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60、结果

　　临出成绩，班里的群开始热闹起来，各种小道消息纷至沓来。
　　【听说了吗，今年普遍分低。】
　　【好多人出来都说题难，哀鸿遍野啊。】
　　【我怎么觉得和一模水平一样，是去年太简单吧。】
　　【确定了，明天上午就能查，好可怕。】

　　王雪早年间参与过高考阅卷，她告诉路行云，不要相信这些，高考的保密工作堪比国安。

　　但是路行云心里放不下，她时不时的翻看这些没用的消息，无论好与坏，心理上都能得到一丝慰藉。

　　出成绩的前一晚，路行云没有睡觉。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她和群里的同学们互相安慰完，用企鹅给钟浅晴发了消息。
　　【好紧张，早上就要出成绩了。】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很紧张，但是心跳并不快，只是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书看不下去，游戏也不想玩，更不想看星星，只是不停的盘着手腕上的红绳。

　　很快，早上八点到了。

　　路行云没有通知父母，默默的，一个人毫不犹豫的坐在电脑前。她心跳不再平稳，而是突然加速，她机械般的拿出准考证，打开网页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瞬间，她看到了成绩。
　　……

　　钟浅晴起床以后看手机没有未读短信，又看看时间，还早，不到八点。

　　先不找小行了，她会紧张，再等等。钟浅晴边吃早饭边想着路行云，早饭也没吃下去，迷迷瞪瞪的就坐在了上学的车上。她看着路边走过的初中生，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也很紧张。她怕路行云考不好，不开心。

　　她会心疼。

　　到学校后，同桌和她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直到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此时，黑板上方表盘的时针正好落在阿拉伯数字8上。

　　她偷看了下手机，没有消息。

　　三节课过去了，依然没有消息……

　　“这次高考成绩普遍很低啊。”第四节课是英语，老师拿着张单子站在讲台上。“英语作文得分70%都是十分左右。”

　　“啊？”
　　“不能吧……”
　　“就那个看图写作？”

　　底下一片质疑声，钟浅晴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老师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好了，看投影，二十分钟时间所有人重新写一遍，上交。”

　　这个作文他们在高考完就写过了，再次看到同样的题，所有人都写的很快。英语本来就是钟浅晴擅长的科目，所以她几乎没用脑子，闭着眼睛就给写出来了。

　　她现在无暇顾及别的，脑袋里只有路行云。

　　下课后，钟浅晴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依然没有短信。她又打开企鹅，看到对方夜里发的消息，回复。
　　【抱抱，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小心又谨慎。消息发出去后，她感到无措，路行云说会告诉她的，她只能焦急的等待。
　　……

　　“作文写完了？”王雪看着闷闷不乐的女儿。

　　“嗯。发过去了。”

　　上午路行云接到英语老师电话，老师让她回想一下高考作文的内容，重新写一遍。

　　世事难料，在英语作文普遍很低的情况下，路行云的分数高达二十多分，全班第一，全年级前十。

　　“这不有进步嘛，还这么不高兴。”路知远今天没去上班，特地和家人一起等成绩。

　　“没用啊。”路行云带着哭腔，她已经哭了一上午，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她的英语作文是很让人意外，但是英语成绩只有103分。“这个成绩肯定不够。”

　　路知远看着电脑上路行云的成绩，其实不低，按往年的分数线判断，肯定过了P大的线，只是可能够不上应用数学这个专业。

　　“爸爸一直希望你做个勇敢的人，当初鼓励你勇敢的做出选择，现在也希望你勇敢的去接受结果。”

　　“我以为只要努力，结果一定是好的。” 她不是没付出，为什么得不到回报。

　　“小行，有些话妈妈说了你可能不爱听。但现在必须说。你不要觉得不公平，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要知道你玩的时候别人在努力，你努力的时候别人仍然在努力。那为什么机会就一定留给你呢。”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对。可路行云听着心像被上万根针扎了一样，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和她想的不一样。打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现在更是。

　　原来事情并不是她希望好，去做，就一定会好。

　　她只感到低落，这话听的她很不舒服，但她没走。这一年她倾诉欲明显增加，她想和父母说说话，并从这里得到有效的建议和安慰。

　　王雪和路知远互相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心里跟明镜一样。路行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他们也不主张挫折教育，再加上她长期参与竞技体育，胜负欲强。现在高考失利，对于她肯定是不小的打击，就算有万全的方案托底，心里难受也是肯定的。他们作为家长只能引导并陪伴。

　　“出了问题解决问题。”路知远看着女儿难受，但这是事实，改变不了。“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在录取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咱们先按之前的预备方案做好准备。无论是复读还是留学，我们都支持你。”

　　“那不都得浪费一年吗？”

　　“小行，你要知道你还有一年的机会，很多人是没有的。你之前不是帮警察抓小偷吗？想没想过，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小偷？”

　　“因为生活不好会有坏人，所以我才要当科学家，尽量让大家的生活都好起来。说一百次了，这不就是我的梦想嘛。”

　　路知远看着单纯的女儿又高兴又想笑，他同意女儿的前半句，但是这后半句……算了，这个事可能也说不明白。“先不说这个了，不是还有二志愿么，不一定就非得浪费一年。那三个学校可个顶个的都是重点大学。”

