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劫》柢山鬼

43、扶桑劫 四十三［小绿茶天化］

　　“怎么样？”

　　黄飞虎紧紧握住少年微凉的手，生怕大梦一场，醒来他便不见。

　　少年忽地吐出一口血，黄飞虎心中一紧，急急道:“他怎么还在吐血啊？”

　　医师道:“这位小公子心脉有损，许是受了刺激，又受了些轻伤，这才吐血不止。老夫先开两服药，好生养着。”

　　黄飞虎心疼道:“定是我，定是我吓着他了。”

　　南宫适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他……少……少将军……”

　　洪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活的，不用怕。”

　　“活的？”

　　怎么活？心脉全碎了，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尸体又被盗走炼什么火龙兵，最后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真君几乎耗尽仙元都没能留住他。这……怎么可能是天化呢？

　　“武成王，你……”

　　南宫适刚想提醒黄飞虎别上了敌人的当，就被洪锦拉了出去。

　　“你拉我干嘛！”

　　洪锦道:“武成王痛失爱子，你何必一次次地提醒他天化已经死了！”

　　“那说不定就是敌军的计谋啊！天化的痣在眼角不在眉尾啊！”

　　洪锦沉默片刻，道:“让武成王有个念想吧，不要在武成王面前说这种话了，其他的，等那孩子醒过来再说吧。”

　　他是不是天化，没有人会比黄飞虎更清楚。他怎么会不知道，天化眉尾没有那颗血痣呢？

　　可他真的，太想他了。

　　————

　　少年的手指轻轻一动，黄飞虎的大掌立刻将其握住。

　　“天化，你怎么样？”

　　天化缓缓睁开眼睛，望见君父焦急的眸子。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黄飞虎将他揽在怀里，喂他服药。

　　黄飞虎的手轻颤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都是爹爹不好，是爹爹吓到你了，爹爹害你受伤了。”

　　少年撇了撇嘴:“我的枣丢了。”

　　黄飞虎眸中划过一抹柔色，笑道:“山下有瘟癀阵，不要乱吃这里的东西。你若是想吃枣，我去给你弄些干净的。”

　　“武成王，李将军来了。”

　　南宫适引李靖进屋，黄飞虎放下药碗，却明显感受到少年往他怀中缩了缩。

　　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起，只见李靖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怀中的少年。

　　南宫适见少年乖巧可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又怕吓着他，遂又收回了手。

　　少年扯了扯黄飞虎的衣袖，眼中似有些怯意。

　　黄飞虎的心早已软得一塌糊涂，怕惊着他，柔声问道:“你见过他吗？”

　　少年委屈地点了点头，撸起袖子，露出被玲珑塔灼伤的伤痕。

　　黄飞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凤眸缓缓现出几分杀意。

　　“李靖！”

　　黄飞虎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几乎在失控的边缘。

　　那是他他护在手心里的孩子，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武……武成王，这是个误会……”

　　李靖不断挣扎着，南宫适怕他真的被黄飞虎给掐死，连忙上前把人拉开。

　　少年眸中闪过几分狡黠，正好落入李靖眼中。

　　“你——”

　　“你干什么？”

　　李靖刚要上前，黄飞虎便已经挡在少年身前。

　　李靖道:“武成王，不要相信他，他不是少将军，他定是敌军派来的细作挑拨离间！燃灯老师的内丹就在他体内！”

　　少年慌忙握住黄飞虎的拇指，委屈道:“我不是奸细，您别不要我，什么内丹，我给他就是了。”

　　黄飞虎望着自己被握住的拇指，一时怔住。听到少年委屈巴巴的声音，心中一疼，将宽大的披风盖在少年身上。

　　“别怕，爹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明明就是装的！”

　　李靖吼了一声，黄飞虎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南宫适率先一拳砸在李靖脸上，李靖愣了一下，接着又是一拳又是一拳朝李靖脸上招呼。

　　少年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躲在黄飞虎怀中，却在暗中朝着被揍成猪头的李靖挤了挤眼睛。

　　“他的脉象老子早就探过了，他体内只有一颗内丹，修道者都会有，与心脉连在一处！你想干什么？你想他死？你有没有良心？”

　　南宫适越想越气，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李靖脸上。

　　南宫适把李靖狠狠揍了一顿，李靖被打得鼻青脸肿，看着倒是比长生三头六臂更要可怖几分了。

　　“你说这不是天化，你有证据吗？万一他是呢？没有天化你能活到现在吗？”

　　南宫适简直都要气疯了，无论这少年是不是天化，他与天化如此相似，为何不先与武成王知晓？不是故意的，谁信？

　　少年捂上眼睛，又忍不住偷看两眼。黄飞虎见了，不由失笑。

　　待南宫适打完了李靖，黄飞虎问道:“丞相让你来做什么？”

　　“以……以烟为号，带兵阻击。”

　　“知道了，滚。”

　　————

　　李靖跌跌撞撞地回了营，木吒险些没有认出他来。

　　“父亲，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李靖哆哆嗦嗦抓住木吒的手:“他回来了，他回来，他回来找我报仇了。”

