑近,有些担心,“没事吧?”
江云悠用帕子捂着嘴,朦胧着眼摇头,只感觉颈侧又开始发热。
还好,还好宁邵已经找到了其他人,她不用去实行那接触计划。
简直贴贴不了一点。
“走吧。”江云悠平复呼吸,“这事别说出去。”
“是你我才说。”
石睿识再度强调。
两人回了凝晖殿。
江云悠先去孙大人那复命,还得了个好消息。
——秦霍那边已经将请调递上去了。
孙大人问她的意见,江云悠顶着他不理解的眼神表示同意,如果不是维持人设,当场就会笑出来。
简直太好了。
走完流程差不多也就是五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五天后她就可以去军中了。
江云悠脚步轻快地走出屋,侍从在她门外。
“大人您的信,门房刚送过来。”
江云悠似有所感。
她接过来,果不其然是秦霍递来的,除了信纸,里面还有只草编的小麻雀,颜色翠绿,憨态可掬。
秦霍看着粗,但手很巧,什么东西在他手里都可以变个样出来,江云悠曾试图学,最后看了半晌只能感叹一定是有魔法。
她把被压弯的小扇子似的尾巴扶正,将其放在桌架上,打开信纸。
他在二宫门等她下值。
向来工整苍劲的字迹有些飘逸,下笔之人的心情跃然纸上,江云悠盯了两秒,眉间也浮现淡淡的笑意。
还有不到两刻钟下值,她思索片刻,收拾东西打算走。
刚起身,孙大人就进来,一副被火烧了眉毛的样子。
“你刚惹事了?”
“并未。”
孙大人被这清冷的眼神一瞥,觉得他这样是有些失态,可!他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那安公公怎么会找你?!”
江云悠前脚去了清政殿,这安公公就来了,他只能往这想。
“说什么了?”
听到安元明,江云悠心也提起来。
“没说,在旁厅等你。”
孙大人盯着江云悠,这张脸本就出尘,此时眼尾不知为何带了点红,就显得昳丽非常,他忽然想起近日的谣言。
——陛下宣了好几个男子侍寝。
会不会是……
而且他还记得那日上朝,陛下饶了江云峥一命的事,这种扑出来求饶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活下来过?
孙大人神色复杂,他柔和了语气,“快去吧,别让安公公等久了。”这语气变化如那呵斥找的什么野男人,结果看到贵客的老鸨。
江云悠瞥了他一眼,放下东西出去。
外面的人显然多了起来,做着手上的事,眼神都止不住往这边瞧,石睿识站那,眉头能夹死蚊子。
江云悠进了旁厅,陪着安元明的大人客套几句后,出去关了门。
安元明站起身,重新打了招呼,“小主。”
江云悠眉间微抬。
求求了,别这么喊她,不是已经找到新人了吗?
看着江云悠紧绷的脸,安元明心下叹息,他从袖中掏出个令牌递过去。
“奴才来是将此物交给小主。”
是通行牌。
江云悠没见过,但听说过。
黑牌镀金,刻着‘皇’字。
她没接,看着安元明,“什么意思?”
“陛下要见小主,此物也是为了方便。”
江云悠轻而易举地读懂了背后的意思,要见她不止今天,这方便是为着以后方便。
她原以为是为他们在花园撞见的那一事而来,但又好像不是。
一颗心沉了又沉。
“我听闻陛下已有新人,没用吗?”
江云悠已经顾不得绕弯子。
安元明身为宁邵身边最近的人,那晚上什么情况应也知晓,这几日的‘侍寝’,他们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安元明眼神微动,没有太意外,但也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
同样的事,那几位可不会这么想。
“奴才不懂小主之意,不过陛下的心思,也不敢妄自揣测。”他笑了笑,“陛下对小主多有看重,有些话不如亲问的好。”
江云悠垂眸,她抬手接了令牌,拿在手中沉甸冰冷。
“我何时要到?”
“戌时三刻以前。”
“送个东西怎么还劳烦公公亲自来一趟,差人带来便是了。”
这话说得挺客气,安元明看着少年不虞的眉眼,听出是在点他——他这一出现,太引人注目。
这江公子不是那么多话的人,但怼人的时候倒也牙尖嘴利,有气也不憋着。
他各种面具看多了,此刻不觉冒犯,话也说得和颜悦色。
“奴才也想偷个懒,但这是陛下的吩咐。”
江云悠握了握手中的令牌。
仿佛又看到宁邵站在窗前漫不经心的样子,他递出通行牌是给她一定余地,但这大张旗鼓也是警告。
这些不过都是看他心情。
“我送公公。”
江云悠将安元明送到了殿门外。
待她转身回来,对上一群人炯炯有神的注视,下一刻那些注视又很快移开,盯着手上的事,好像一出默剧。
只有石睿识跟她进了屋,还让自家的小厮给守着。
“那真是安公公?”石睿识拧着眉,声音也有些沉,“他来找你做什么?是我们被发现了吗?”
“不是。”
江云悠说。
“那他来做什么?”石睿识挠了挠脑袋,凑近了些,“陛下不会真的看上你了吧?”
江云悠用书筒将他的头抵开。
“咒我呢?”
石睿识眉间的褶皱松了松,又盘出几分笑意,“怎么会,我担心你啊,”他顿了顿又跟念经似的,“人啊,祸福相依,好死不如赖活着,要学我,少动脑多享乐。”
江云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现在没心情应付,敷衍地道:“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待石睿识走了之后,屋内静下来。
江云悠放空了两秒,她深吸口气,余光瞟到什么,伸手将被石睿识碰倒的小麻雀扶正,又拿出通行牌看了两眼。
戌时三刻,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时辰,不算短但也不长,回家一趟再来有些勉强。
她先提笔给秦霍写了信,告知他不用再等,又差人给江鸿羽递去话,在外门见面。
不管心里如何,两人表面都还挺淡定——这不是好事,但一回生二回熟也是这么个意思。
江云悠没卡着时间,跟爹爹分开后,她就往内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