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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留言 ...

  •   从曲明申家沙发上翻下来的时候,我脑袋空空地摸了支烟出来叼进嘴里。

      因为不确定曲明申介不介意,我还特意走到阳台才点上火,机械地吸了两口,脑子反而更乱了。

      虽然平时烟酒都来,但我其实并不喜欢抽烟,也不太有瘾,只是在心里烦乱的时候给自己一支烟的时间沉淀,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这次尼古丁也不奏效了。

      一旦我想放空思绪,脑海里就会浮现起曲明申鼻梁侧方那颗小痣,和他潋滟多情的双眼。

      ——还有他几度俯身亲吻我唇角时唇瓣柔软的触感。

      苏绿蚁啊苏绿蚁,你可真是色令智昏啊……

      我揉了把脸,晃荡在额前的头发险些被手里的烟燎着,顿时就没了继续抽烟的兴致。

      曲明申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来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我递了个烟灰缸,屈起的臂弯里还搭着我的外套。

      我隔着烟雾看他一眼,咧嘴笑了笑,果断把还剩一半的爱喜薄荷直接碾灭:“怎么,怕我跑了?”

      他毕竟比我年纪小一点,人也单纯不经逗,听我调侃他就慌慌张张地摇头:“你好像还是不开心,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我有点意外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忘了烟已经被我掐了,空着手做了个吸烟的假动作,场面顿时非常尴尬。

      曲明申眼巴巴地看着我,像极了要糖吃的小孩子:“我还能继续给你画画吗?”

      “我现在给不出你想要的回答,”我按着太阳穴实话实说,“等我好好想想吧。”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嘘”了一声,然后从他手里夺过外套披在身上,冒着雨跑回了对门。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随着脚步颠簸与雨声应和,仿佛是在追逐我。

      我拖着酸软的双腿进了家门,衣服都没脱就瘫倒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我才缓过劲儿来,甩掉大衣的同时听见有东西滚落在地上。

      ——是曲明申的那瓶药。

      刚才似乎被我当成了我的东西,习惯性地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

      这件事第二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因为我不幸得了重感冒,下床都很勉强。

      好在我的生命力还是非常顽强的,即使头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也勉强烧了壶热水喝,然后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只露个脑袋,力求用最省力的方式发汗自愈。

      可是身上就没个舒服的地方,鼻子也完全不通气,我干脆把头闷进被子里,心想遭这个罪不如憋死我算了。

      没一会儿我就忍不住钻出来用嘴喘气,身体的本能终归是不想让我死,尤其是窒息这么痛苦的方式,着实不应该被列为首选。

      于是我只好继续在清醒的时候努力喝热水,喝完热水再睡觉,就这么循环了几天,真是饿得眼冒金星,摸着自己的肋骨都想掰下来两根煎了吃。

      后来真让我扛过去了,我立刻把前几天病中想吃的东西点了个遍,等外卖的时候玩了会儿手机,顺着推送弹窗点进了本地新闻,讨论量最高的就是东郊公园发现了一具女尸。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页面,开始刷搞笑视频,没过一会儿又觉得吵,就把手机扔在旁边。

      这么多天,除了运营商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发条短信给我,再没有任何人试图联系过这个号码归属地为天阳的手机号。

      就算我病死在家里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么一看,处境好像还不如新闻里出现的那位。

      我苦笑一声,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曲明申。

      那天晚上的记忆其实我已经很模糊了,但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刻进了彼此的灵魂里。

      他湿漉漉的头发埋在我肩窝,低声而克制地询问我的感受,而我攀住他嶙峋的肩胛,仰头接吻时挑衅般吮出细微的水声……

      全无技巧可言,却又极尽契合,我甚至短暂地沉沦于他怀中。

      可是连他也没有再来找我。

      算了,露水情缘一场,天亮之后本就该散。

      都是成年人,我短暂占有他的同时也被他占有,谁都不吃亏。

      像我这种人,难道还能指望别人对我山盟海誓吗……

      几份外卖差不多是同时到的,楼下摩托车轮碾过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得像是暴走族开会。

      ——终于来了!我的炒年糕、海鲜粥、小龙虾,还有离我不到五百米的炸鸡全家桶!

      我睡衣都没换就下楼拿外卖,不过独居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我只把院门拉开一半,提着全家桶的骑手站在一地外卖里和我四目相对,他似乎愣了一下:“美女,家里人挺多啊?”

      或许这只是一句正常的寒暄,但不管对方有没有恶意,出门在外,我总是无差别地把人往坏处想。

      ——比起小命不保,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嗯,昨晚有朋友来玩,刚起床叫点儿吃的,”我面不改色地撒完谎,扭头夹着嗓子冲楼上喊,“宝贝儿,他们点了好多外卖我拿不动,快来帮我一下!”

      说完我倚着门框撩了撩头发,作势要把手不能提的柔弱人设贯彻到底。

      ——我一向知道怎么恶心人,尤其是在如今人生地不熟的天阳,我根本不在乎这里的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我。

      那骑手估计也不爱看我这种非专业演员飙戏,用不可理喻的眼打量我一眼,放下外卖就跨上车子骑走了。

      我特意凹着那个造作造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摩托车声没有折返的可能,才打开门奔向我期待已久的外卖们。

      可惜饿过了那股前胸贴后背的劲儿,再看这些吃的也没什么感情了。

      我慢条斯理地用食指勾起那些外卖,正要推门进屋,余光就瞥见信箱里被人塞了东西,揪出来一看是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便利贴被人对折粘好了,这个举动可谓相当刻意,我随手将它展平,发现背面果然还有两行字。

      笔迹乍一看有点幼稚,每一笔的末尾都有明显的顿笔,似乎写字的人落笔时内心非常犹豫。

      但是签名就流畅多了,完全是一气呵成。

      而且那个签名我看着颇为眼熟。

      ——只不过上一次看见那个签名,还是在一幅画上。

      就这么随意地签在纸上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我很担心你。

      曲明申”

      我无声地读着那行字,力求每个字都在舌尖滚过,然后把纸条攥成一团,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却没舍得立即丢出去。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还是重新展开了那张便利贴,对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丝不苟地输入到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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