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今兮》梦里有无

52、颠覆

　　“小禾。”

　　慕枝走到他的旁边，紧挨着他坐下，温柔地哄着。

　　慕枫禾还是不肯松口：“阿姐，此事真的不行。”

　　阿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有半分闪失的。

　　“我会很小心的，我保证。”她抬起手信誓旦旦说道。

　　慕枫禾坚决反对：“不行。”

　　慕枝假装可怜兮兮哭道：“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爱我了？”

　　慕枫禾心头一软，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也对，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姐姐就是个外人。”慕枝以前没发现，自己表演起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不，不是，阿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慕枫禾紧张得连忙白手辩解。

　　“你听我的话吗？”

　　“当然，我最听阿姐的话了。”

　　“那你让我回去。”见装得差不多了，也该引入正题了。

　　慕枫禾岂是那般好忽悠的人，听到此话，他猛地沉默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不想松口。

　　慕枝道：“小禾，你大概不知道，或许在你看来，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从前种种，仿若过眼云烟，可这一桩桩事，一个个人，我没法不在意，也没法忘却。”

　　慕枫禾吃惊看着她。

　　“小禾，你身而天道，在一些方面喜欢权衡利弊，用看似最精确、最快的方式来达到你要的结果，当然，这是你的职责，然而，世界千千万万，解法不同，这未必是最合适。”

　　“阿姐……”他垂着头，不是沮丧，而是觉得阿姐真的很在意。

　　“我这一生，”慕枝摇摇头，笑着，“说是一生，却是活了几世，有些情义我割舍不得，也难以忘却，若是不尽力去做，以后难免后悔，我喜欢坦坦荡荡活着，而非充满愧疚。”

　　“此是虽险，但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阿玄是我一手带大的，其为人禀性我都极为了解，若我没有一定的把握，怎么敢同你说，这样岂不是白白惹你担忧。”

　　言语真挚，慕枫禾叹了口气：“阿姐，容我想想。”

　　“小禾，不能想了，你也知道小世界千变万化，时间线与我们这里不同，这件事刻不容缓，再晚些，怕是来不及了。”她紧促说道。

　　慕枫禾道：“好吧，不过阿姐，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慕枝见他同意，心中大喜，连忙点头。

　　慕枫禾无奈道：“你等会，我联系雨娜，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小世界，毕竟已经脱离了有几天了。”

　　这个小世界虽然已经脱离了掌控，但是大部分气息还没变，花了些力气，总算找到了。

　　慕枫禾带着慕枝，来到了这个世界入口，黑漆漆一片，慕枝震惊道：“原来脱离这个世界的地方竟然是一道路。”

　　她本来认为以小禾的性子，至少会设个幽冥河，弄得玄幻点，跟书里修仙世界一般。

　　等等，她怎么又想偏了，书中世界，果然是受太多小世界的影响了，自己都迷糊了。

　　“小禾，我们该如何进入这个世界？”

　　这个地方，除了慕枫禾亲自出手，是不能能够抵达此处的，当然，有一种例外，超出这个世界的人。

　　“阿姐，你原来的身体已经没了，算是在这个世界死了，天地皆有法则，想要回去，必须寻个合适的人，用她的躯壳回去。”

　　“夺魂！？”

　　“你放心，你弟弟不是个残忍的人，我做事确实喜欢以交易的方式进行，但同样讲究你请我愿，曾经，我不止为你寻过一个躯体。”

　　慕枫禾继续道：“这个世界除了慕枝是我造出来的，其余的人都是随机衍变出来的，为了避免意外，我也同其他的人达成了交易。”

　　“这……”

　　“你知道，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齐王府，“王爷，不好了，若雪姑姑在宫中出事了。”红瑾也顾不得害怕，直接创了进来。

　　秦玄默默放下了笔，冷冷道：“怎么回事？”

　　“是……是……”

　　岑月恰好走进来，见状，主动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是这样的，今日宫里的人来报，若雪姑姑昨日在宫里顶撞了十四殿下，十四殿下就下令打断她的腿。”

　　话音刚落，秦玄就站起身：“走！”

　　岑月连忙跟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说：“若雪姑姑常年久居無秋殿，那里偏僻阴凉，早些年就落下了病根，昨夜腿经一遭，又受了寒，太医说，怕是挺不过去了。”

　　秦玄突然停了下了，眸光晃动，他怒道：“为什么现在才接到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会被任何事影响情绪了，唯剩下冷漠与麻木。

　　可若雪，他……

　　他加快了步伐，赶到無秋殿时，太医慌忙跪下行礼：“臣参加齐王殿下！”

