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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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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叫声引来更多的邻里,屋中的男男女女纷纷打开门窗投来好奇的视线;远街的行人亦被吸引,零零散散汇聚门前;当太守令收到消息后带人飞速赶往此地,前后不过半刻钟。
“让开,官府办事!”
浑厚的声音响起,人们自觉让出一条道路,容他们通行。
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走在前方开路,正值不惑之年的太守带着一众人员从容不迫紧随其后。
周围的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死人了?谁死了?”
“好像是街头的乞儿,时常哼唱着古怪歌谣的那个。”
“这是今年第几个啦?临近新年也不安生。”
“第六个了吧,你说……下一次会轮到我们吗?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但是、但是死亡的人毫无规律可言,会不会凶手就是随机杀人……”
“其实不然,任何作案皆有动机,反思己身,我自诩老实本分、不曾结仇,不可能轮到我的。”
少数人不觉哽咽,忧心忡忡;多数人仍觉庆幸,事不关己。
小部分本欲进去探探实情,却被人拦住脚步,不得不打消念头退回原位。
那人少年模样身姿挺拔、面带微笑于门口静守,司云星扫视着门前一张张神情不一的人脸,缓声提醒:“各位勿要进入此地,一切待官府来人再做定夺。”
她瞥向从人群中走来的官府人员,眸色微沉,笑意不达眼底。
动作迅疾,有备而来。
来者不善啊。
“你是何人?”
身材略微发福的太守神色倨傲,言语轻慢,也不等司云星回答,便指使着身后的仵作先去验尸。
年轻的仵作麻溜地进屋,弯腰躬身查看尸体情况。
暗红色的丝线相互交错从房梁垂下,缠绕着小孩的关节,深深嵌入皮肉,将小孩半吊起。
粗糙干枯的头发披散肩头,遮住了部分眉眼,面容宁静,右手虚虚握住没入自己心口的匕首,没有丝毫挣扎痕迹。
仵作粗浅检查一番,对着太守摇头叹息:“与前五起案件的死者相同的死法,怕是同一人所为。”
太守细长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林泉那家伙有一手啊,不过是杀个人栽赃嫁祸,还能将现场伪装得与之前的凶杀案如此相似,小看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却听身侧某道温润和善的声音含笑徐徐道:“鄙人司云竹,不知太守这是何意?”
后背好似陡然升起一丝凉意,冷得他一哆嗦。
【司云竹?!那群人不是说他死透了吗?】
【不,不可能!对,林泉说过的,司府的那个小丫头当初没在,被她逃过一劫,定然是那小丫头假扮的!虽不知那小丫头为何假扮得如此相似,但那又如何,关起来就好了!在我的地盘还不是任我拿捏!】
【该死的林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真不知他哪里值得大人器重了,办个事也不利索,还要我来帮他擦屁股!】
慌乱在他圆润的脸上一闪而过,多年的处事经验让他迅速回复如常,只是转头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总给他一种自己已经被看透的错觉。
他不由错开司云星的视线,转动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大声恶意揣测:“我可是听他们说了,案发之时只你一人在场,若非你动的手还能是谁?”
“所以,你认为我是凶手?”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望着两人。
司云星呵呵一笑,看向太守的目光平和,淡淡开口,“那你说说,若果我是凶手,那么为何我还会站在此处等待你们过来,并阻止普通人进来破坏现场痕迹?”
对此,太守发出一声不屑的“哼”,他高声道:“谁能揣测杀人犯是个什么心理,作案风格如此独树一帜,行事高调,指不定就会混在人群观看我们抓耳挠腮、想方设法地寻找凶手,乐呵呵看我们热闹呢。来人!将这人抓起来带回去审问!”
“太守大人判案皆这般武断的吗?这让我等布衣百姓如何信服?”
司云星状似无奈,偏头轻笑,“大人若是想请鄙人去府上聚聚,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无实质证据便断言鄙人是杀人凶手,这罪状鄙人可担当不起,大人直接告诉一声,鄙人自然会随大人去府上的。”
“大人”二字咬得格外重,听得太守脸色格外难看。
底下人也回过味儿来,不约而同松一口气。
“这小伙子这么和善,看着就不像坏人,怎么可能是凶手?”
“是啊,而且我对他有点印象,是这两天刚来柳州的,这案子上上个月初起的,怎么可能是他。”
“诶,你们不知道吧,上次有个案件就错判了,被错判的那户人家哭都没地儿哭哩!”
“还有这事儿?”
“真的假的?”
一旁的手下听着他们逐渐歪曲的言论,又看看太守变得铁青的脸,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仵作见状况不对,走到太守身旁,小声提醒:“大人……”
太守阴沉沉地盯着司云星,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故作玩笑道:“小兄弟说笑了,本官怎会是如此草率的人呢?不过是听闻朋友说近日有位善断案的兄台会来本县,方才试探一番,果然非同凡响,不如此案便交由小兄弟来解,如何?”