　　“那还不如滑档再来一年。”王雪想到二志愿心跳就加速。

　　“今年各种状况，我看未必会滑档。”

　　“你真打算让闺女去啊……”

　　“如果小行不想耽误一年，去也可以，谁说学什么毕业就一定要干什么了。几年后，她可以出国读研究生，读博士。”

　　“说的轻巧，这孩子想法那么跳脱，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当初就别报，既然报了没发生的事就别瞎操心，你那个叫什么‘秦阳’的青梅竹马半途不也转行了。”

　　“不是，这又是哪壶啊，咱们说小行的事呢！”王雪听着话风不对。

　　“我说的是小行的事啊！”路知远并不让步。

　　“那你提沉芝麻烂谷子干嘛，你又不认识。”

　　“嘿！我不认识才好奇呢，每次回你家就有街坊邻居提你们三人小时候多相亲相爱……”

　　“……”

　　“（*……*……*（&”

　　“￥……&%……%……￥”

　　路行云看着父母要吵起来了，顿感烦躁，二话不说，站起来回到自己房间。

　　她心乱如麻的看着床上的米妮，发起呆。

　　……浅晴……她看了下时间，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小行。”是对方熟悉的声音。

　　“没考好。”

　　“……”钟浅晴一时愣住，这怎么办。

　　“没事。”路行云故作坚强的笑了一下，“给我时间缓缓。”

　　“我可以去陪你。”

　　“不用，听见你声音就开心很多，我现在面临重新选择，让我好好想想。”

　　“行，我都在，随时可以去找你。”

　　“行，好好上课，Mua!”

　　“Mua!”

　　路行云挂断电话，看着手机笑，笑着笑着就开始哭。

　　她不想让别人听见她哭。

　　她就抱着米妮哭，很快，米妮的衣服就湿了。

　　米妮怀里的她，哭的歇斯底里。

　　复读还是留学，还会不会有奇迹，今年要是没人报P大的应用数学专业就好了。

　　是我要冒这个险，是我输了。

　　她哭累了，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特别失败。她打开日记，将这一年学习带来的压抑和不顺心全都发泄在笔下。

　　“世界一片昏暗，我可真幼稚。但这是我做出的选择，又能赖谁呢……爸爸妈妈、小浅都很支持我，是我让他们失望了……”

　　“我对自己也很失望，总是在输。篮球比赛在输，高考也输，不停的输……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学习没有结果……兴趣爱好没有结果……爱情更没有结果……简直一事无成。”

　　“这个世界真的公平吗……为什么努力会没有结果……真没意思……这生活真是让人感动空虚乏味。”

　　路行云写完日记，把自己否定的一无是处，心情更差了。

　　她一整天浑浑噩噩，好在还理智，晚上看时间差不多了，给钟浅晴发了条很长的短信。

　　【小浅，你放心，我就是心情不好，等我调整好咱们就在一起。我每天会和你说早安、晚安，所以别担心，我也都在。】

　　对方回复很快。
　　【好的，我等你。抱抱你，单纯不单纯的都抱100下。】

　　路行云看着短信，心里稍感宽慰。
　　【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亲亲。】

　　【晚安，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路行云前一晚就没怎么睡，头疼的不行，这一晚睡的依然不踏实，断断续续的，甚至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她强撑着去游乐园上班了。

　　反正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不差这点累。

　　烈日炎炎，路行云带着一身戾气站在小商店门口，麻木的招待着客人。

　　客人对她笑，她就礼貌的回以微笑；客人对她凶，她也臭着个脸，爱谁谁。她已经自顾不暇，才不想考虑别人怎么想，别人心情好不好。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工作状态反而让她这几天的打工生涯轻松许多。

　　这个世界可真是奇怪。今天不用学车，她早早回家躺着休息，继续思考着人生。

　　是不是该和小浅说说成绩的事了，她应该在等。可是该怎么说呢。路行云拿起手机，左思右想。她会不会失望，虽说要在一起了，可还得再陪着学一年。这一年，她好像也承受了很多，也挺累的。

　　现在和她说在一起，会不会有些不负责任，我连未来什么样都不确定。路行云刚准备发短信，就又开始犹豫。

　　不行，还是先在一起吧，其他的以后再说，不管了。正当她真的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屏幕亮了，算不上意外，是周桐。
　　【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多少分？】

　　【……专业够不上。】

　　【那你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我现在很烦，很迷茫。】
　　这条短信刚发送出去，周桐的电话就进来了。

　　“小朋友。”对方好像是在笑，路行云感到有点烦躁。

　　“周桐姐姐。”

　　“看来心情是不好，是在烦恼该怎么办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我烦这个世界，一切都很奇怪，努力没有结果，付出没有回报。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路行云的倾诉欲上来了，她憋了好多天，她不想和爸妈再说了，这么悲观的情绪也不想和钟浅晴说。

　　“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朋友。”电话另一边的人笑着叹口气。

　　“您还有事儿吗，没事挂了。”

　　“路行云。”

　　“干嘛？”怎么谁都爱叫我大名啊，一个个的。

　　“你想听听大山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