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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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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聘风并无豢养多少奴仆,除却丁叔,府中不过雇了几人照顾他日常起居。
至于饮食,他一向不挑剔,与同僚在大理寺公厨内解决即可。
因此,府中连个厨娘都忘了请。
他几次想起身去看看情况,但又想起姚环音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站起复坐下。
便是一连处理几个小时公务文书都没此刻如坐针毡。
他已经想好,明日不如嘱咐丁老去找个厨子回来。或许顺带还需要找人修缮一下厨房灶具。
就在思绪漫天飘的时候,姚环音端着盘子回来了。
“趁热喝,这个可好喝了。”姚环音兴冲冲道。
木盘中有两碗乳茶,姚环音指着告诉他:“这碗是甜的,这碗是咸的。你快尝尝看。”
她明显对自己很有信心,应该说,她对奶茶很有信心。
之所以做奶茶,是因为姚环音记得书中,作者给女主开了个金手指,本朝无人做过奶茶,女主凭借奶茶在前期也小赚一笔,算算时间,这个节点女主还没穿越过来,所以姚环音算是捡了个漏。
饶是一向泰然自若、八风不动柳聘风,也有了片刻迟疑。
但对上姚环音的眼睛,最终还是拿起勺子尝了几口。
他甚至多搅动了几下拖延时间。
出乎意料,这两碗东西竟然能喝,还挺好喝。
姚环音看他逐渐放松的细微表情,得意洋洋。
拜托,这可是现代最流行的饮品,若是不好喝,街道上怎么会开遍奶茶店。而且她就算质疑自己的厨艺,也不会质疑广大美食博主的保姆级教程,这个做法绝对是最简单又不容易出错的方子了。
看着柳聘风慢条斯理用完两碗乳茶,姚环音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要告辞:“柳大人晚安,我先去睡觉了。”
这几日她担惊受怕,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酸乏,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柳聘风重复了一遍:“晚安?”
坏了,这时候还没晚安这个词呢,姚环音讪讪道:“方言,大人勿怪,就是安寝的意思。”
柳聘风表示理解,他学习能力一向不错,也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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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姚环音只觉得自己睡了个长觉,浑身都舒坦。
正在院中活动,遇见一个小厮。
小厮看她,先喊了一声姚姑娘好,然后欲言又止。
姚环音只当他有事找自己,主动开口询问何事。
小厮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姚姑娘,你昨日回去后,大人一夜未睡,夜里起来去了书房。灯火一夜未熄,我都进去添了好几次灯,还不见大人休息。今早直接去上值了,你给他吃了什么啊?”
茶有提神功效,不能夜里喝。
“糟糕,我一般喝的是果茶,忘了浓茶提神。”
为让茶味更明显,她还特意多煎炒了一会儿。
姚环音对着小厮道歉,又想起来柳聘风估计也不好受。
确实如此,柳聘风为查醉月阁掳卖人口的事忙活了许久,每日睡不了几个时辰,没想到她还不小心雪上加霜。
今日他在大理寺当值期间,不少同僚都问他最近是不是忙于查案,太过劳心劳力,眼下乌青越发明显。
他只说无妨,掩面打个哈欠,继续看没处理完的案宗。
午时休憩,有人喊他一同去公厨就餐,却有人突然通传,说府上送了饭食过来。
周围人驻足,都放缓了脚步。
虽然无一人看他,但不免支起了耳朵。
食盒好大一个,小厮提着都有些费劲。
柳聘风看着赖着不走的周显,无奈道:“走吧,正好公厨也吃厌了。”
周显跟着他,待离了人群,小声问:“说实话,这是不是姚姑娘做的?”
柳聘风撩起衣袍坐下,并不正面回答:“你人脉广,又爱与人谈天阔地,可曾留意到谁家女眷丢了?”