　　“不必行礼，她如何了？”秦玄道。

　　“请恕无能为力！”他回禀道。

　　秦玄蹙眉，缓步上前，床上躺着一个头鬓斑白的老妇，她喘着气，面容憔悴。

　　秦玄将手紧紧按在心口，脑海仿若浮现了她离逝的那刻，心口好像被刀绞般的痛。

　　他忍住想要落下的眼泪，坐在床前，轻声唤道：“若雪姐姐。”

　　若雪看了一眼他，笑道：“小殿下许久未曾这样唤我了。”

　　秦玄回到宫里时，偶尔回来看她，却是再也没叫过她一声“若雪姐姐”。

　　“十年间，你虽然偶尔会来这里坐坐，我们之间却是很少谈话。”

　　“我……”秦玄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回来时已经大变了样，他不再是他，他又如何敢面对这里的物，这里的人呢？

　　岑月端着一个盆子进来，搓了搓毛巾，想要擦拭她的额角，秦玄接过道：“我来吧。”

　　若雪面色苍白，语气虚弱无力：“殿下，一晃十年，有些事该放下了。”

　　他顿住手，一动不动。

　　“如果公主还在世间，他一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秦玄低垂着眸，她若在世，她一定会疼惜他，做他最坚实的臂膀，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吗。

　　“殿下，公主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快乐活着，而不是带着仇恨回来。”若雪滑下一滴温热的眼泪。

　　“回眸一生，竟是百般无奈，其中的苦尝过了，乐也尝过了，我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彻彻底底与‘自在’二字背道而驰，愿来生不在悲苦，我也能够自在一回。”

　　她爱着何九，却是不敢去面对感情，她对公主忠心，却失了她的情义，她花了数十年，分清了公主与慕枝，一个主人，一个朋友，她还没来得及答复她：若雪此生，与她相遇，乃是幸事。

　　她缓缓抬眸，憔悴的面容尽是沧桑，最后看着他们：“殿下，我该走了，往后余生，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好好的过好每一天。”

　　言毕，若雪缓缓闭上了双眸，嘴角微微上扬，公主，慕枝，若雪来陪你们了。

　　秦玄突然感觉手中的手很沉重，原来到最后，活着竟然是他一个人。

　　他为她选择了一个很高的地方，她想要‘自在’，他便给她寻个高处，来日她若化作飞禽，也能够飞得更高更远。

　　他们跪在墓前，深深叩拜，岑月看着眼前的墓，道：“若雪姑姑，您放心，往后，王爷由我来照顾。”

　　回到無秋殿，秦玄淡淡一笑，如今已经不是人走茶凉，而是人死心灭，姐姐，等着我，等着我我为你报了仇，我就来找你。

　　他把手中的火把狠狠抛向了無秋殿，转身离开。

　　既然都不在了，就没必要留了。

　　“着火了！”

　　“快来人啊！着火了！”

　　他加快了步伐，独自一人来到了坤宁宫，目光狠戾阴沉。

　　皇后还坐在一张椅子上，怀抱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这便是十四皇子，皇后老来得子，对他更是宠爱有佳，也因此养的骄纵跋扈，宫人都不敢得罪这个混世小魔王。

　　“秦玄，你大胆，未经本宫允许，你竟然敢擅自闯入坤宁宫。”他把十四放下，怒斥道。

　　“纵使现在陛下宠信你，你也不该如此放肆，来日本宫见了陛下，定要将你……”

　　话未毕，她感到一丝温热的热流溅到她的脸庞，她伸出摸着脸上，是血！

　　她看着站在旁边的十四，瞳孔骤缩，她无法相信，他就这样，一刀划过了他的头，一个完整的尸首都不曾留下。

　　秦玄冷着脸，像一个凶狠暴唳的猛兽，他冷漠道：“今日，便是开始。”

　　他人无情，他便不再纵容了，这么多年的亏欠，他们该还了。

　　皇后瘫软在地，目送他一步步离开，头晕目眩，吓得昏了过去。

　　“王爷！”权淮弓着背，抱拳称呼道。

　　“这么多年，不必忍了，该动手了。”

　　从前种种，现在他要一并讨回。

　　岑月跟着后面，蹲在一个角落，她紧紧捂着嘴巴，全身发颤，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从小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她，真的是一次见到如此场面。

　　“王爷？”

　　面对王爷的回眸，他疑惑不解。

　　“没什么。”

　　她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默默抽泣。

　　明明如此，她却还是不肯死心，好像注定料到会是这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