　　木吒一头雾水:“谁回来了？谁要找你报仇？”

　　“少将军，少将军他回来了！”

　　“不可能！”

　　木吒道:“父亲，你冷静一点，天化已经死了，他的肉身都已经消散了！”

　　死而复生，乃逆天而行，天化……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了！”

　　“爹爹～”

　　哪吒甜甜地叫了一声，李靖急忙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哪吒，你怎么在这里？长生呢？”

　　“莲花哥哥在忙～爹爹抱～”

　　李靖将哪吒抱了起来，哪吒低着头，眼中现出金光，只是他的脑袋埋得很低，并未有人发觉。

　　————

　　“睡下了吗？”

　　黄飞虎照看着天化，南宫适盯着少年眼尾的泪痣，叹了口气。

　　“刚睡下，今日一顿折腾怕也累了，又受了惊吓，喝了药便让他睡了。”

　　睡梦中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拇指，黄飞虎的眸子不禁又软了几分。

　　“武成王。”

　　南宫适又唤了几声，黄飞虎久久不能回神，爱惜地抚了抚爱子乖巧的睡颜。

　　“殿下，门外有位银发女郎，说是找您的。”

　　黄飞虎守在天化身边，正喂他服了药，徐盖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银发女郎？莫非是……雪凰尊者？

　　黄飞虎手指微颤，抚上爱子如玉的面庞。

　　“是爹爹……保护不好你。”

　　向微一身素衣，顷刻便至黄飞虎面前。

　　“主人！”

　　少隗连忙跑到天化床边，摸起他的脉象。

　　“小声一点，睡着了。”

　　向微不悦提醒道。

　　“我……我知道了。”

　　少隗见主人如此虚弱模样，别提有多心疼了。

　　他不该让主人去摘枣子的！还把主人弄丢了……

　　向微道:“武成王，我们要带他离开。”

　　黄飞虎急急问道:“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向微笑道:“武成王舍不得？”

　　黄飞虎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少年:“舍不得，可是……更舍不得他再受半点伤害。”

　　向微挑眉:“武成王何以笃定，他就是天化呢？”

　　黄飞虎苦笑一声，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武成王低头看着自己被少年握住的拇指，笑道:“这孩子，自小就喜欢掰我的拇指，不让他掰，他就闹。就连睡觉，也要握着我的拇指才肯睡。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在青峰山，睡得好不好。”

　　向微点头，眼中并未有多余的情绪。

　　只是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搭在少年身上，便将他抱起。

　　“武成王放心，有我在，他必无碍。”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或许呢。”

　　————

　　炳灵君一睁眼，便看到向微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小……小凤凰……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可高兴了？”

　　炳灵君眼神躲闪一下，低着头道:“我……我没想去找君父，我只是想替少隗找医治眼睛的药。”

　　“你的枣。”

　　炳灵君睁大眼睛，只见向微将他摘下的甘枣一股脑地倒在桌子上。

　　“我用寒池水洗过了，任何邪气都进不去。”

　　炳灵君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在她眼中看到任何情绪。

　　可为什么他觉得……她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了一颗甘枣塞进嘴里，也塞了一个在她嘴里，弯眸笑道:“小凤凰，这很甜的。”

　　他突然的举动很明显把向微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和那小莲花仙一模一样，待人毫无防备。

　　她险些就一掌挥出去了！

　　说到小莲花仙……她似乎将那小家伙的神目，给挡了。

　　此时的小家伙，正坐在树下哭丧着脸，刨土。

　　“呜呜呜，天化哥哥，天化哥哥呢？”

　　他明明看到天化哥哥了呀！怎么会没有了呢？

　　“汪！汪汪！”

　　哮天犬不知何时到了他脚边，他一喜，问道:“大狗狗，你知道天化哥哥在哪里嘛？应该离这里不远的，你闻闻嘛。”

　　哮天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天化哥哥不是死了吗？！

　　诈尸？回魂？

　　哮天犬不禁哆嗦起来，感觉四周的风都阴冷不少。

　　“你们！在干什么！”

　　长生立刻把哪吒提了起来，哪吒挣扎了几下未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天化哥哥。”

　　“够了！”

　　长生吼了他一声，哪吒连忙止住哭声。

　　“天化哥哥已经死了！不要再搅他亡灵！”

　　长生二话不说将哪吒拎回营，木吒来接哪吒，长生瞟了一眼他身上的红袍，嘲讽道:“真难看。”

　　“你！”

　　“那也比你每日都穿着素衣像戴孝好看！”

　　长生冷笑一声，脱下道袍，露出里面的麻衣。

　　“戴孝么？满足你。”

　　木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父亲兄长尚健在，这混小子穿孝衣是在咒谁？

　　“我要你记住，天化哥哥因何而死，永远记住。”

　　“你给我站住！把你的外袍穿上！”

　　不顾木吒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长生一把将哪吒抱起来拎回了营帐。

　　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