周显自然知道他是为何发问,说帮他打听着,拿起筷子就要吃。
“红烧肉,姚姑娘竟然会做红烧肉。”他夹起一块往嘴里塞,“只是糖色炒的有些久了,颜色不好看。”
“菠菜也有些老了。”
“着豆腐是老豆腐,炖汤不太好喝。”
柳聘风忍无可忍:“周见真,食不言。”
两人吃罢饭,正要休息一会儿,有人来寻柳聘风。
说是昨夜抓到的鸨母已经审出来了。
柳聘风也无心再午睡。更何况,司狱大人平日对他多有照拂,此时找他,必有急情。
周显摆摆手,道:“司狱只喊了你,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可要好好睡一觉了。”
柳聘风知道他是在委言给他面子,点点头就离开了。
牢狱中昏暗,连日光都难透进来。通风也不好,潮湿阴暗又隐隐带着血腥腐臭。
司狱大人见他来,丢给他一张纸。
“此案若继续查下去,恐怕会查到太子身上。”他开门见山,“想继续查下去,必定难上加难。”
柳聘风看完上面审理出的证词,手不禁攥紧。
若是置之不顾,他日有人翻案查理,难逃罪责。若是继续查下去,就等于和太子作对。
无双全之法。
司狱拿过柳聘风手中的纸,放在烛火下燃烧。
柳聘风忍不住制止,司狱却抬手道:“若我记得不错,你叔父虽然在吏部当值,但私下与太子一党多有交往。”
“我只当今日没审出任何话来,此事既然是你查办的,就还由你全权负责。至于审出什么,直接写到卷宗即可。”
说罢,拍了拍柳聘风的肩膀,信步离去。
柳聘风罕见蹙着眉,额上渐渐渗出汗来。
不多时,他吸了一口气,唤人来:“随我去审昨日抓到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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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火烧天际。
柳聘风脚步虚浮走出大理寺衙门,抬头看着肆意奔腾的云,只觉得胸中一口浊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子适。”有人喊他。
第一次,柳聘风觉得这个声音令他陡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叔父。”柳聘风行礼。
柳修齐点点头,眉目舒展,柳氏这一代能在朝中做官的并不多,子适是这一辈中的翘楚,他一向更偏疼这个侄子。
“你叔母今早就说想念你了,一定要我带你回家吃饭。”柳修齐道,“年轻人也不必逼自己那么紧,再不济也有叔父撑着呢。”
叔侄俩上马,边走边聊。
柳聘风胸中苦涩,自然心不在焉。
直至入府,看到叔母在门口迎他,才感觉好受些。
“快看看,都瘦了。”叔母杨淑慎心疼他,拉过他上下打量着。
其实柳聘风早就比她高出很多了,但在一生无儿无女叔母眼里,他永远是个孩子。
柳聘风父母早逝,族中虽未把他过继给柳修齐,但也从小教养在叔父、叔母膝下。
几人吃饭时并不多言,柳家家规森严,对日常起居行事的规矩也多。
然而杨淑慎放下筷子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合心意的女子?”
柳聘风头疼,道:“叔母不必担心,侄儿若有意中人,必定第一个告诉您。”
杨淑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知道他这是敷衍自己,难免絮叨着让他多上点心。
叔父只听着,最后见柳聘风实在接不上话,才制止:“好了,子适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提这些了。”
估计是有话不方便讲给夫人听,柳修齐喊了柳聘风随他进书房。
柳聘风如蒙大赦,快步跟上他脚步。
两人关起门,屏退了一众仆役,叔父才请他坐下聊:“子适啊,听说你昨日入醉月阁,办了一桩大案。”
柳聘风心底一紧,但面上不显,此刻静坐在这里,知道这个话题是逃不掉了。
少年清澈双眸对上叔父浑浊发黄的双眼,一老一少之间静得能听清针落。
“不过寻常案件罢了。”柳聘风装作不在意。
本想轻轻揭过,柳修齐却道:“子适,在其位谋其事,你我为天家行动,大理寺便是天家耳目,有些事不要等做错了,才追悔莫及。”
他知道,叔父都知道了。
少年倔强的目光对上柳修齐,不肯认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世间道理并不是非黑即白。我只知天下第一字是孝,至于对错,子适也并非懵懂无知,自甘承担后果。”
烛火劈里啪啦跳了几下,在他眼中晃动,仿佛从他双目长出一对火苗,直烧得柳修齐痛心。
他知道,这个侄子生来就带有观音痣,族中一直称他有菩萨之相,德行纯善,若是因他人之过作伪,必定是经过万般思量,心中纠结痛苦万分,才能做出错事。
“你若还当我是你叔父,就把事实摆出来。我已经行至崖口,万不可再折损一个你进来。”柳修齐咳了几下,他早已是残躯一副,宛若被虫蛀空啃食,行差踏错间,已临深渊,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少牵连他人。
见侄子不答话,他狠心训斥:“你的圣人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今日就回去重写卷宗,若有对我再有半分遮掩,我就与你断绝关系,死生不复往来。”
柳聘风急道:“可是……”
巴掌打过了,柳修齐又给了甜枣:“你放心,世上哪有人完全干净,我也是一时想错,误入歧途,我有办法周全自身,你不必替我担忧。”
悠悠一声长叹,好像今日见到柳聘风后,他总是在叹气。他对柳聘风软声道:“再过两月就要迎新年了,到时候你陪你叔母去寺中拜一拜佛吧。我这几日会比较忙,若无大事,以后就不必来请安了。”