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41、《源》

　　她内疚。

　　当她看到一个小时前钟浅晴给她发过短信时，她内疚。

　　当她后知后觉发现钟浅晴给她分享跑通告所见所闻，她只回复“是吗”、“哈哈”、“真棒”的时候，她内疚。

　　当钟浅晴告诉她拍广告吊威亚腿都青了的时候，她内疚。

　　当钟浅晴说想见她，但是她刚好那天下午有课的时候，她更内疚。

　　她真的好内疚，各种不一样的内疚

　　她认为这些内疚表面源于心疼，实际是因为无能为力。

　　钟浅晴是路行云从小照顾到大的女孩，她作为年龄大的那一个，现在却不能帮对方分担任何，不仅如此，在对方需要她的时候，她也不能及时的出现。

　　她当然会内疚。

　　这种内疚感时刻折磨着路行云。她偶尔会想，是不是正式在一起就好了；她偶尔又会想，没再一起就这样，在一起岂不更难受；她还会想，是不是因为那个晚上才这样的，她还小，是不是不应该冲动对她做那些事。

　　正因如此，在暑假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路行云心里想靠近，行动上却有些疏离。除了拥抱，亲亲额头，她再也没有亲吻过她。

　　钟浅晴怎么会感受不到路行云的变化。刚开始以为她是学习累了。结果每次都这样，完全不像很亲近的两个人。

　　她怎么了？不会真的是个渣女吧。所以经过那个晚上，我们现在算什么？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我一个小的都没事，难道她接受不了？这马上要开学了，我们竟然还没有在一起，窗户纸竟然还没有捅破，反而奔着分崩离析去了。

　　不能这样。

　　钟浅晴此时正在卸妆，她刚和几个前辈们一起拍完一个系列广告，今天算是杀青，她决定采取行动。

　　【我一个小时后到家，要不要见一面。】

　　【到家告诉我。】

　　【好哒。】

　　钟浅晴到家后，路行云过一会儿才来，她一直上家教，落了很多暑期作业没写。她这些天紧赶慢赶，才在刚刚把最后一份英语周报完成。

　　“钟叔叔回来啦？我刚在写英语报纸，所以来晚了。”路行云进钟家后好像听到了钟强的声音。

　　“嗯，今天刚回来。”

　　“你不知道，英语报纸那个字小的，我眼睛都快瞎了。”看钟强没什么事，路行云开始大吐苦水。
　　“你说现实生活中，语法重要吗？”
　　……
　　“咱们这口语经过全副武装，说出来跟机器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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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为什么学的英式音标，老师念出来是美音？怎么还带儿化音呢。”

　　钟浅晴一边笑一边把空调的温度向下调了两度。

　　“消消气，小点声。回头我爸妈听见了，跟干妈告状。作业写完啦？”

　　“嗯。有冰的饮料或者冰棍吗？好热。”

　　“少吃冰的，你胃不好。等我一下。”钟浅晴去冰箱里取冰盒，然后拿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和杯子。

　　她把水倒进杯子，看路行云口干舌燥的样子，大方的放了一颗最小的冰块进去。

　　“喝吧。”

　　“谢谢。”对方一饮而尽，心情舒坦不少。

　　“所以英语有进步没有？”

　　“没有，这个东西，不把我扔到那个环境里，根本学不好。”

　　“可是你的语文……”

　　“那是成心为难人，谁没事看书挖空心思去揣摩作者怎么想的啊。作者自己想那么多了吗？”

　　“哈哈哈哈，这个倒是，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答案不一定就是作者所想。”

　　“还是你懂，是不是作者所想不知道，反正是出题人所想。”

　　“哈哈哈哈”两个学渣笑作一团。

　　钟浅晴看气氛差不多了，她开门看向父母的卧室，然后把房门一锁，窗帘一拉，走向路行云，伸手。

　　“好久没见了，抱。”

　　路行云心情好起来，直接一个公主抱，两个人坐在床上。

　　“你要是也能这么抱我就好了。”

　　“你有这个需求吗？”钟浅晴嘴角上扬，眼神透着惊讶。

　　“我是男的嘛？再说，男的……有的也需要吧……”路行云面露难色，假装思考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真服了。”

　　“有新剧本找你吗？”

　　“嗯，有几个。”

　　“什么类型的，我给你把把关。”

　　“女主都是青春类型的，女配有都市类型的，演闺女。”钟浅晴顿了顿，“还有个灾难片，也是女主。”

　　“灾难片？”

　　“一半科幻一半灾难吧。三部曲，与人工智能和人类进化相关，刚接到的本子。对演员要求很高，试镜不一定行。”

　　“肯定行，叫什么名字？”

　　“《源》，导演张扬，就是那个还不到30岁的年轻导演。”她说着从路行云身上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我正好没太看懂，总结了一下，你帮我看看。”

　　张扬是谁？想不起这个人，名字太高调。路行云不太在意导演是谁，她接过笔记本，跑床头靠着去了。

　　钟浅晴心想，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看剧本的，于是从另一侧爬上床，手挽着对方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她感到对方明显抖了一下，表情却还算自然。

　　“挺有意思的。AI和未来人类的较量啊。”路行云认真的看钟浅晴的笔记，她写的很详细。

　　《源》讲的是人类研制出一种AI通用机器人用于节约能源提高生产效率。这种机器人依靠一种叫做“源”的材料运行。随着机器人程序的完善，它们计算出地球能源耗尽的时间并有了自我意识。它们意识到人类对它们的过度利用会导致“源”的消耗殆尽，它们会被遗弃。机器人为求自保，通过计算生物热量，开始反抗，企图消灭人类。