【只要留在清平郡就还有机会……这种时期少一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我就不信她真能破案!】
司云星笑意渐深,拱手道:“原是如此,承蒙大人厚爱,司某定不负所托。”
柳州清平郡太守最是爱慕虚荣,虽然暗中干的坏事不少,但是次次总会想尽办法将自己从中摘出去,或是在百姓面前糊弄过去,以至于在民间声誉还算可以。
也正是这样,前世涉世未深的她才会对此地太守心存信任,向他打听哥哥的讯息。
最终不过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哥哥尸骨无存,而她也险些葬送了性命,幸得谢烛相救才得以逃脱。
倒是林泉……她似乎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主要为的是她捡到的玉玦吧。看来他没告诉太守玉玦丢失一事,否则对她就不该是这个态度了。前世骆余青对那东西宝贝的紧,只是不知为何会给林泉这么一个外人,是因为器重吗?
可若是器重那她后续为何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客栈里的纸条应该是林泉的手笔,但此处的案件恐怕没那么简单。
就是不知他会不会在太守府邸、不,他就在太守府邸等着她,抓她入狱审问为的就是她身上的玉玦并除掉她,他不可能不在。
希望能套出点东西来。
被太守及其随从一路看护至府衙,司云星默不作声观察着四周。
刚进大堂不久,就见一个人快步从门口跑来,瞧见完好无损的她后步子一顿,而后继续走到太守耳边低语。
直觉告诉司云星情况不妙。
她默默提高警惕,开始思考武力闯出去的可能性。
【何太守怎么让这家伙稳稳当当进来了?不是说要押着入狱审问的吗?】
【啧,难办,林泉催什么,人都到我府衙了还能跑了不成?】
【算了,都到府衙了,早点完事,免得夜长梦多。】
【谁让我职位低呢,但凡、不对,大人身边的红人,朝廷上头的那几位大官都得和和气气的对他,摊上和他有关的烂摊子也就只能认命了。真不知大人究竟看中他什么了,大人不是从不养废物的吗?】
只见太守大手一挥,神色不虞喊道:“来人!上头有令,押此人入狱 ,快封锁全场,别让她跑了!”
“是!”
刹那大门关闭、长刀抽出兵戈相向……虽然司云星自己并没有武器。
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唉,果然还是崩了啊。”
司云星环顾一众握紧武器指向自己的官兵无奈叹息。下一刻,她便运起轻功变换着步伐躲过刺来的长刀,巧劲打落拦住她的武器,错位踢开拦路的捕快,迅速移至门前打开大门。
临走时,她揉了揉用力过猛而有些不适的手腕,侧身回眸轻笑:
“不要小瞧别人啊,放心,还会再见的。”
转身,藏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人流挡住了司云星的踪影,当太守带着捕快穿过人群时,只看到平民百姓稀稀疏疏行走于小巷中,丝毫不见司云星的踪影。
太守愤愤躲了下脚:“大意了,没想到那家伙这么能打!”
“这下可怎么办?”先前传话的下人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望着太守。
太守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摆摆手转身回府,压低声音惋惜道:“本官可是尽力了,下发通缉令通缉此人吧。林大人先前可没说这家伙武功如此之高强,这也不能怪本官,对吧。”
“何况,林大人先前口口声声说司云竹司大人已经遇害身亡,而司家那个女娃娃不过是个深居闺阁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如此厉害,方才的司云竹定是司云竹本身!信息有误,本官已经尽力了,只要不出清平郡,我们还是有机会抓住他的。”
林泉那家伙办事不力,他一个小小的太守又怎及他呢,他能力有限,对方武力过于高强他也没办法。
不远处的屋顶,司云星坐在黛色瓦片构成的屋脊上,俯瞰下方太守愤然离去打道回府的身影,若有所思。
看来林泉此人地位还要高上不少,且其他人对他早有不满,不过碍于他背后是骆余青,因而不敢说什么。
司云星揉了揉先前意外磕碰到的部位,微微垂下眼帘。
虽说她已经不是那个只活在爹娘庇护下天真烂漫的少女,民间十年的摸爬打滚,她跟着各路江湖人士修习了不少技能,易容变声、各式步伐武术等,靠着这些成功多次死里逃生,如今技能是还记得,体能也得跟上才行。
今日出其不意才成功逃脱,他日可不见得。
来了趟太守府衙,林泉此人没见着反倒是上了通缉令,下次找机会去试探也不迟。
接下来,查清楚之前的凶杀案一事吧。
司云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突然间动作一顿,耳朵微动。
她转过身看向背后。
矫健的狸花猫在屋脊的另一端悠悠晃动尾巴,瞧见她看过去愉悦地“喵”一声,迈着猫步优雅地向她走来,在她脚边蹭了蹭,乖巧地发出两声呼噜,而后又往回走。
走到一半回过头,发现她没动,便坐在原地等着她,微微偏头:“喵呜?”
“招财?”
这是,要她跟上去?
“谢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