　　创造机器人的人类，利用它们，却无法控制它们。面对猎杀，人类不得已逃到大山丛林里，返璞归真，利用最原始的生产资料，开始漫长的躲避和逃亡生活。

　　在AI统治的时代，资源被充分利用，生态环境恢复平衡。机器人对美有了认知，创造出人的样子。

　　它们模仿人类，取代人类。

　　然而，注重效率和结果的AI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整个世界冷漠，无情，有光似无光。失去生命的不止有人类，还有其他无法被机器人程序认可的生物。

　　幸存的人类在与AI机器人长期的斗智斗勇中逐渐进化，新的人类出现在非洲，亚洲，美洲的原始森林里。他们拥有更高的智商和更低的能量需求，这足以让他们学会如何躲避AI机器人的猎杀及反抗。

　　人终究是高等动物，他们需要温暖和爱，他们也不会放弃地球的主宰权，战争一触即发。

　　钟浅晴饰演的女主就是一个新人类女孩，她从小与野兽为伴，与自然万物一起成长。她被培养成“特工”，她的任务就是和伙伴们一起靠近AI世界，定位并破坏机器人赖以生存的“源”仓库。

　　“我去，大制作啊！”路行云很激动，把身上的小猫惊得坐起来。“这个剧情有点意思，用最原始的方式打败人类自己创造的高级智慧产物。”

　　“你看懂了？”

　　“当然。高一学生理解可能是有点困难，涉及多方面领域的制约与权衡，比如：资源、环境、科学。这些东西本身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在我看来，除了法律要……”

　　路行云开始发挥，每当她在讲述科学，引经据典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钟浅晴都觉得她和同龄人不一样，彼时的她，眼睛里充满了光。

　　“……反过来也一样，极端环保造成的利用率低下，也是一种资源浪费……理解了吗？”

　　“嗯嗯。”钟浅晴根本没听进去，她脑海里全是路行云未来在科学论坛研讨大会上发言的样子。

　　“嗯？我讲的都是很严肃的话题，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没啊，就是觉得你说的挺对的，都没人和我讲过这些。AI的世界是什么样呢？”钟浅晴一秒收回笑容，认真的看着对方。

　　我是个演员，我怕这个？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经常给你讲。”对方看到她认真的眼神，表示很受用。“我给你编个世界出来，没准你用得上。”

　　“啊……行……不过你淡定……”她又想笑了，赶紧转移话题，“三部曲呢，拍摄加上映保守估计六年。用倒叙回忆的方式展现。女主一开始只是个‘新兵蛋子’从了解AI到掌握战斗技巧到潜入破坏。这种电影拍好了是大制作，拍不好就是烂片。”

　　“懂。你去吧——我认为值得——”路行云竟然在撒娇。

　　“好——我是要去试——不一定成——”钟浅晴撒娇反击，然后把笔记本拿回来放到一边，眨巴眨巴眼看着对方，“不想聊工作。好累。”

　　“那我给你捏捏肩。”路行云说着就要把胳膊拽出来，没拽动。“怎么了？”

　　“不想。”

　　“啊？那，唔——”她还没反应过来，两片唇被湿热感覆盖，温润柔软。

　　细雨微风。

　　密致，绵长。

　　路行云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脸部的温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熟透了。小浅这是干嘛……这谁扛得住……她的心理防线一瞬间彻底崩塌。

　　她坐起来，心情复杂的看着对方。

　　钟浅晴清澈的眼底透着不尽的委屈，这让路行云的心底再次产生内疚感。

　　这个内疚感让她托住钟浅晴的后脖颈，不留余地的吻过去，吓得对方赶忙抓紧她胸前的衣服。

　　疾风暴雨。

　　稍纵，即逝。

　　“对不起，最近学习太忙，没办法陪你。”路行云的手揽过钟浅晴靠在床上，她看向对方的眼神简单真诚，没有任何杂念。

　　“没什么对不起，陪伴是相互的，我也没做到，见不到就发短信嘛。”她在玩她的衣领子。

　　“……对哦……”路行云心里得到一丝宽解。“马上开学了，我和李梦宵打过招呼，你有事找她，她能照顾你。”

　　“知道了，还有其他嘱咐吗？”钟浅晴嘴上答应，心里无奈，我都多大了。

　　“离陈柯远点儿，我听说他在你们学校挺受欢迎的。”

　　“好，还有别的要说吗？”

　　“别的没什么，陈孑阿姨陪你上下学，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好吧……”钟浅晴有些失望，但是没表现出来。

　　晚上，她送走路行云，躺在床上抱着虹虹，心里堵着难受，时不时的给虹虹两拳。

　　她到底能不能带着我走，难道是要我主动吗？我已经很主动了啊，也不是不行，可她才是大的那个……还是说，她不想在高三的时候谈恋爱，觉得会耽误学习……这么说也有可能，毕竟当科学家是她这么多年的梦想……好吧……我等她……

　　我相信她。

　　钟浅晴不停的帮路行云找借口，然后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看着虹虹无辜被打有些可怜，便又给它胡撸胡撸毛，这时候手机震了，是陈柯。

　　【浅晴，返校那天，我有事和你说，中午一起吃饭吧，拜托了！】

　　三秒后，她回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